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上,特务团召开新兵入伍大会。操场一头是一个一丈见方的土台子,台子上方有一条横幅,上面白纸红字写的是“特务团新兵入伍大会”。穿着新军装的新兵方阵盘腿席地坐在中间,左右后面是老兵,后面是微观的老百姓。
一左一右的老兵在拉歌。左边一营方阵前一个战士在打拍子指挥。
一营战士们唱着:“到敌人后方去,到敌人后方去……”
一营歌唱完后又在指挥的战士带领下喊起了拉拉词:“一营唱罢二营唱,二营不唱是熊样!二营!二营!二营!”
右边的二营战士们回应道:“从左到右新兵唱,二营压阵歌最亮!新兵!新兵!新兵!”
中间的新兵们不知所惜,新兵的领队副连长忙问大家。副连长:“同志们,你们会唱什么歌?你?你?咱们可不能下软蛋呐!”
左右两边的老兵加在一起喊:“新兵!新兵!新兵!”
新兵们七嘴八舌:“不会唱。”“我只会唱两句山西梆子。”“我会唱******。”
这时,只见赵雨站起来,拿起了他那支唢呐,顿时,清新嘹亮的唢呐声直冲云天,那是一支唢呐名曲《庆丰收》,全场立即静了下来。
唢呐声中,赵雨看到了他和爸爸妈妈收割玉米的情景,看到了他和他爸爸担粮入仓的情景,出看到了一家过年放爆竹的情景,爆竹一声声突然变幻成日军的炮火和赵雨爸妈倒在血泊中的影像,唢呐声嘎然而止,赵雨“哇”一声哭了起来。
赵振戈、欧德海来到台上,整个会场掌声大作,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欧德海示意大家安静,双手往腰间一叉,嗓音洪亮:“同志们,我和这个小战士一样,亲人都给反动派杀害了。我十四岁当红军,打土豪,打白军,打军阀,现在又打小鬼子,靠的是什么?一个胆,两只手!当然,有时牙齿也用上了。你双手腾不过来,怎么办?一嘴就咬住敌人的耳朵!”
战士们都笑起来。
欧德海喝了口水。欧德海:“更重要的是,我们打胜仗。要靠共产党的英明领导。我们前几天打了一仗,没有打赢,不是党的领导不英明,是枪不够,子弹不够,我们亏大了!我对不起牺牲的战友们!”
台下战士们议论纷纷。
欧德海:“啰里八嗦,我的话讲完了,下面,给新战士发武器!”
几个老战士把主席台前的四口大木箱打开了。
新兵们一张张脸充满兴奋渴望,方小双伸长了脖子,赵雨瞪大了眼睛。
新兵连副连长喊口令:“新兵一排,起立!依次到主席台,便步走!”
新兵们排成单行走向主席台。一个新兵向欧德海敬礼,欧德海从箱子里拿出一把大刀,交给新兵,新兵怔了一下,接过大刀呆在那里。
副连长:“张东强!”
新兵张东强看了副连长一眼,又看了欧德海一眼,提着刀离开了主席台。
一个新兵走上前,欧德海授给他一杆红缨枪。
队列里的新兵们脚步放慢了。
方小双走上前,欧德海很郑重地两手捧着一把大刀授给方小双。
方小双楞在那里,没有伸出手。
欧德海:“方小双!”
方小双:“到……到!”
欧德海:“接枪!”
方小双:“团长,这不是枪。”
欧德海:“方小双,在我们八路的手里,只要是能杀小日本的,都是枪!拿着!”
方小双接过大刀,拿着翻来翻去,不知是哭还是笑:“嘿,嘿,枪,枪……”
全场的空气几乎凝固了。
赵雨来到了欧德海面前,欧德海很艰难地拿起一把旧军号,慢慢地交给赵雨。赵雨半天才伸出手来,眼泪叭嗒叭嗒地掉在了军号上。
欧德海一只手搭着赵雨的肩膀,对全场战士们说道:“同志们,我们来唱歌。我起头!”他“嘿嘿”两声,清了清嗓子,“我们都是神枪手,预备起!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老兵们:“我们都是飞行军,那怕那山高水又深。”
全场都唱了起来:“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本来欢快的歌声似乎变得有些悲怆,在云里飘荡。
歌声中,赵振戈站起来,走到台前。
赵振戈:“同志们,我们革命队伍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一天天发展壮大。现在我们建立兵工厂,就是要自己制造武器,我赵振戈向你们保证:让每一个战士都有一把新枪,这个日子不远了,很快!”
