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蝶被关押在天牢,是否......真的难逃此劫?”
想着曾经那意气风发的少女如今却深陷囹圄,玖玥心中不可谓全无惋惜。
“父皇看在与儊懿姑母兄妹一场的份上,应该不会赶尽杀绝。只不过......薛家逼得紧,想要草草了结此案怕也不易。”
这正是玖玥的担心之处。儊懿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那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皇帝正愁抓不住儊懿公主的错漏之处对她予以一定的打击,雅蝶就‘好心’地送上机会。与其说是薛家不依不饶,她倒更愿意相信是皇帝想借此机会对儊懿‘下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要深受其害的可就绝不仅仅是雅蝶一人。
凤赭寒这时忽然扯住了继续朝前走去的玖玥的手。在玖玥因不解而回头看他的时候,他眼底闪过一丝寒芒,目光锐利如刀地对准前方,沉声道:“有人过来了!”
这是在外头,公众之地,就算有人往来经过也没什么。可问题是,来的人似乎不少 ......
“王爷,我们主子请您过去坐坐。”
对方虽穿着平凡百姓的衣装,但各个手执刀剑,想也知道是行武出身。看上去又训练有素,倒像是军营里出来的。
“你们主子是谁?”
凤赭寒也不跟他们废话,直接切入主题。他们既知他的身份,必是有备而来。且他们人多势众,真要打起来,自己未必能讨到什么便宜。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玥儿。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叫他们伤着玥儿分毫......如此的话,硬碰硬决计不行。
“王爷去了便知!”
凤赭寒与玖玥相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地涌上一丝不安。想来,这又将是他们逃不开避不过的一道难题。至于出题之人是谁......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了吧?
尽管,这一路过来,凤赭寒也好,玖玥也罢,都已经预料到即将被迫面对的局面必然不会轻松。可当他们被引至一个临时安扎的帐子内,看见帐子里的情形,心口仍是不可遏制地微微一缩。
皇世子凤琅邺此时正端坐正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二人,唇边噙着诡异森然的微笑。
而帐子左侧,则是被五花大绑的儊懿公主。不错,就是五花大绑!而且,儊懿公主好似陷入了昏迷,是没有意识的。
“大皇兄,你怎么能如此对待姑母?”
面对凤赭寒的质问,凤琅邺神色鄙夷地扯了扯嘴角,表情很是猖獗:“姑母?她是你的姑母,不是我的。”谁都看得出来,儊懿有意匡扶凤赭寒。与其由着他二人联合起来,形成一股不可逾越的力量,他先发制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有什么错?
“既然寒弟来了,就坐吧。自打你成为皇子,后又被封亲王,就似乎总是很忙碌。以至咱们兄弟都不曾坐下来喝杯酒,好好地聊上一聊。今日刚好得了机会......我这已备了酒菜,你我二人痛饮一杯,如何?”
喝酒?他真是疯了!
玖玥微微眯起的凤目射出刀锋般凛厉寒光,不动声色地四下观察。在左右两侧各站着三名护卫。凤琅邺会把他们几个放在了帐中,可见这几人绝非等闲。一旦她擅自妄动,那最危险的莫过于被捆住手脚只能任人宰割的儊懿公主 ......
所以,她要冷静。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一旦走错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凤琅邺看似不经意地扫来一瞥,将玖玥沉思中的表情看在眼里,便是扯了嘴角冷冷一笑:“怎么?咏阳公主又在煞费思量想着如何脱困了?你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不如这样好了。你劝一劝我,看能不能把我劝动,放了你们几个。”
被他看穿了心思,玖玥也不慌,唇角翘起,笑得温良无害。
“皇世子殿下说笑了。殿下打定了主意要把我们几人困在这儿,又怎可能轻易放人?只不过,殿下确定这样就会把驰王殿下引来此处吗?”
凤琅邺面色一紧,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给她想明白了‘关窍’......
“让我猜猜......殿下如此做法,是想栽赃儊懿公主与寒王殿下一个‘犯上作乱’的罪,对不对?眼下,儊懿公主唯一的爱女被关押天牢,儊懿公主必当愤慨。她多年来为国征战,上阵杀敌,几乎把什么都豁出去了。结果,陛下却是连她唯一的爱女都不肯放过。失望、愤怒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在如此情况下,她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也就无可厚非了......可是,想要兴兵造反,总需要一个名头。偏偏,儊懿公主近来与寒王走得很近。那么,行‘清君侧’之名,助寒王登上储君之位则是顺理成章的‘结果’,也会被很多人相信。这些人之中,就包括你们那位生性多疑的皇帝 ......”
