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岚想站起来,可左腿不听使唤,她双手撑着地爬了过去,摇着赵振戈,用手试他的鼻息,又倾下身贴在他胸膛听他的心跳。
李青岚:“大队长!大队长!”
李青岚把背在身上的水壶拎开,倒一点水在手上,拍打着赵振戈的额头,赵振戈苏醒了过来。
赵振戈眼睛眨巴眨巴:“哦,李,李青岚同志。”
李青岚关切地问:“你没有什么事吧?”
赵振戈摸摸头顶,活动了一下四肢。
赵振戈:“没有什么,就是头有点晕。”
赵振戈又想站起来,突然他意识到山洞很矮,又坐了下来。
赵振戈:“李青岚,你怎么也在这山洞里?”
李青岚:“嘿,还不是你把我推进来的,我以后跟你算账。”
赵振戈:“哦,哦,真对不起,你没有事吧?”
李青岚:“怎么没事?我摔到这个背时的洞里,昏了过去,好一阵才醒过来,我的也腿跌伤了”
赵振戈:“是吗?我看看!”
赵振戈从李青岚的脚踝开始检查。小心翼翼的捏着。
李青岚“啊”叫了一声。
赵振戈:“很痛吗?”
李青岚:“很痛。”
赵振戈:“小腿大腿呢?”
李青岚:“不痛。”
赵振戈:“那是脚踝崴了。”
李青岚:“你别管了,还是想办法上去吧。”
赵振戈: “李青岚同志,我们是为躲避日军飞机扫射摔进这个洞里的吧?”
李青岚:“对啊。”
赵振戈:“那其他的同志们呢?”
李青岚:“是啊,他们怎么样了?”
赵振戈:“我想啊,要吗都受伤了,要吗正在到处找我们,要吗没有找到我们先回去了。”
李青岚:“赵大队,你什么情况都分析到了,那你知道我们摔下来有多长时间了?”
赵振戈:“我们都昏过去了一段时间,这个不好估算了”
李青岚:“我想,同志们一定找过我们好久,但我们没有听见他们的呼喊。”
赵振戈:“那段时间可能我们两个都在昏迷之中。”
李青岚:“那怎么办?”
赵振戈:“如果他们都很安全,如果他们找过我们,如果他们没有找到我们,那他们一定是回到了流动大队,他们一回去,马上会组织更多的人员来这一带寻找我们。现在外面没有一点动静,说明他们没有找到我们已经回去了,但找人的队伍还没有到达这里。我算一算,从流动大队来到这里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回去也差不多一个小时,集结好人马十五分钟,再回到这里来一个小时。怎么一去一来两个多小时。也就是说,我们在这洞里呆的时间在两个小时之内,我们昏迷时间可能在一个多小时……”
李青岚:“好啦好啦,算起账来你没个完,简言之,现在救援队伍也许正在路上,对吗?”
赵振戈这次偶然和李青岚单独呆在一起,确实让他很兴奋,也许,他自己感觉不到这种内心深处的潜意识冲动,但他就是想在她面前说话,自然而然地,不知不觉地,他自己也控制不住,有用没用的话如江水一样滔滔不绝。倒是经李青岚这么一点,他突然住了口,自己也感到奇怪,以前在女人面前话很少,怎么今天一说就收不住口?
李青岚其实很想听赵振戈讲话,他的声音干净、厚实,不快不慢,音调有起有伏,听着叫人沉静,叫人舒畅,还给人甜甜的一种余味。她想听他说话,她更想对他说话,想一问一答,想你来我往,想尽情地倾诉,想相互激励,该怎么说呢?冲口而出,凭着内心的欲望,不必去找逻辑,不必去找道理,就想一起说下去。
只听李青岚说:“赵大队,我们也不能等着同志们来救我们,我们自己想法上去吧。”
赵振戈:“对,我也是这样想的,你就在这里休息,我先上去。”说罢,他弓着腰来到洞口下面,站直了抬头往上面看,上面一片漆黑,他用手电筒照了照,洞壁很光滑。
赵振戈做做预备活动,开始攀登。
李青岚也过来了:“赵大队,我在下面用手电给你照着。”她给他打着手电筒。
赵振戈:“好,我先上去,再拉你上去。”
李青岚:“小心一点!”
洞壁上没有可抓手和蹬脚的地方,赵振戈双手双脚像个大字撑住洞壁,一跃一跃地向上攀登。
开始很鼓舞人,可是没爬几下,洞口增宽,双脚支撑不住,摔了下来。
赵振戈揉揉屁股,李青岚帮他揉腰,赵振戈不好意思地躲闪。
李青岚:“你还挺封建呢!”
赵振戈:“不,不是,痒痒。”
赵振戈又开始攀登,这次在比上次高一点的地方又摔了下来。
李青岚忙问:“没有摔着吧?”
