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若曦约自己茶肆相见,宫玉峰喜不自胜地赶去赴约。
自从皇上允诺将若曦嫁与他为妻并赐下一纸婚书,他便****夜夜魂牵梦萦,渴盼成亲之日能早些到来。到那时,若曦将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为他琴瑟和鸣,为他生儿育女,牵手共度此生 ……
然而,现实与理想往往相隔甚远的距离。当他兴致冲冲赶来茶肆,迎接他的不是若曦美若仙子的笑脸。女子寒如霜雪的容色,更叫他一颗心不住的往下沉。
“若曦,你急着见我所为何事?”
对女子冷若冰霜的面容权作不见,宫玉峰于嘴角牵起一个故作轻快的笑容,眉宇间一片和煦之色。
说话间,他自然地在女子对面的位置坐下。谁知,刚一落座,沐若曦凉薄含着些微不悦的声音立刻响起:“谁让你坐的?宫玉峰,你好大的胆子,见了本郡主连行礼都不曾还问也不问就与本郡主同坐,是想同本郡主‘平起平坐’,你也配?”
这一刻的沐若曦,宛若一朵狂傲绽放的花,举手投足俱带着皇家睥睨天下的尊贵,真真是风采逼人。
宫玉峰脸色微微一变。虽说身份有别,但这是私底下,他二人又即将成婚,可说不分彼此,故他才没在规矩礼仪上做太多的考究。却万万不曾想到,她会这般疾言厉色地训斥自己 ……
强自压下一口气,他站了起来,抱拳施了一礼,“是我思虑不周,还望郡主莫要介怀。”
沐若曦从鼻息间哼出一声冷嗤,神色睥睨傲慢,微凉的声音再次飘溢而出:“今日本郡主唤你来此,不为别的,只想就你我之间的事了结一下。”
了结?
宫玉峰心里的火气不住升腾。她所谓的‘了结’莫不是要与他取消婚约?哼,做梦!
“郡主所言,我不太明白。皇恩浩荡,念我对郡主痴情一片,皇上特赐此婚约,五日后你我即将完婚。何来‘了结’一说?”
用圣旨压我?
沐若曦明艳妩媚的小脸一下子就寒如冰雪,冷冷地嗤笑一声,目光中隐有刀锋闪现,一字一字清晰而凛厉地说道:“宫玉峰,在没经过我允许的前提下你就自作主张地向我皇伯伯求了这道圣旨,这笔账本郡主尚未与你清算。你若识相,即刻入宫,求了我皇伯伯取消这道恩旨。否则的话 ……”
剩下的话,相信就算她不说,他也自能领会。如若他不肯照做,她沐若曦在此立誓,从此后与他宫玉峰不共戴天,到死方休。
宫玉峰难掩失望之色,有些无奈地轻问:“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何止是讨厌?”沐若曦冷冷一笑,声音不觉拔高:“你就像是地上的一只蝼蚁,令我厌恶作呕。想要我嫁给你?除非我疯了。”
她含着深深鄙夷的话语宛若刀锋利刃,不留情面地在他心口戳刺宛割。男人眼底温和的神色不知何时已散尽,脸色亦是铁青一片,隐隐透出几分近乎疯狂的狰狞来:“不,你没疯,是我疯了。我疯了,才会爱上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想要我请旨退婚,只有两个字——没门。你若不想嫁给我宫玉峰,大可自己去求皇上。只要皇上的恩旨一日未下,你沐若曦就还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想赖都赖不掉。”
“你——”
沐若曦拍案而起,怒意晕染下,娇颜带出几分冷厉与森然。
接下来,他们之间又说了什么沐玖玥并不知道,因为她已经悄然离开。坐马车返回王府的路上,回想起适才不经意间听到的一段‘对话’,针锋相对,不留情面,沐若曦这分明是要同宫玉峰撕破脸皮的节奏啊?
也是,心高气傲若沐若曦一般,又如何能看出宫玉峰那个碌碌无为的平庸之辈?尤其,私下里沐若曦又与沐哲翰保持着那种关系。相形于沐哲翰近乎零瑕疵的完美,宫玉峰差了何止一点两点?也难怪她看不上他 ……
闭上眼,玖玥打算小憩片刻。忽然这时,马车在行驶中骤然一个急停。措不及防的她身子猛然向前倾倒,却在摔下去的前际,一双不知打哪冒出的大手稳稳地将她扶住。
玖玥猛然抬头,目光不经意撞入一片宝石般亮灿又如深井般幽沉的汪洋里,波光潋滟的一双眸子,闪烁着亦正亦邪的邪魅幽光,让人不自觉即沉溺其中 ……
“我是不介意这么一直抱着你,不过你的腿不酸吗?”
直到这声邪气的促狭声冷不防落入耳中,玖玥才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还保持着跌摔下去的姿势,双腿曲弯,腰际则横着一条铁臂,稳稳的保持住她的平衡,玖玥心中懊恼之余,不容分说即伸手要将他推开。可她尝试了几次却都无果。可恶的男人似巨石一般,任她推搡捶打,他自岿然不动。怪只能怪自己的力气太小了!
