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琅邺死了!据说是饮酒过多导致酒精中毒。虽然御医尽力救治,仍未能挽回他一条性命。
他如今虽已不在储君之位,终归也是皇子亲王,皇帝恩准丧仪典制皆按亲王的规制去办,也算给了他一份哀荣。
事情一出,以沐卿璃为首的王府无不沉浸在毁天灭地般的哀恸中。主心骨没了,这偌大的王府也就成了一副空架子。好在,有两个凤琅邺的侍妾同时被发现有孕,也算是为王府留下了一丝血脉。作为嫡母,只消沐卿璃好好经营,他们这一脉仍可保有一定的地位,不至彻底的沦沦陷埋没。
再说太后寿诞之日......原本,按照懿德太后的意思,不欲太过兴师动众。眼下,王廷正处在多事之秋。皇世子遭到贬黜,更在郁郁中丢失了性命。皇帝也卧床不起。整个宫廷都沉浸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这时候兴师动众地操办她的寿宴,岂非落人口实,怪她薄情寡义。
夏皇后去请示了皇帝,又将尊皇之意转达给太后。说是,正因为王廷动荡,才更该在此时大摆寿宴,以对外宣称他们北漠王廷好得很,从而杜绝一些人的无端揣测。
就这样,懿德太后的寿宴如期举行。
懿德太后平素对玖玥关怀备至,于理于情,她老人家的寿宴玖玥都不该缺席。
因前来宫中贺寿的人摩肩接踵、掎裳连襼,玖玥不得空上前与懿德太后攀聊,实在也不想在睽睽众目之下‘出风头’。索性,出了仁寿正殿,想着在附近走一走,逛一逛 ......
“咏阳公主万安!”
这时,一个瞧着眼生的宫女走到了玖玥近前来,施施然福了一福。
玖玥挑眉看着她,并不言语。
那宫女是个机灵的,见她不肯答话,就自顾自地站直,随后,毕恭毕敬地笑着言道:“奴婢奉皇贵妃之命,请您去临安殿小坐片刻。”
皇贵妃?
玖玥轻轻挑眉,目光隐晦的一闪。她与武氏素无交集,怎会 ......
“皇贵妃娘娘正等着呢,公主请吧。”
正在玖玥踟蹰间,几个作太监打扮的人走上前来。虽是作太监打扮,可一看,这几人就是练家子出身。看样子,武氏这便是打算‘硬来’了。
玖玥可以选择不去,量这几个人也不敢在皇宫禁地公然对她一个异国公主下手。但凡她有个两短三长,武氏担不起这个干系。然,今日毕竟是懿德太后寿辰。她不想为着一己私事闹开,以至让今天这样的好日子蒙上阴霾之色。
“前面引路吧。”
宫女见她允了,微微垂敛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恭敬地道了声:“公主这边请。”即自动自发地引着玖玥往临安殿而去。
与此同时,刚在御书房同几位大臣议过朝政的凤赭寒这会儿正大步流星往仁寿殿而去。
玥儿这会儿想必也入宫来了。想着她在这里没几个熟人,一定觉得无聊极了,他赶着要去陪伴她。偏偏,有人不解风情,在半路就把他拦了下来。
“九弟!”
那一身形如平民子弟的简单衣袍,不是凤赭显又是谁?
说来,这个九弟还真是个‘怪胎’。即便为人低调,也不至低调至如此地步吧?更何况,今日这样的场合,就算他不考虑自己,也总该想一想皇家颜面吧?堂堂皇子,却穿得这般‘寒酸’,叫外人看见,还以为他在这宫中备受虐待呢 ......
无视他打量中带着微许不满的眼神,凤赭显阴沉着脸,冷冷说道:“东越公主被人带走了,你可知道?”
凤赭寒闻言一讶,于眉宇之间瞬间激起了冷寒的波纹,“你说玥儿被带走了?何人所为?”
玥儿......听他如此亲昵地称呼女子,凤赭显面沉如水,很是有些不忿。
不过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
“本来我不想告诉你的......”自己去‘英雄救美’岂不更好?“但是我想,她应该更希望你去吧。”
听他偏离主题,凤赭寒入鬓的双眉狠狠一蹙,几乎气急败坏地低吼:“到底是何人带走了她?”
凤赭显撇了撇嘴,“似乎是临安殿的人 ......”
不等他话音落下,凤赭寒已然风一般地席卷而去。
留在原地的凤赭显幽幽地叹着气,却是语意森然:“最好你能把她安然地救出来 ......”
