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晋王府上下好梦正酣,唯独晋王妃守着漫漫长夜的寂寥,孤枕难眠!
晋王宫铭本就是个好色之辈,再加上王府后院那几个狐媚姬妾整日勾着他,算算日子,他已有近半年时间不曾踏入过自己房中。
辗转难免之下,晋王妃索性起身,走到了梳妆台前独坐,用小梳一下一下慢条斯理地梳着一头长发。看着铜镜中映出的脸孔,眼尾已有了纹痕不说,脸色暗黄,早已不复年轻时的红润亮泽。人老珠黄,拿什么去与那些貌美如花的姬妾相比?
“不好了,有强盗!不好了!!!”
这时,来自屋外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引起了晋王妃警觉。她即刻披了外裳,前往院子里查看。却在即将踏出门外的时候,与火急火燎跑来的丫鬟刚好撞个正着。
“哎呦~”
晋王妃被撞了一个趔趄,怒目瞪着冒冒失失的丫鬟绿萝,生气地低吼出声:“没长眼的东西,走路也不当心着些。”
换做平时,被这么训斥,绿萝早跪下求饶了。然而此时此刻,却用一种惊恐无比的眼神看着她,小脸早已吓得煞白一片,颤颤巍巍地说道:“王、王妃,不好了!他们说......说有强盗!”
听见‘强盗’两字,晋王妃的心口也不觉一紧。思量一转,却是很快就回到淡定如常的状态,冷冷地哼笑一声:“瞧你那点出息,不就是几只‘毛贼’吗?我堂堂晋王府,还会怕不成?”
绿萝只一径的摇头,这会儿已是吓得话都说不出。
这时,有小厮跌跌撞撞地奔入院来,原是管家派他传消息来的。
“王妃,有强盗,好多的强盗,他们见人就杀,护卫已经扛不住了。杜大管家派小的来传话,说是让王妃赶快从后门离开。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小厮口中的杜大管家是晋王妃的表弟,自然会更向着她一些。
听小厮这么一说,晋王妃才有些慌了。如果仅是几只毛贼倒还无惧。可听小厮说,来的这伙强盗分明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若真是这样的话,安全起见,还真得先躲一躲才行。
“绿萝,你可知王爷在哪个院子?”
“在静姨娘的惜花苑!”
绿萝话音未落,晋王妃已抬步心急火燎地往惜花苑而去。
彼时,晋王宫铭也被外面的吵杂声惊了起来。一听说有强盗闯入府中,当即便是大怒,不顾美妾劝阻,持了长刀便要去‘教训’那群胆大妄为的盗匪之徒。走在院中,却刚好碰上迎面走来的晋王妃等人。
晋王妃一见他手持长刀,便知他‘急躁’的毛病又犯了,急忙将他拦了下来:“王爷快随妾身暂时离府避一避。”
她的话,未正中下怀,反倒引出了宫铭几声阴沉又满含鄙夷的冷笑。
“哼!我宫铭岂是你这种胆小怕死之辈。让开!今日,我非教训了这些个豺狼虎豹不可,让他们知道知道,我宫铭可不是好欺负的!”
“我听下人说了,那些强盗见人就杀,且来人甚多。凭我们王府区区百人的护卫,怕是难以与其抗衡。王爷何必逞一时之勇?还是保住性命要紧啊!”
晋王妃虽苦口婆心地劝说,但宫铭就是不肯点头,态度桀骜,周身的冷戾气息叫人不寒而栗。
晋王妃自知不能再耽搁,索性也不再与他商量下去,直接唤来了两名护卫,哪怕抬也要把宫铭抬走。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迟了一步 ......
“啊!”
随着美妾静姨娘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晋王妃心脏没来由的一抖。循着静姨娘颤抖的指尖所指 的方向看去,只见忽有大批的蒙面人涌了进来。
从数量上看来,涌进来的蒙面人足有三十四那么多。再看他们身边,算是丫鬟在内的下人左不过才十几个,怎么与之相抗?
宫铭袖子底下的手指捏得咯吱咯吱作响,怒目圆瞪,寒冰笼罩下的面庞凛然得令人心里发寒。
“混账!堂堂晋王府,也是你们这群鼠辈可随意乱闯的?还不速速滚回去!”
宫铭的这声大吼虽是‘气拔山河’,但明显是在虚张声势。这群强盗明摆着是有备而来,岂会被他三言两语就给吓住。何况此时此刻无论在谁看来,都是晋王府处于劣势。目的几近达成,他们怎可能轻易放弃?
宫铭手持长刀,虎目圆瞪,看上去很有气势。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后背衣衫已被冷汗晕湿,看上去伟岸的身躯也以一种微不可察的幅度晃动着。
相比他的打肿脸充胖子-硬撑,晋王妃则要识时务得多。见情势不妙,便勉强打起三分精神,与对方谈起条件来:“如果你们是为财而来,府里的金银财宝随你们拿就是。只一点,不可伤人!”
