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一位。”河伯看着天际,突然吐出这么一句,语气极其欢悦。他一边呵呵笑着,一边意味深长的回望了我一眼。
我下意识抬眸看时,只见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直入风云崖。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孙悟空。
我暗自揣测河伯那抹狡黠的笑,唯恐他将我师兄也算计进来,稍作思量,疾步走去孙悟空身旁,斟酌着开口道:“哥哥,昨日都是师妹不好,师妹知错。”说着,我伸手去抚摸他心脏的位置,皱了皱眉,“哥哥,你还疼吗?”
孙悟空一偏身子,用金箍棒拂过我的手,十分冷漠。见他并不愿与我接触,我只好悻悻的收回动作,话题一转,正色道:“哥哥,你还是快些回去保护师父吧。出来这么久,万一师父遇到危险怎么办。”
我不想让他留在这个是非之地,只好找理由送走他。
最主要,我不能给河伯这老狐狸任何的可乘之机。
而孙悟空还未开口,河伯不可耐地先吱了声:“顾倾城,好戏才刚刚开始,你怎就要撵你师兄走呢?”
我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河伯一身华裳,气质却实在猥琐。看他这架势,是断不会罢休了。即厌恶道:“我要做什么,与你何干。”
河伯哈哈一笑,宽广的衣袖被风儿吹的飘飘扬起。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愠怒,气定神闲的朝我们走近几步,目光不住打量着孙悟空,唇角挂笑,颇轻蔑道:“常听人说齐天大圣孙悟空是个闹天宫的厉害人物,而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那师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做师兄的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住口!”我登时怒上心头,迎风一声喝止。孙悟空是我最后的底线,我决容不得任何人对他妄加评价。
我师兄乃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河伯区区水神,有什么资格给我师兄下定义。
“顾倾城,我说的是事实啊。”河伯故作不解的摊手,忽然,一拍脑袋,煞有介事道:“对了,我险些忘了。你师兄……”河伯故意顿了顿,看向我的目光多了分威胁,“恐怕还不知你的身份吧?”
我握紧了拳头,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吐出的话也明显是想揭我的底。但这些事,他是从何得知的?心中不解,又很是气愤,沉着声道:“你再多说一句,休怪我不尊重老人家了!”
河伯很满意我对他话里玄机的重视,轻扬嘴角,挑衅道:“怎么,你还想杀人灭口不成?顾倾城,想想你昨晚是怎么伺候我的。咱俩的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出了事,你想跟我翻脸,明白告诉你,不可能!我不管你以前上过多少男人的床,但你上了我河伯的床,就莫想着再摆脱我!否则,便休怪冯某无情!”
不堪入耳!不堪入耳!
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臭淫棍,竟毁我清誉!
我气极,怒驳道:“冯老儿休得胡言!如此颠倒黑白,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他很是认真,一丝不苟地回道:“我怎么胡言了?我有人证。”又指着孙悟空,直呼名讳道:“孙悟空,你昨晚有见到的吧?”他摇摇头,砸巴着嘴连连叹息:“不过可惜了,你没见过你那师妹放浪的样子,当真骚媚的很呐。啧,你知不知道……”
“无耻!”我真恨不得撕了他那张嘴,打断他的话后,一个飞身上前,气冲冲作法便与他厮打在一处。
河伯反应迅速,他笑吟吟亮出三指挝。左挡右避,游刃有余。
人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往往偏重于攻,而疏于防范。我是典型的例子。河伯巴不得我尽早露出破绽,我明知是他的计,却控制不住的还是入了套。
很快落了下风,但河伯不急于取我性命。我眼下心焦气躁,加上身子尚且虚弱,并不适合作战,万般无奈下只好收手。
河伯亦收了三指挝,我悲愤之余,看了眼孙悟空。他从头至尾虽没说一句话,可周身低气压状态表明了一切情绪。
他一定是信了河伯的话了,他是不是认为,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
河伯。河伯。好个心狠手辣的水神!
今日,你我这怨就算结下了。
河伯一甩衣袖,轻嗔道:“这小脾气还真厉害,你们这些女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转向梦貘与黑鹰,已不打算继续周旋,直入主题道:“两位圣使,冯某有件事,憋在心里很久了。事已至此,不吐不快,须得与你们细细讲来。”
河伯虽面向小黑与小白,眼神却一直往我这瞟。他眸子明亮,看似坦坦荡荡,却令人望而生畏。
那一眼看去,我只觉立于这山崖之上,身似浮萍,格外无助。
跑到了孙悟空身边,此刻唯有他,才能给我安全感。噙着眼泪,自觉的弱了一个气势:“哥哥,不是他说的那样。你信我,信我……”
拉着他的衣袖,费力想要澄清,却如鲠在喉,拿不出什么证据辩解,只能连续的重复这一句话。若连他都不信我,那我这浮萍,真就断了根了。
孙悟空久久凝视着我,须臾,拭去我脸颊清泪,佛菩萨般开了口:“俺信你。”
善音入耳,心生金莲。
我转悲为喜,喜极又泣,莫大的感动源源不断涌出:“哥哥……”
第一次,他第一次站在我这边啊。埋头深陷进孙悟空怀中,泪落满襟。
“你们不知啊,顾倾城她原本做不了妖王。你们的前任妖王六耳本是要娶她为后的。”那边河伯高谈阔论,极为八卦。
可我明显感觉到孙悟空身体僵了一下。身后河伯依旧在添油加醋的陈述那段过往:“之前不是有谣言说顾倾城是用手段勾引了六耳,才继了他的位吗。我告诉你们,这谣言是真的。”
我止住眼泪,从孙悟空怀中脱出,已没了方才的激动。转身看向河伯时,好似看到了少时邻家嚼舌根的大婶大妈。
“你们想,连六耳都被她迷得七荤八素,这顾倾城得多有手段。”河伯啧啧感叹着。
梦貘与黑鹰到底跟我是同一阵营,自然不信河伯的片面之词。梦貘不悦道:“河伯,我们夫人不是你说的那样,你莫要信口雌黄,坏我家夫人的名声。”
“哎,小白呀,我这可不是道听途说,我有证据的。”河伯将八卦精神发挥的淋漓尽致,他重新亮出刚才那面圆镜,自信昂扬的炫耀道:“此镜名为秋收冬藏,这世间发生的一切事,我这镜子都是能映照出来的。绝对真实,童叟无欺。你们要是不信,那咱们就眼见为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