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时荣一只手里掂着铁锤,另一只手接过罗工手里的护目镜片,借助护目镜片一看炉膛,登时惊得将手里的铁锤都扔在了地上:“好家伙,确实有戏啊。”
罗飞将夹着的长剑坯体暂时放到一旁,跟罗山一起往炉膛里去看,他们两个也惊讶得下巴差点要掉下来。
此刻,在炉膛中的硬玉坩埚里,一团闪烁着白色毫光的液态金属如同活物,一会儿像婴儿,一会儿像老虎,变换着各种各样的模样,时刻不停,而且隐约有声音从里面传来。
《铸剑决》中记载,真正的神器在出世之前,会伴随着种种异象,有的可能是霞光冲天,有的可能是雷霆震荡,有的可能是演化众生的幻象,总之,神器在出世之前,就会有异象诞生。在这一方不足一立方米的炉膛里,在这块容积不足一立方分米的坩埚中,异象丛生!
“它在告诉我们,它很饿啊!飞子,快点将师傅珍藏的赤髓石跟黑曜金拿来,我们首先要喂饱他。山子,继续拉风箱,加煤炭,要保证炉温不会降低。工子,准备好剑模套件还有井华水。”罗时荣当机立断,飞快的下达指令。
罗飞兴奋得叫了一声,马上向库房跑去,罗工也连忙准备剑模套件跟井华水,罗山则老老实实地拉风箱。
罗世顿铸剑是讲缘分的,特别是感觉某一炉可能要出精品的时候,更是会将剑模套件一字排开,等液态金属出炉的时候,根据液态金属的色泽、蠕动情况以及某种奇妙的直觉,选择将液态金属到底倾倒进哪一套模具里,然后再进行捶打锻炼。而且罗世顿根据个人经验,一共刻凿了七套剑模,称之为北斗七剑,不过时至今日,也只用到了其中的五个剑模,尚有两个剑模从未使用过。
罗飞将赤髓石跟黑曜金从库房里拿出来之后,突然踌躇了一下,对罗工狠声说:“罗哥,看在赤髓石跟黑曜金的份上,我觉得,食味居应该你来请。”
罗工将七个剑模一字排开,正拎着一桶井华水过来,眉开眼笑的说:“只要铸造出来神剑,我请就我请,不就四笼包子吗,请了!”
罗山大笑说:“罗哥在卖乖呢,等罗师傅回来,其实肯定少不了奖赏他的。”
罗时荣却神色紧张的说:“都少说话,飞子,将赤髓石跟黑曜金递给我。”
罗时荣一边用护目镜片观察炉膛内的液态金属变化情况,一边小心翼翼的将赤髓石跟黑曜金一点点的喂进去,折腾了半个小时,才算是全部加进去。
“山子,工子,这炉算是你们俩的功劳,各剪下一缕头发给我,我也要喂进去。”到了现在,罗时荣越来越有把握,神情也放轻松很多。
罗山一手拉起脑后的一缕头发,另一只手并作剑指,剑指划过,头发应声落下,姿态潇洒万方。
罗工也想学罗山这一手,不过他试了之后,还是狠狠心,直接连根拔了出来。
罗时荣将二人的头发投递进炉膛里之后,大声说:“山子,加大风速,提高温度。工子,那钳子来,准备出炉!”
“好勒。”罗工答应一声,快速的将大钳子递给了罗时荣,同时将一双石棉手套交给了罗时荣。
罗时荣一直盯着炉膛,他屏住呼吸,身体也宛如凝固一般,直到他看到了炉膛内的液态金属要跳出坩埚的时候,才大喝一声:“出炉!”
罗时荣夹着硬玉坩埚掏出高温炉,双手稳如泰山。而原本的黄白色液态金属,在添加了赤髓石跟黑曜金之后,变作发紫的暗色。被喂饱的液态金属在坩埚里面欢呼跳跃,一会儿变作几欲冲天的飞龙,一会儿变作稳重的紫金麒麟,一会儿又化作圆滚滚的石头模样,而且在液态金属的三尺见方内,无数白色的光影小人围着它旋转,好像在朝拜君王一般。
在地上排开的七个剑模上,每一个剑模里都撒上了一层细细的石粉,这种石粉可以帮助剑体快速成型,而且可以有效的降低剑体在冷凝过程中的炸裂风险,是铸剑师们摸索出来的小技巧,当然也是多亏了那些在三棱山里辛苦采矿的矿工。
“就是你了!”
罗时荣叫喊着将坩埚里的液态金属倒进了一个其中一个剑模,正是一个还从未被使用过的,剑身宽阔,其中一侧还附带锯齿与沟槽,是七件剑模中造型最狂野的一个。
“好耶!”罗工握紧了拳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在剑模中流淌的发光液体,神情兴奋得发狂。
“不好,这个剑模太大,需要的材料很多,这点液体不够!飞子,快将那个大剑拿来!”罗时荣突然大声说。
罗飞愣了愣,恍然反应过来,赶紧将之前罗时荣捶打一半的大剑拿了过来。
罗时荣接过大剑,等液态金属从流淌到剑尖之后,猛地将手里的大剑贴进了液态金属里。
“再送你一顿大餐!”
受到外界冰冷异物的介入,原本就发紫的液态金属变得更加沉黯,在将大剑包裹进去之后,迅速冷却凝固,变成一柄粗犷又磨砺的重剑!
罗时荣嘘了一声,说:“成了,不过后面的捶打次数要增加三倍,否则双剑融合会有问题的。”
罗工双眼兴奋极了,却又有些忐忑的说:“大师兄,你炼了很久的大剑,就这样被吞吃了,师傅不会责怪你吧。”
罗时荣瞪了一眼罗工,笑骂道:“我看山子说的没错,你就是那种得了便宜还非要卖乖的人!”
罗山跟罗飞同时哈哈大笑起来,罗工挠了挠头,说:“大师兄,你非要拆穿我,那我也就不矫情了,哈哈,绝世好剑呐,绝世好剑被我铸出来了!”
罗飞哼了一声,说:“是被大师兄铸出来的。”
罗工争辩说:“当然有大师兄的功劳啦,不过呢,从名义上来说,这把剑算我的,你说呢,大师兄?”
罗时荣不理他了,坐在一旁休息。
罗山站起身,看了一会儿狰狞的大剑,说:“罗哥,该泡水浸浸了。”
罗工瞬间反应过来,这把剑在成型之后,要赶紧进水浸泡的,不然会影响剑的品质。罗工骨碌站起来,麻溜的夹其刚成型的剑体,伸进了准备好的井华水里。
“嗤嗤。”
灼热的剑体遇到冰冷的井华水,立刻嗤嗤的声响,一股股的细小水泡不断的从剑体上生成并破裂,过了几分钟才渐渐稳定下来。
“嘿嘿,每一炉的负责人都有权给自己的剑命名,我觉得吧,这把剑如此威风,就应该叫做绝世好剑!”罗工看着手里紫得发黑的粗大狰狞长剑,心里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