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着了？是要搬走吗？”
“不是，清幽、清风他们有其他去处，但你们不能跟着他们，原因你应该明白。”
“师父要去做什么？”
“......要去做什么......要去做什么呢...”
未明抬起头，眼睛看着屋顶，眼中所流露出的情绪太复杂，我看不懂也不认为未明会解释给我听。
未明在我心中是道法极高的神明，不管他是不是，在我心里是这样的。
这样的他，经历自然不同寻常，要做的事情也不会那么简单，我帮不上什么忙，那就只能相信他能够很好解决了。
“我明白了......师父您多保重，如果您以后还记得我...希望我们还能在见。”
未明静静地看着我，点点头道：
“会在见到的，到那时贫道送你个礼物可好。”
“礼物？长这么大还没有人送过我礼物，那师父我们可说好了。”
“说好了。”
未明拿出一个荷包，里面放了二十块现大洋。
“师父...这个我不能收。”
“也算是师徒一场，这些就当是借给你，等下次见面你在还给贫道。”
我看着那些钱抿了抿唇，是真的不想要也觉得是不合乎情理的不能要，可这一离开道观去外面，哪哪都要钱，我一个女子身无分文，乞讨倒是没什么，就怕碰到坏人，这年头人贩子可不少。
“拿着吧，别等贫道去找你时，你却在路边要饭，省着点花，下山就赶快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我笑了笑明白他话的意思，起身跪在青石地面上想给他磕头道谢，但他却扶住了我。
“明日一早便下山吧。”
他的举动让我有些不明白，可他做的很多事情我都不明白，先下也没有深入去想的意思，
毕竟他一直让人捉摸不透。
从未明房间出来，我坐在台阶上情绪有些低沉。
这算是被赶出来了吗？大概不算吧...师父有事要离开，应该会很久很久...或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会去多久，也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不然不会将我们全都推出去，这也是我什么都不问的原因之一。
我还好解释，清幽他们就不同了，他们完全可以在这里一直生活到未明回来，除非未明觉得不会再回来，否则怎么会这样做呢？
我们不能跟着清幽他们去，清幽他们能去哪儿？显然师父是找了其他道观的道友收留他们，而我和小雅，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另一个是妖，其他道观怎么可能会收留这样的我们。
只是这一走真不知该去哪里，在这世上举目无亲也没有去处，天大地大哪里会是我的立锥之地......
赵大爷家吗？赵大爷家不是长久之计，这么长时间已经够麻烦他们的了，他们是我的恩人，我不能成为他们的累赘、麻烦，况且那村子里的人也不是对我完全没有顾忌。
还从没有好好看过道观夜里的天空，那满天星斗就像树林里的萤火虫，一样的明亮一样充满勃勃生机。
“......原来竟如此壮观。”
黎雅躲在柱子后面，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她的心里有些许忐忑，她从没撒过谎，一向都是直来直去的她根本不会去想着骗人，何况这第一次说谎竟然是要对自己信任的人。
她不敢开口，怕被戳穿心思，也更怕面对被戳穿后，竹姐对自己的反应。
但她同时也在心理安慰自己，竹姐本就无处可去，这样撒谎虽然不好，但自己也是好心。
表哥那里的生活更接近人那个圈子，自己和竹姐去了也不白住，可以帮忙干活。
表哥又是自己人，安全上也有保证，这是善意的谎言，是善意的......
拿定主意，黎雅从柱子后走了出来。
“竹姐！你干什么呢？师父找你什么事啊？”
倒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小雅，我要离开了。”
“离开？”
“师傅说他有事要离开道观......这里要空了。”
黎雅瞪大了眼睛嘟囔道：“师父...没和我说这些啊......”
“你说什么？”
“没有！我......我是说...这样的话，小雅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你还有家，你可以回狐族去找你的亲人。”
“不要！小雅好不容易出来，才不要回去！再说了......曾祖母让小雅出来，就是想让小雅好好锻炼，小雅不要回去。”
“那你不回去，你想去哪儿？”
“嗯......竹姐想去哪儿？”
“我不知道......”
“要不......竹姐陪小雅去南京吧。”
“南京？你去南京做什么？”
“小雅听说南京有很多好吃的！小雅想去看看，正好竹姐你也不知道去哪儿，不如和小雅去南京吧！”
南京么......听说是座大城市，小时候和姑姑去过一些地方，不过南京倒是没去过。
“竹姐，你就陪小雅去看看吧...就当是陪小雅玩...好不好？”
黎雅见我不说话，心里有些打鼓......难道她说的这些话有问题？竹姐听出是师父让编的瞎话骗她的了？！
“那就去吧...反正我也没想好去哪。”
听到这句话，黎雅一把抱住我欢呼道：“竹姐最好了！！！那说好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反悔。”
“嗯，不反悔，这有什么好反悔的。”
黎雅颇为尴尬的笑了笑，随机转移话题道：
“诶...我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
“这么急？”
“嗯......”