“至于你想把驰王引来此地......驰王立功心切,闻悉寒王和儊懿公主谋逆,必会率军前来镇压。想来,皇世子殿下应该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欲将你避讳的仇敌对手一网打尽吧?诚然,狠毒是狠毒了点,却不失为一个良策。因为自此之后,将再无人能阻挡你的前路。这北漠江山,迟早会踩在你凤琅邺的脚下 ......”
凤琅邺面部神情忽然变得狰狞,眼中杀意沸腾。
凤赭寒暗叫一声不妙,打开架势,便要在他动手伤害玖玥之前,先发制人。
几乎同时,原本静立两侧不动的护卫齐涌上前。凤赭寒被迫与他们交起手来。如此,玖玥无人保护,成了一只任由凤琅邺拿捏的‘无助绵羊’。
“沐玖玥,你真不该这么聪明的 ......”
如此一般喟叹着,凤琅邺将不知何时攥在手心里的匕首必然抵在了玖玥颈前。
见状,凤赭寒发疯一样地大吼:“凤琅邺,你敢?”
凤琅邺满意地大笑大声,“呵呵呵......这个女人果然是你的软肋。凤赭寒,你的女人在我刀下,你还不停手?”
见凤赭寒不肯轻易就范,凤琅邺手腕轻轻一动,锋利刀刃即在玖玥脖子上划了一道口子。
看见有血珠从她白皙美丽的颈前渗出,他啧啧两声,露出惋惜的神色:“真对不住,刀柄太滑,一时没握稳。”
“凤琅邺,你混蛋!”
凤赭寒终于停手,唯恐他会再对玖玥做出伤害的行为。现在的凤琅邺,根本已经丧心病狂。谁也不会知道,他下一步又会做出什么癫狂的事情来。
“请我六弟到那边坐!”
凤琅邺指了指儊懿公主对面的位置。与儊懿公主一样,凤赭寒也被‘五花大绑’。纵然再不甘愿,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玥儿在他手上 ...... 他赌不起。
也许,凤琅邺尚有那么几分‘怜香惜玉’的善意;也许,他打心底里轻视女人,觉得区区一个沐玖玥,不足为惧。才没有像对待前两个人那样,也将她绑起来。
“沐玖玥,我们来打一个赌,如何?”
玖玥容色阴冷,未置可否。
也不管她是否应诺,凤琅邺自顾自地说道:“一会儿,凤赭驰若是真来了,我就放你安然离去,如何?”
“倘若他不来呢?”玖玥寒声问道,似是对他的‘提议’有了那么一丝兴致。
她当然会有兴致。这可是能挽回性命的唯一机会。求生是人的本能,但凡可以活,谁也不想白白送死。
“不来......你只好陪着他一起死了。黄泉路上有个伴,也不至我这个六弟太孤单。”
“你就不怕我把发生在这里的事说出去?”
“说,你尽管去说。看我父皇是会信你还是信我。今日后,凤赭寒将成为北漠皇朝的罪人。而我,不过是被他们‘绑架拘押’在这儿的‘人质’罢了。凤赭寒与儊懿公主意图绑架我胁迫父皇做出退让。若是父皇只顾江山不顾他这个儿子的死活,凤赭寒与儊懿公主则会挥兵入城,大肆屠杀,直逼皇宫......”
到了这一刻,玖玥方才意识到,摆在凤琅邺面前的‘局’,何尝不是一个巨大的赌?他在赌,赌皇帝最后的一丝仁慈,赌皇帝是会选择江山还是儿子。若皇帝为了救他选择让步,那么,他会就此罢手。如若不然,他也没必要再顾虑什么父子之情。凤城之内,将会再度刮起一阵腥风血雨。
借助儊懿公主和凤赭寒之手,挥兵入城,逼宫谋反。自然,从头至尾,他都不会露面。人们也只会认为造反的是儊懿公主与寒王 ......
一旦叛军真的拿下皇城,皇帝会被叛军杀死。他这个皇世子则会适时出现,成为镇压乱党的‘救国英雄’,理所当然地在人们的期许下承继大统。而儊懿公主和凤赭寒则将背负一世骂名,成为冤死的亡魂。
呵,当真好缜密的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