这是山西晋城阎铁山的兵工厂,一丈多高的灰色砖墙围着的工厂像一个城中城,大门两侧的墙上画着国民党的青天白日的图案,岗亭外四个荷枪实弹的国军士兵神色紧张,不时地走动。
高墙里面,厂区的车间里,工人没有工作,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
三十多岁的响天雷显得精明强悍,他十六岁就进了工厂,十几年来,他不但是技术全面,而且因为他讲义气,好打抱不平,又是个热心肠,很受工友们拥戴,江湖绰号也是响当当的,他这个响天雷真是走到哪儿响到哪儿,这时的他正站在一个木箱子上向工友们讲演。
响天雷的情绪很是激动,他强健的手臂上青筋暴涨,说话时手势动作很大:“工友们,兄弟们,我们三个月没有发薪水了,我的老母亲生病没有钱看病,我还要借钱买米,我们还要这样等下去吗?”
众工人齐刷刷地响应:“不行!我们不干了!找老板去!要钱!要工资!”
响天雷:“对,我们找老板去,要回我们的血汗钱!”
响天雷跳下木箱,手一招:“走!”几十个工人就跟着他走出了车间大门。
从不同的车间涌出了一队队讨薪的工人,往工厂厂部汇集。
兵工厂厂长温家奎的办公室挂着十来个鸟笼,各色鸟儿叽叽喳喳欢叫着。
温家奎长得斯斯文文,不像个厂长倒像个账房先生,他正哼着山西小曲儿喂一只八哥,喂了两下,对八哥唱道:“小媳妇,脸一红,正要解开衣扣啊哈。”
八哥拍拍翅膀学道:“小媳妇,脸一红。”
温家奎又喂了一嘴:“正要解开衣扣啊哈。”
八哥仍然是:“小媳妇,脸一红。”
温家奎:“正要解开衣扣啊哈。”
八哥拍拍翅膀,不理。
温家奎:“笨蛋,正要解开衣扣啊哈。”
八哥突然冲着温家奎说:”不要脸!不要脸!”
这时,一个工厂管事跑了进来,喊道:“不好了,温厂长,不好了!”
温家奎:“喊什么喊,吓着我的鸟儿啦!”
管事:“工人闹事了,工人闹事了!”
温家奎:“闹什么事?”
管事吐吐吞吞:“薪水……工资。”
温家奎:“******,老子都顶了三天了,看来今天是过不去这个坎了!”他抓起电话使劲摇了几下,“喂,喂,老板,我是温厂长,对,我是温家奎,工人造反啦!”
一家豪华的中式大堂屋里,在大榻上抽大烟的军阀阎铁山接完电话,重重放下,大喊:“来人!”
温家奎站在厂部办公室门口的台阶上,他对面是好几百工人。
温家奎装模装样地对工人们说道:“我温某人一贯是上对得起老天,下对得起老母,你们要相信我……”
工人们打断他的话:“我们要薪水!我们要工资!”
温家奎:“大家冷静,冷静!现在是前方抗战,后方吃鸡,哦,是后方吃紧。我们要劳资团结,共同抗日!”
工人们仍然不听,一阵叽叽喳喳,响天雷吼道:“废话少说!我们要工资!“
几百工人有节奏的喊道:“工资!工资!”
突然,“呯呯呯”三声枪响,全场安静了下来。
只见操场口一个国军军官举着的枪还在冒烟,他身后是一百多个荷枪实弹的士兵。
接着军官手一挥,士兵们从两侧跑步包围了工人,上了刺刀的长枪对着工人。工人们有些慌张,往后退了一步。
响天雷面对军队毫无惧色,走到军官前面。
响天雷:“长官!老总们,我们都是做工挣钱,养家糊口,我们都是穷人,我们是一家人!你们当兵也领军饷吧?”
这个军官一脸横肉,喊道:“妖言惑众!抓起来!”
几个士兵上前要抓响天雷。
工人们齐声喊着:“不准抓人!”
几个工人和士兵发生了拉拉扯扯,扭成一团。
工人们有节奏地齐声喊着:“我们要工资!我们要活命!”
一场混战开始了,士兵们驱赶着工人,用枪托打工人,吼声、骂声响成一片。
工人们抓着士兵的枪,拖回被抓的工友,用石块、土块扔士兵。
军官退到一排士兵后面。
军官:“预备——开枪!”
士兵有些迟疑。
军官咆哮:“开枪!”
一个士兵给身边的士兵一个眼色,两人把枪抬高了一点,开枪。
随着枪声,有一些工人倒下。
工人们乱了阵脚,往操场口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