“那好！我去找齐磊和步晨来，我们好好聚一次，以后就不知道能不能见面了。”
“嗯！你去吧。”
“竹姐，要不我们把他们俩也带上吧。”
“问问倒是可以...但他们也有自己的打算，齐磊还有他的妹妹......等他们来了再说吧。”
“也有道理，那小雅先去了。”
我点点头，那丫头便一溜烟跑没影了。
黎雅有的时候比我想的还周到，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齐磊和步晨二妖与我们已然成为很好的朋友，我和小雅要离开，跟他们道个别也是应该的......可能我并不想与他们说再见吧。
三锦花林，篝火将树映出了暗红色，四个身影围着篝火，安静地只有树枝被火烧断的‘咔嚓’声。
齐磊本就话不多，不说话也很正常，步晨一直用树枝扒拉者篝火堆，看得出心情不好。
黎雅则抱着膝盖，眼睛在其他三位身上来回流转，最后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静。
“你们都怎么了！我和竹姐去南京，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我们会回来看你们的。”
我也附和着调节气氛，扬起一个笑脸打趣道。
“就是......都别绷着脸，如果你们也想去南京，可以跟我们一起去......不过我的盘缠不多，要不...你们贡献点？”
听到这话，步晨首先看向齐磊，似是要看他什么反应。
后者看了看我和小雅，却没有明确表态，也许是在想他的妹妹。
步晨用力掰断几根干树枝扔到火堆里，希望火能烧的更旺些，不料树枝折断后，上面不规则的缺口刺伤了他的手掌心，还有几根比较细小的，直接刺入皮肉。
“这破树枝！”
黎雅见此立刻靠过来
“你也确实挺笨的，这都能划破手，还怪人家树枝......不过...你哪找来的树枝？不会是...这里的树吧！”
坐在三锦花林，用树枝生火，很容易让人怀疑这树枝的来历。
“你当我真傻！用这里的神树？道长还不劈了我...”
步晨用嘴吸了吸伤口，负气似得踹了那根树枝一脚。
“你赶紧帮我把这刺弄出来。”
黎雅摇了摇头“疼别喊啊...”
“你快点吧！”
“别动别动......”
步晨摊开手掌，黎雅拉过他的手掌，小心翼翼拨弄着。
“诶诶！那是我的皮！别拔！”
撕心裂肺的嚎叫后，原是黎雅弄错了，把步晨伤口处支起的皮当成刺给撕了下来，那种疼痛感......拔过手指上倒刺的人应该能理解。
“还说我笨！你眼睛都不好使！”
“我好心帮你！你还说我！”
“不用你了！我让黎竹帮我！”
“不行！我今天还非就要把这刺弄出来不可！竹姐！你别管他！”
我有些哭笑不得，齐磊哼笑了几声转过头。
“你别着急！我能帮你弄出来...我需要工具......”
“工具？你需要什么工具？”
黎雅看了看地上，捡起一块树枝觉得不合适又扔到一旁，皱眉好像在说这东西不顺手。
忽然她看到齐磊兜里好像揣着什么东西。
“齐磊，你兜里揣着什么？”
齐磊掏了掏口袋，将拿东西拿出，那是一把小刀，算上刀柄只有手掌大小，很方便携带。
黎雅接过刀笑道：“就是这个了！借给我！”
步晨有些紧张问道：“喂！你要干嘛！”
“帮你把刺剜出来啊！”
“剜...剜出来......”
“是啊！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直接，绝对不会伤到你的皮毛！”
“......你这能活生生剜掉我一块肉！！！”
“你相信我！没事的！”
步晨连连后退，黎雅一把抓住步晨受伤那只手，疼得他龇牙咧嘴。
“黎竹！救我！”
个人感觉，黎雅只是想吓唬吓唬步晨，不会真的用刀去剜，所以我只是笑笑看着他们闹。
见黎雅真的要把刀举起来，步晨用力抽出手，黎雅...也可能是潜意识流露，竟真的划了步晨手背一刀！
“啊啊啊啊！胖狐狸！你看你干的好事！”
黎雅愣住了，因为她只是想跟步晨开个玩笑，没想到过头了......
“额......我...我不是故意的...都怪你！你躲什么啊？！难道我还真的会用刀剜你的肉不成！”
“那可说不准...就你......赶紧给我拿块布包一下...这伤口比我手掌心的还大。”
“你等等啊.....我回去给你拿！”
“等你回来，我会不会流血流死了？”
话音刚落，我拿出手帕递了过去。
“先用这个吧，我们回道观再好好包扎，那里还有些止血的药。”
“对对对！我们先回道观。”
说着黎雅简单用手帕给步晨包上，便向林外走去。
我回头本是想喊齐磊跟上，结果却看到他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步晨离开的方向。
细看之下......也不知是篝火映的，还是别的什么，那双眸子竟然是红色的......
“...齐磊？”
喊了一声没有反应...
“齐磊！？”
这下他的眼睛看向了我......没有错...不会错的！红色的！那双眼睛是红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