玖玥没好气地瞪着他,白皙的脸蛋因为气怒而浮现出霞云般的晕红,恰似冬雪下的红梅如嫣。
情不自禁,宫肄辰竟把脸俯下,眼看一个吻就要落在她白皙的脸颊 ……
沐玖玥闪电般出手,在男人腋下恶作剧一般的抓挠几下。经不住痒,宫肄辰身体微微一震,双手竟就这么松开。几乎同时,玖玥似一条泥鳅般,灵活地自他铁臂之间钻出,坐回了靠椅上。
一改前时阴霾,她粉唇翘起,笑得像只偷了鱼的猫儿。谁能想到,不可一世的宫肄辰,居然怕痒???呵,这下可算是抓住他的软肋了。有了这‘抓挠神功’,看他还敢不敢随随便便的欺负她?
无意间看到她嘴角轻扬的一丝坏笑,宫肄辰微微叹了口气,眼底一抹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溺宠氤氲而生,化作丝丝温暖涟漪,使得那惯常露出邪肆光芒的眸子倒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了 ……
外面赶车的初一见闯入马车的人不曾被‘赶出来’,不做深一层的考究,继续赶起了他的马车。
而马车里的宫肄辰此时则自然而然地坐到了玖玥身旁。两人挨得很近,马儿偶尔的一下颠簸会让他们的胳膊不经意地碰撞在一起。可是对这时不时的身体接触,沐玖玥却毫不在意似的,仿若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的接近。而这个发现,也让宫肄辰十分的满意。
“你觉得沐若曦下一步会怎么做?”
双手枕于脑后,宫肄辰语气散漫地问着。
沐玖玥微微一怔,挑着眉毛斜斜地瞟过来一眼,“你怎么知道?莫非……你刚刚也在?”若真是如此,那么她和沈清的见面包括沈清在茶肆雅间之内所说的那一番话,就都难逃他的耳目。这个男人还真是神出鬼没!
似是看出了她此时的想法,宫肄辰对她眨了眨眼,表情逗趣又自带几分独属于他的邪肆魅力。不回答玖玥的问题,他反倒自顾自地呢哝着:“我赌沐若曦最后一定会想办法逃婚,赌注一个吻。”
早习惯了他不按常理出牌,沐玖玥的耳朵自动屏蔽他的‘自说自话’,一转话锋,问道:“方才茶肆里,我和沈清之间的话你都听到了?”
“嗯,听到了!”某人神色坦然得很,丝毫也不觉得偷听别人讲话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么你的看法呢?在你看来,沈清的话会是真的吗?”沐玖玥把困扰自己的问题很不负责任地丢给他,倒是想听一听他对此事的看法。
“二十年前,太医院的确有位医术卓著的沈太医,后以毒杀皇后的罪名被皇上当场斩杀。其族三十八口人,全部沦为刀下之魂。据说当时,的确有一沈氏后族逃离,至今生死不明 ……”
眉心拧起一个疙瘩,玖玥像看‘怪物’似地看着宫肄辰。他不是刚刚才发现自己同沈清有接触,那么这信口拈来的‘沈氏传记’又是怎么回事?
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宫肄辰弯唇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似真还假地问道:“怎么,突然发现我很帅,被我迷住了?”
沐玖玥嘴唇倾斜着向上勾起,眼睛里是赤裸裸的‘鄙夷’。只是这副表情落在某个酷爱自以为是,习惯用自己的‘理解’去看待世间百态的男人眼里,却莫名成了一种‘爱意’的体现。于是,得意得忘了形的某只又开始了不按常理出牌的作为,竟然伸手拽下了沐玖玥挂在脖间时刻不离的水晶吊坠。
沐玖玥只觉得脖上微微一疼,再看落在他掌心的圆形吊坠,面上立时笼罩了一层寒霜,脱口便道:“还给我!”
宫肄辰显然还不清楚自己惹了祸,兀自欣赏着那枚吊坠,嘴里振振有词地说着:“你我都是这样的关系了,总该有个像样的定情信物。就是它吧。”说着,他还颠了颠掌心上的吊坠,表情很是洋洋得意。
“还给我!别让我说第三次!”
沐玖玥一双若星般闪烁璀璨的眸,此刻却透着无尽凛冽的凉意,声音如同裹了冰一样,让人毫不怀疑她对这枚吊坠的‘在意’。
宫肄辰可不认为她是为了区区一个吊坠就对他不假辞色甚至斤斤计较的人。不觉间,一个令他不甚喜悦的念头从脑海里飞快闪过。难不成,这枚吊坠是别人送给她的?下意识,他便联想到了‘定情’两字。再看她****不离身地戴着这吊坠,足见这吊坠对她的意义何等深重,一股莫名的酸意迅速在他心中发酵,正待问个清楚时,初一的声音却先他一步自马车外响起:
“郡主,似乎是二王子与人发生了争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