赵振戈:“没事,有思想准备”
李青岚:“思想准备?你是准备不爬上去?”
赵振戈:“不是,不是,是摔下来的准备,屈腿弯腰抱头。事不过三,再来!”
这次赵振戈确是爬高了一米多,可再上面根本没有可搭手蹬脚的地方,连一小点凸出来和凹进去的地方都没有。他在三米多高的地方叹了口气,又自己下来了,坐在地上连连喘气。
李青岚:“来,我给你放松放松。”
李青岚为赵振戈敲打肩部、按捏小腿。
赵振戈:“李青岚同志,你还会按摩?好啦,看来,这个洞我是爬不出去了。”
李青岚:“那我们怎么办?”
赵振戈:“我们找一下,看有没有其他出口。”
赵振戈要扶着李青岚,李青岚挣脱:“我还能走,没那么娇气。”
赵振戈:“你一直生活在大城市,哪吃过这种苦。”
李青岚:“但你忘了,我是个革命战士!”
赵振戈笑笑:“好,让你逞强,走吧”。
赵振戈前面走,李青岚一瘸一瘸地跟在后面,两人在洞里摸索前进,手电的灯光一晃一晃,忽高忽低。
七拐八拐,走了大约十来分钟,终于,有了一柱光照进了山洞。
赵振戈:“有啦有啦!有出口啦!”
李青岚一只脚跳上来,抱住赵振戈大喊:“万岁!赵大队,你立大功啦!”
赵振戈不好意思地挣脱李青岚的手:“冷静,冷静,我们的小李同志,别让胜利冲昏了头脑,越是到胜利的关口,越是要小心谨慎。”
他们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阵凉风吹来,两人不约而同地猛吸一口气。
他们扶着洞壁往前一看,大惊失色。
这确实是一个洞口,却是在百丈峭壁之上。
赵振戈回头对李青岚说道:“我们往回走吧。”
李青岚:“可以,不过……”
赵振戈:“不过什么?”
李青岚:“赵振戈同志,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赵振戈:“救了你一命?什么意思?”
李青岚:“赵大队,你要是不说‘越是到胜利的关口,越是要小心谨慎’我肯定一步就跨出去了!然后,你就会在我的追悼会上致词了。”
赵振戈:“嗯,我会这样念追悼辞,‘李青岚同志为了伟大的抗日战争,带着兴奋和笑容,不幸一步跨向了深渊’哈哈哈!”
李青岚:“哈哈哈,这真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
赵振戈和李青岚回到了原处,两人靠着洞壁坐下。
李青岚看看夜光表:“现在是六点十二分,同志们应该快到了。啊--!”
李青岚突然大叫,原来是一支小猪大小,满身似毛似刺的东西从李青岚身边跑过。
李青岚这“啊”一声,把那东西一惊,反倒向着她扑过来!
吓得李青岚紧靠赵振戈,双手抓住他‘啊啊“乱叫,那东西在李青岚面前停住,呲牙咧嘴咆哮一声,转身跑掉。
赵振戈:“看你,革命战士同志,一支老獾把吓得你这样!”
李青岚撒娇道:“人家是女生嘛!”
赵振戈手里的手电筒电用完了,电筒的光芒渐渐暗了下来,完全黑了。
山洞里潮湿阴冷,一阵山风灌进来,李青岚不禁打了个寒战。她把自己的手电筒拿出来,怎要打开,赵振戈说:“留作,现在不用,还有更需要的时候。”李青岚收起了手电筒。
李青岚冷得打抖,赵振戈脱下军装披在她的身上。
李青岚转头望着这个男人,虽然看不见,但他的气息就在她脸庞缭绕,他的体温在向她身体侵润,似乎比看见还要真实。
赵振戈好像是自言自语:“在有些时候,人免不了要遇上一些意想不到的磨难,但不要抱怨,不要消沉,其实,你把它当成一次难得的经历,回想起来,也是一次美好的记忆。”
李青岚:“对,有时磨难也是一种浪漫,痛苦也是一首诗歌。”
赵振戈:“李青岚,你爱好诗歌吗”
李青岚:“我喜欢中国的古诗词。”
赵振戈:“有一个俄国大诗人叫普希金你知道吗?”
李青岚:“怎么不知道,你也太小看人了。”
赵振戈:“他的有一首诗你一听就会身心温暖,不会再冷了”
李青岚:“那一首?你念念。”
赵振戈 :好。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忧郁,也不要愤慨!
不顺心时暂且克制自己,
相信吧,快乐之日就会到来。
我们的心儿憧憬着未来,
虽然现今总是令人悲哀,
但一切都是暂时的,转瞬即逝,
而那逝去的将变得可爱。
李青岚靠着赵振戈的肩膀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