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大队都知道了赵振戈造的枪只能打半截仗，多打几枪枪管就会发红发软。但大家都不明白，明明是用缴获鬼子的废炮管照理说不会有问题，炮弹都能打，怎么做成步枪枪管不能多打几颗子弹呢？想不通归想不通，还是要等到科学的检验后才知道原因。
赵振戈、苏兆明、李加渝、李青岚、欧德海等和质量监督小队的周队长来到了钳工中队，在车间里取样化验枪管的成分。
赵振戈在老虎钳上夹着一根弯曲了的枪管，苏兆明用钢锯锯下了一截枪管。赵振戈用一张纸包起了钢锯末，连同这截钢管再用一块布包在一起。赵振戈又这样取下了第二支弯曲枪管的样品。然后，又取下了两支第一批生产的新枪枪管样品。最后把全部样品交给了周队长。
最后赵振戈对大家说：“这个化验过程要两天，这两天里军工部会派人来，老欧，你们特务团也派一个人来，和我们流动大队一起化验检查这批枪管的钢材。现在，你们先去忙吧。明天晚上，大家都会同时看到结果。如果是我的配方有问题，我会负责任的，请大家放心。”
质量监督小队马上投入了工作，化验现场三方代表全程陪同。
这天晚上，全大队都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中度过了这一夜。赵振戈自然是夜不能寐，翻来覆去，思绪澎湃。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啊，钢材的成分经过一次又一次地反复计算，钢材的原料也都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化验。回国来就挑上了如此重担，我绝不可能有半点马虎，半点应付。这本身就是我终身的事业，是我报答党对我的培养，是抗日战争的迫切要求，是八路军战士的热切希望，我不敢有半点疏忽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刚刚和欧德海修复的关系，又面临着破裂的危险。一次新枪的实战实验就一死两伤，以后他还会试用我们的新枪新炮吗？对你老欧，我赵振戈问心有愧，可这枪管的质量，我敢打包票！会是什么原因呢？
欧德海也是把床板翻得嘎嘎响，这个赵振戈，这么一个聪明的人不应该出差错啊。你看他为了造枪，一分钟都恨不得掰成两瓣用，那个认真劲不会是装的吧。说他废寝忘食不为过，说他呕心沥血也合适，可就怎么出这个吊事呢？他娘的，一死两伤不是小事啊，平常打鬼子有牺牲免不了，可给你赵振戈当试验品那又当别论了。我老欧虽然不记仇，但也不能什么事都一团和气，稀里糊涂。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是你身上的疮你遮不住，不是你身上的疮也给你贴不上去。我倒是希望不是你的事，那一定是有人整你，搞你的破坏。要真是这样，我老欧给你打抱不平，亲手毙了那龟儿子的，叫他给我的兄弟抵命！
李青岚一直坐在椅子上，没有心思上床睡觉，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发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是我的子弹有问题？发热量过大？火药配方有问题？不会啊，其他的枪怎么没有过热？一点是枪管的问题。第一批十支枪都在试枪时连打了四十发子弹，很正常啊，那弯管的枪是第二批熔炼的钢管，两支打弯了的枪都是第二批枪管，难道第二批的枪管有问题？配方没有变呀，原料也没有变呀。问题肯定出在第二批钢材的原材料上，对，原材料出了问题！赵振戈不会改变配方，是有人改变了原材料！我得找赵振戈说一说。
李青岚推开门向赵振戈的住处走去。
但赵振戈的寝室里没有人。赵振戈到苏兆民的宿舍去了，不交换一些想法他整夜将无法安宁。
苏兆民的房子里烟雾缭绕，赵振戈仅存的一支雪茄烟和着苏兆民的自制烟卷一起吞云吐雾，屋子里已经和黄龙山起雾的景象差不多了，苏兆民赶紧打开窗户。
苏兆民用手扇了扇烟雾：“老赵，八成是有人改变了钢材的成分。”
赵振戈：“这只有一个环节，那就是炼钢这一环。”
苏兆民：“问题就出在熔炼中队！”
赵振戈：“真不敢相信。我想想，这后十支枪管的钢材是，是上个月十号左右出炉的。”
苏兆民：“我们查一查那天是那一个班组，一个一个人的筛查。”