见对面几十个蒙面之人动也不动,也不对他们的话做出回应,宫铭困惑之余,眉心处拧起一个疙瘩,心里越发的没底。
难道说,这群匪盗之徒并非为财而来?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里闪过,这时,却是一道含笑响起的声音打破了院子里诡异的宁静。
“叔父婶母不必紧张,侄儿与你们开个玩笑罢了。”
这声音——
宫铭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难以置信地循声望去。只见那群原本站立不动的蒙面人忽然默契十足地向两侧退了开去,一人以洒然不羁之姿从他们中间缓缓而来。绝美精致的面容上挂着玩世不恭的浅浅之笑,仿佛与生俱来的气宇风度被眉目间极盛的光彩烘托到了极致,端的是‘芝兰玉树’‘风姿卓然’!
不是宫肄宸又是谁?
瞳仁剧烈的晃动几下,宫铭额角青筋暴起,藏于袖子底下的手指握紧又松开,咬牙切齿地大声吼出:“宫肄宸,你——”
“嘘!”
听了宫肄宸噤声的示意,宫铭竟真地止住声音。因强自按捺愤恨的情绪,致两侧腮边的肥肉不住地抖动,脸色亦黑沉得几乎能滴下墨来。
到了这里,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宫肄宸既然都与自己兵戎相见了,自是没打算再留任何情面。
正在宫铭暗下权衡不动声色之时,晋王妃却先按捺不住地嘶喊出声:“好个狼子野心的东西,连亲人都不放过!宫肄宸,别忘了老爷乃是朝廷命官,又身在晋王之位。你若敢动我们,皇上必会治你个‘大逆不道’之罪!”
不料,宫肄宸听了此言竟有恃无恐地笑了起来。一阵清冽而分外刺耳的笑声过后,他散发幽魅之光的琥珀色深眸望着脸色青白的晋王妃,似笑非笑地说道:“所以我才伪装成入府行抢的盗匪啊。现在的我,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头子,杀人放火,抢掳钱财,无恶不作。”
晋王妃瞳孔不觉的缩了缩,眼底瞬间闪过一丝骇然的情绪,一张脸更形惨白。宫肄宸,他竟这般‘有恃无恐’?
与此同时,宫铭犹在寄希望于尚未现身的儿子宫玉峰身上。若是玉峰足够警觉,在第一时间逃出王府,去搬了救兵过来,或许他们还有救 ......
似看穿他的心思,宫肄宸唇角忽而展开一抹近乎妖邪的诡异笑容,一字一顿地缓然说道:“看样子,叔父是在惦念我那堂弟。”
音落,在宫铭惊讶骇然的目光下,拍了拍手。只见,两蒙面人一左一右地钳制住宫玉峰,将其带入院中,推搡到晋王夫妇面前。
至此,他们一家三口算是‘团聚’了!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宫铭犹自能闻到宫玉峰身上浓重的酒气,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自打出了沐若曦那档子事以后,宫玉峰整个人的精神就垮了,夜夜笙歌,常常喝得酩酊大醉。不就是个一个女人嘛,值得他这般疯癫成狂?
当然,现在自是说什么都晚了。既然玉峰也被抓住,他们便是求助无望,只能寄希望于自己了。
强自压下心头的恐慌,宫铭冷面寒目,疾言厉色地怒吼了一声:“宫肄宸,你到底想怎么样?”
一直处在浑噩状态中的宫玉峰这会儿脑子被森冷的夜风一吹,终于也醒过神来。看到宫肄宸有恃无恐,竟伪装成强盗欲将他晋王府灭口,先是心跳悬空了一拍,随即强自按捺心中不安,愣是拿出几分晋王世子的‘气势’来。怒目圆瞪,大喊道:“皇宫近前,天子脚下,你竟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难道就不怕遭了天谴吗?”
“遭天谴?”
似是听到了笑话,宫肄宸冷冷地哼笑一声,一双琥珀色散发妖异之光的眼瞳微微眯起,萦绕于周身的嗜血残冷气息令晋王夫妇包括宫玉峰在内心底的不安更升华到了极致。
“那你们当初残害我大哥,霸占晋王爵位,就不怕遭天谴吗?”
闻言,宫铭眼睛转了转,分明是有些心虚的,却矢口否认:“什么叫我们残害你大哥?这里面定是有误会。你大哥当年是染病不治身故,此事人众皆知,与我等无关呢!”
不知何时坐在了椅子上的宫肄宸翘起了二郎腿,俊逸脸庞挂着经久不变的邪笑,只那笑容却未达眼底。听了宫铭的辩解,唇边勾起的弧度隐有‘扩大’之势。凤眸璀璨,眼底的丝丝笑意却沉寂得很深,看在宫铭等人眼里,莫名就是心里一慌。
无缘无故,宫肄宸不会突然拿这件事来发难。除非......他已经掌握到了证据。
宫铭父子脑海里几乎同时闪过这个可怕的念头,一时,心里更是惧意深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