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朕的身世很容易臆测。只要将朕跟凤琅邺‘对调’就好了。”
一言出,无异于一道惊雷瞬间劈落。玖玥只感觉脑袋里有一瞬间是全然空白的。
身世和凤琅邺‘对调’?如果仅以字面上的释义理解 ......
显帝一手托腮,看到她脸上的平静之色变得四分五裂,不觉暗暗有些自得起来。从打与这个女人相遇的那天起,她就总是一副风轻云淡之色。纵然他刻意逗弄,也不见她脸上的平静神色龟裂,让他不禁有了小小的挫败感。
哈哈,原来她也是会惊讶的 ......
“你......你是......”
“不错,我就是那个野心女人所生的孩子。”显帝笑得很是纯真,说出的话却字字珠玑,令人闻之胆寒。
“可是......你的年岁......”
关于那段宫廷秘闻,玖玥是清楚的。当年,那个野心满满的女人生下的分明是先皇的长子。既如此,那孩子怎么也到了近而立之年。可是眼前这位曾经的九皇子,在玖玥的印象里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她一直以为,九皇子与她的年岁不相上下。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没听说过一种‘驻颜术’吗?”
驻颜术?
“用了驻颜术,可令人年轻十岁。哦,还有,真正的九皇子一生下来就得了场大病,被父皇丢去别宫,一待就是整十年。这段过往,我猜你应该不曾听说过吧?”
小时候......生病......别宫......十年......
所以就在那十年时间里,他完全地变了个人,是这个意思吗?
乍然得知事实真相,玖玥如被困在了冰窖里,只感觉从头到脚、浑身上下都是冷的。
“我还有一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分明是询问,他却不听她的回答,自顾自地便娓娓说起:“其实,我不是父皇的儿子。我亲爹姓慕容,单名一个渊字。”
玖玥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茶庄。
见她面容惨白如纸,等在外头的凤赭寒立刻大步迎了上来,语音包裹着深深的关切:“脸色这样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带我......回家!”
“好,我们回家~!”
回到王府,玖玥一口气喝光了一碗凝神静气的果茶,乱如丝麻的心绪才得以平静。
目光炯然雪亮地看着凤赭寒,将自己适才在茶庄里得来的‘真相’原原本本地与他说来。
想当然,听此匪夷所思又离奇的事实真相,凤赭寒的震惊丝毫不亚于她。
“你说凤赭显是师傅的儿子?”
玖玥无力地点点头,唇边泛起讽刺苍白的一抹浅笑,苦涩惨然,“很可笑,对吧?他居然......是我的亲人。”
知道她心里不好过,凤赭寒眼睛里溢出了一丝疼惜,轻轻将她揽入怀里。
“不必为那种人难过。玥儿,你知道吗?我反倒为现在的结果而感到庆幸。在我知晓师傅只是想利用我之后,我的心没有一刻安宁过。正如你曾经所说,看似,师傅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光复梵谷之国。可在那之后呢?师傅会否停下不断征服的脚步,等到师傅把手伸向了北漠,我又当是何去何从?做不做得成皇帝,我真的不在乎。虽说现在的结果出乎我所料,然,对你我来说,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果。你说呢?”
玖玥微微仰起脸,凝起目光,专注而认真地看着他。前一刻仿佛被烧灼的心,忽然减轻了疼痛。最终,一点一点地散开笑容。
“明日,我就请旨将我发放封地。自此后,我们天高海阔,过无拘无束的日子。”
玖玥坚定地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容一僵:“可惜,寒儿不在身边。”
“这有什么?明日我即派人去东越接他。我们一家人很快就能在封地相聚。”
玖玥觉得这样的安排甚好。只要有他,有寒儿,不管到了哪里,都是她的天上人间。
“趁着那爱哭鼻子的小东西不在,我们是不是也该努努力,争取明年给寒儿添个妹妹 ......”
某人的眸色倏然燃起了火苗,像极了‘狼’。
“你怎么就知道是妹妹?万万又是男孩儿 ......”玖玥故意打趣。
“那就再生。”
“再生?你当我是母猪吗?”
“就算是母猪,你也是最漂亮最可爱的母猪。”
“凤赭寒,你敢骂我是猪?”
“冤枉啊,夫人,我这是在夸你漂亮可爱。”
“少贫嘴。敢骂我是猪,今晚,你给我睡书房。”
“那可不行。我睡书房,寒儿的妹妹要几时才能来报到?”
门外,阿迪莱的嘴角搐动几下。寒风瑟瑟中,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孤独 ......