彼时的临安殿
皇贵妃武氏见了玖玥,很是热情地招待,命人奉茶端点心的,好不殷勤。
只她越是似这一般‘热情殷勤’,就越透着‘古怪’两个字。
“皇贵妃请我来,应该不只为了饮茶吧?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闻言,有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自武氏眼角一点一点地流溢而出,“瞧公主这话说的,外道了不是?虽说公主出自东越,可来凤城的时候也不算短了,又常在宫中走动。你与皇世子妃,哦不,如今该称邺王妃了,你们还是亲姐妹,等于是同咱们北漠皇族沾着姻亲。如此亲厚的关系,本宫请你来这里坐坐,还非得有事不可吗?”
武氏这话,谁听着都带了敷衍的意味。若是有心,她早怎么不请玖玥来宫中坐坐?偏要选在今日!
知道她如此做的背后必然藏着‘不可告人’的因故,玖玥也不追问,只就静观其变。横竖,她来都来了。想来武氏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她做出什么。
坐了近半个时辰,约莫着寿宴该开始了,玖玥预备起身告辞。
武氏并不言声,只坐在原处悠然悠哉地饮着茶。
玖玥转身要走的时候,却忽然有几个人涌进殿来,拦阻她的去路。一眼望去,赫然正是不多时前把她‘带’来此处的那几个‘有问题’的太监。
见状,玖玥眉上挂了微许嗔色,语调寒然:“皇贵妃这是何意?”
武氏放下茶盏,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一副月朗风清的样子,“本宫不过想咏阳公主陪着说说话、聊聊天而已,公主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急着走呢?”
几乎武氏话音话落的同时,寝殿外忽有一道激怒的声音隐约传来:“你们敢拦本王的路?”
玖玥脸色微微一变,武氏唇边翘起的弧度则莫名一深。看看,这不就来了!
此时的玖玥恍然顿悟。原来从一开始,武氏的目标就不是她,而是 ......
“皇世子刚被剥夺了储君之位,皇贵妃娘娘何必就急着‘铲除异己’。择在这多事之秋动作,难道不是在‘自寻死路’?”
眼下的形势已十分明朗,玖玥索性不必再同她‘客气’下去。
听着她直截了当的讥讽话语,武氏挂在脸面的笑容沉了几分,目光清冷地看着她,端的是多年冲冠后宫的凛然不可侵犯的仪态,冷言道:“是不是自寻死路,本宫心里拎得清楚,不劳咏阳公主费心。本宫这么做,也是为了咏阳公主你啊。传闻寒王对你很是在意,本宫倒想瞧一瞧,他对你的在意究竟有多深。”
“娘娘想是误会了什么。寒王殿下又怎会‘在意’我这么一个有夫之妇又已经生育过孩子的人?空穴来风之语,焉可尽信?”
仅从沐玖玥月白风清的样子看来,倒真像她所说一般,寒王与她并非如外界揣测的那样陷入了不伦之情的漩涡里,双双难以自拔。只是,这样的话去骗骗小孩子还差不多,在武氏这里却是全然行不通的。
别看她身居宫中,消息却是灵通着呢。早前那凤赭寒为何拒了韩家的婚事,不就是为着这位咏阳公主吗?她还听说,咏阳公主本已决定离开的,却愣是给凤赭寒追了回来。现下两人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腻乎着呢。
她不管他们之间的所谓爱情是干净神圣也好,肮脏不伦也罢。只要凤赭寒是在乎沐玖玥的,沐玖玥就一定是他的软肋不会错。而只要揪住这个‘软肋’,还怕不能成事吗?
见时机差不多了,武氏给心腹宫女使去一个眼色。后者略一点头,冲着那几个练家子出身的‘太监’冷言道:“咏阳公主来临安殿都好些工夫了,却连口茶水都没喝,想是口渴了,你们还不服侍公主殿下饮了杯中清茶?”
声音落,几个‘太监’一呼啦的涌了上来,竟是强行把茶汤灌进了玖玥嘴里。
显然,武氏早有准备,茶汤里掺入了迷药。玖玥被灌下茶汤的同时,只感觉头脑发昏,天地仿佛都在旋转......不出片刻,人便栽歪着昏睡过去。
‘解决’了这边的麻烦,武氏悠然起身,略略整理了仪容后,仪态万千地走出寝殿,出现在了凤赭寒面前。
“呦,这不是寒王殿下吗?今儿怎么有空来本宫这临安殿坐坐?”
不等凤赭寒回答,武氏又自顾自地说道:“寒王难得来本宫这儿,按说,本宫该请你进去坐坐的。可是,不巧得很,本宫正待去给太后她老人家贺寿,实在不太方便招待寒王。寒王不若改日再来小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