赵振戈：“我还是不敢相信，我们革命队伍里真会有人搞破坏？”
苏兆民：“两种可能，一是破坏，二是事故，装错了料。”
赵振戈：“我倒是希望是装错了料。”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苏兆民：“请进。”他小声对赵振戈说：“这么晚了，只有一个人会来，而且是找你的。”
门开了，李青岚站在门口，问道：“可以进来吗？”
苏兆民：“你找赵大队长吗？”
李青岚：“嗯，是吧。怎么样？不可以吗？”
赵振戈看了苏兆民一眼，两人都笑了起来。苏兆民忙说：“坐坐，我们都睡不着觉，看来，你也是失眠了。”
李青岚：“这么大的事，能睡着的只能是石头。”
赵振戈：“李青岚同志，就说说你的想法吧。”
李青岚：“我想，你们也议了大半天了吧，大概也有个眉目了吧。这样，我们来学学诸葛亮周瑜他们，枪管的问题出在哪里，我们都写在手心上，好不好？”
苏兆民：“哈哈，你还有这份雅兴。来吧，也不要出点事整个人都给搞蔫了！也要点革命乐观主义嘛。好，我先写。”说着在手心写下一个字。
赵振戈，李青岚都写在手掌上写好了字。李青岚说：“来，一起打开。”
三个人伸出手来，手心上都写着“鬼”。
苏兆民：“熔炼中队有鬼？”
李青岚：“确实出了内鬼。”
赵振戈：“也许是事故就是鬼。”
第二天下午，化验结果出来了，军工部谢部长也赶来了，流动大队高中层干部到齐了。李家渝主持会议。
流动大队大队部会议室挤得满当当的，中间的会议桌上摆着四支半截的枪管，还有一块炮筒的碎片。
李加渝开始讲话：“谢部长，同志们，今天，我们召开的是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这关系到我们流动大队的前途，关系到我们流动大队的荣誉！前方，我们的八路军战士在浴血奋战，他们急需要枪支弹药，整个八路军的指挥员和战士们都急切盼望我们流动大队造出自己的枪来……”
谢部长很客气地打断了李加渝的讲话：“李加渝同志，你讲得好，最好还是先把化验结果公布了吧。”
李加渝：“好，关于形势，我们下一步再说，现在告诉大家化验结果。经过流动大队质量监督小队两天的连续作战，在简陋的条件下，给出了准确的化验结果。这里共有三组钢材成分的化验结果，第一组是鬼子的炮管，钢材成分都符合我们新枪枪管设计的化学成分标准；第二组是第一批生产的新枪，钢材都符合所设计的化学成分标准；第三组是第二批生产的新枪，钢材成分里的磷、硫、碳严重超标，而硅、锰、这个这个……”
赵振戈：“铬。”
李加渝：“这个铬和这个这个……”
赵振戈：“钼。”
李加渝额头都流汗了：“这个铬和钼都大大少于标准。完了，我念完了。”
赵振戈站起来说道：“同志们，我们新枪枪管的钢材是有严格的成分设计和管理。在目前的原材料极度缺乏的情况下，鬼子大炮的炮管，最接近甚至优于我们的设计标准，因此，我们采用了它来制造枪管。根据刚才李政委公布的化验结果，这第二批制造枪管的原料，在熔炼的环节混入了其它钢材的成分，我认为，这是一起严重的人为的破坏事件。”
众人都面露惊讶。
李家渝：“那谁知道化验分析的结果是不是真实的呢？”
众人对这种疑问一片哗然。
赵振戈：“这一切都有科学原理、严密程序和详细记录，同时还有军工部、特务团和流动大队山风代表在化验现场监督。”
苏兆明：“李政委，我们对同志应有起码的信任吧？”
欧德海：“尽管我对这把枪有意见，我也不会想得这么缺德！”
质量监督小队的周队长站起来，举起右手：“我以党性保证，这次化验的结果绝对真实客观的！”
李青岚：“赵大队长这半年多建厂，造枪，花费了多少心血，李政委，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感动？反而……”
赵振戈：“好啦，大家不要扯这些无聊的话题了。我建议由李政委配合保卫部门的同志调查这起破坏事件。另外，我建议特务****两个同志到熔炼中队警卫，严防出现这一类情况发生。”
李家渝：“对吧，就是有人要破坏革命，这个我赞成。”
赵振戈：“李政委，这次调查要秘密调查，不要打草惊蛇。今天到会的同志要遵守保密条例。谢部长，请你作指示。”
谢部长：“我看这个会开得很好，问题有结果了，大家思想敞开了，措施也出来了，很好，就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