~~·~~
第二天的朝殿之上,继前一日大臣们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再一次因凤赭寒的一席话而引起了轩然大波!
“请皇上准许臣前往封地!”
大臣们为着凤赭寒是否该前去封地,再度展开了激烈的抗辩。不过他们也只是动一动嘴,真正决定的权力还在显帝手上。
“皇兄可想好了?真的要前往封地?”
“是!”
“好,朕准了!”
凤赭寒的办事效率当真是雷厉风行。在显帝许以守城之主的尊衔后,即收拾行装,七日后就举家迁往封地。
显帝对他们夫妇还是照应的,封了西北番蜀最为富庶的弼州,作为 寒王统御之封地。弼州又有十三个城属,土地富饶,个别城属又因位处两国相邻的显要之地,往来商者众多,长此以往,在商业互通的带动下,弼州一带愈加富庶。凤赭寒来这里做守城之主,也不枉他寒王之名!
一路上,寒王夫妇全然以‘游山玩水’的心态,并不急于赶路。途逢景色别致之地,每每都要停下赏观一番。
如此,这一行下来,居然足足耗费了两个月的时间,才抵达弼州之地。
“我的好公主,您怎么才来?世子想您想得天天都要哭个几遍,可把奴婢心疼坏了!”
彼时,已率先抵达弼州的菊清,日盼夜盼总算把玖玥给盼了来。大约是别后重逢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激动之下,菊清就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世子在帝都,与大皇子妃处得可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才是母子呢。不过世子这一走,大皇子妃可要伤心了。您不知道,就在奴婢将要出发的前一晚,大皇子妃非要抱了世子睡不可。为此,大皇子可不乐意呢。哦,奴婢还瞧见大皇子偷偷抹眼泪了。诶......看样子,大皇子妃是真喜欢咱们小主子。公主,您说,大皇子妃嫁给大皇子也有快两年的时间了,怎就还没有好消息传出来呢?奴婢都替他们着急。看大皇子妃这么喜欢孩子,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看不要欢喜得上天了。不过,奴婢觉得大皇子倒是不怎么着急呢。哦,就前些日子,有个大臣悄悄给大皇子送来了两个西域美人。奴婢是没能瞧上一眼,不过听别的下人说,那两个美人可漂亮呢。那句话怎么谁来着?就是......啊,倾国倾城,对,是倾国倾城。结果您猜怎么着?大皇子看也不看就叫人给丢了回去,还给那位‘送礼’的大人捎了句话:说他无福消受,还是那位大人自己留着‘用’吧 ......”
菊清连珠炮似的一连说了近半个时辰,说得口干舌燥,反观玖玥,也不知是否听了进去,只管抱着儿子逗玩。
菊清自觉没趣,就住了嘴。
因寒王府邸尚未修缮好,遂凤赭寒一家子要暂时居住在驿馆。虽说条件是简陋了些,不过家居用品一应俱全,倒也没什么不适应的。
抵达弼州当晚,当地守官设宴为两位贵人接风。玖玥原是不喜参加这种场合。只是,一来,她初到此地,总不好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目中无人’的印象;二来,她也想熟悉一下各地的守城官员。
酒过三巡,玖玥以‘育儿’为由,率先离席。本想着凤赭寒会被那些官员留住。她不在,刚好可有美相伴。不想,她前脚刚回到驿馆,凤赭寒竟也随后返回。他是担心身上沾染了太多的酒气,会遭到娇妻‘嫌弃’。若是因此而落得分房而睡的下场,那他岂不冤枉?
是夜,清润的月色柔柔淡淡,撒进窗来,落了一地的银白之色,仿佛拢着轻纱,宁静而清幽,十分美好。
玖玥把头轻枕在夫君胸口,唇角始终带着一丝浅浅的笑纹,神色间满满的知足。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天,话题始终绕着适才的接风宴不去。
“夫君以为,十三个城属,十三个守城官员,有哪些需要‘整顿’?”
玖玥漫不经心地问着,把旁人的‘生杀’大事俨然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轻松谈资在说。
凤赭寒右手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发,嘴角衔着慵懒的笑,“那十三个,说到底,只是小虾米,何足为惧?”
玖玥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夫君觉得那位提督大人有问题?”
所谓‘提督’一职,是弼州之首。在凤赭寒来此之前,这弼州十三城一直在此人的瞎管之下。
本是‘天高皇帝远,猴子称霸王’。不想却跑来凤赭寒这么个‘程咬金’,断了他的王封之路,他焉能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