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孙悟空向我打听那天黄昏的事,问我是被谁掳走的,怎么逃出来的。我不打算瞒他,一五一十俱说了。
包括沈夜死后,我的泰然自若。
平心而论,我确实没有任何负罪感,只是觉得震惊。我说她是活得不耐烦了,自寻死路,只想让我做个杀人凶手而已。
我本来就是。
至于沈固,我与他之间,终究要分个高下。所以将来,无论他以怎样的手段实施报复,我都会做好万全准备。虽然这是场硬仗,但我绝不会退缩。
孙悟空原本对沈固就没什么好印象,听我叙完,自己思忖了片刻,安慰道:“你放心,有俺老孙在,他伤不得你。”
我崇拜的看了眼孙悟空,心中甚是安慰,有了大师兄撑腰,底气更足了。难得见他对我这么好,一颗心儿插上翅膀,飞的比筋斗云还高。
兀自澎湃着,脸颊开始发烫,期待已久的幸福感使我变成了一个拘谨的小姑娘。抠弄着他的衣缘,乖巧道:“好。”
正飞的畅快,孙悟空道:“前几日发现了一个好地方,带你去看看。”他目视前方,并未低头瞧我,语气十分自然。
我有些意外,激动不已,大脑迟钝了几秒,接着连连答应,欢喜地揉了揉他下巴的毛,孙悟空不曾介意,我更大胆了,一路上玩儿的不亦乐乎。
穿过云层下落时,远远就撞见一片花海。惊鸿一瞥,我欣喜地欢呼着,跳下他的怀抱,指着满山美景问:“哥哥,是这儿吗?”
他笑着点了点头:“这些花儿近来都开的好看,俺觉得你会喜欢。”
“喜欢喜欢。”心中兴奋之极,羞涩的捂着脸,情绪无比昂扬。
其实哪怕下面是一片沙漠,他说好,我便喜欢。
这是有生之年,他第一次以自己的名义,主动邀请我。而且,只有我们两个人。良辰美景,算是……约会吧?
约会,约会耶。单是想想,我就要开心的疯掉了。
落到花海之中,世界充满了自由的味道。我拉着孙悟空撒丫子乱跑,问他:“哥哥,这些花你都认得吗?”
孙悟空点头,给我指认:“这是芍药,旁边是凤仙,还有五色海棠,边儿上这些小的,是太阳花。”
我认真的听着,细心的记着,往后,这些花可都要成为我和他美好的记忆了。它们见证了今日的奇迹,多么妙不可言啊。
孙悟空介绍完了,伸出手:“那是蝴蝶。”
我扑哧一笑,亲昵地打了他一下:“蝴蝶我自然认得,你是不是傻。”
被我一掌拍在胳膊上,孙悟空眯着眼睛,没有丝毫不悦,神色很是……慈祥。
有生之年,漫山遍野的花我还是头一次见。五颜六色,格外讨人欢心。处处香风拂面,蝴蝶翩翩,偌大尘世间,似乎就只剩下了我和他。刚刚好的天气,刚刚好的景,我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走到花海中央,嗅着一朵硕大的芍药,回头一看,孙悟空远远的并没有跟过来,本想唤他,忽而眼珠一转,打消了这个念头。
悄悄变成一只蝴蝶,扇着翅膀掠过片片花瓣,飞到他肩头上,离近一看,他手上已经编好一个花环。
我心中悸动,不敢言语,更不敢变回人形。
孙悟空将我承托在弯曲的指关节上,金色的眸子看来看去,突然哈哈一笑:“师妹,怎的变个蛾子也这么呆。”
我合着翅膀,局促的笑了笑,不过他可能看不出我在笑。
孙悟空吹口气,我一个后滚翻,跌落他的手指,飘在虚空中,施施然现出原形。
“哥哥……”十指紧握,在这美好的时刻,心里头却七上八下。
呼出一口气,让自己迅速平静下来,瞄了瞄他,故意不满道:“什么蛾子啊,你刚还说是蝴蝶来着,这么快就不认识了。”
孙悟空哈哈大笑,笑够了,朝我走近一步。
“喏。”孙悟空递出花环,问我:“怎么样,喜欢吗?”
我低下头,好比一个领到糖果的孩童,朝他靠近:“喜欢,你若能亲手给我带上,我会更喜欢的。”
然后他就举起手,大大方方真的送了过来。戴上以后,稍微调整了一下,喜滋滋收回手。
慢慢抬眸,看着他眼中净是自己的影子,脸上一红,又低下头去。
暴增的幸福感快把我融化掉了。
一直与他徜徉到了天黑,月明星稀,空气被熬得蜜一样甜。孙悟空问:“饿不饿,往前几十里是一个城。”
我摸了摸头上已经耷拉的花,摘下来担在双膝上,有些小期待地面朝他:“哥哥,我想吃桃儿,花果山的桃儿。”
孙悟空眨了眨眼,明亮的眸子波光粼粼。
“没问题。”
于是一阵风过后,一条壮丽的瀑布悬在了眼前,我目瞪口呆,头发被吹得散乱,看了看大师兄,他替我理了理不安分的乌发,道:“走,进去吧。”
我神思迷离,感受着他温柔的触感,恍若置身梦中。
“走啦。”他一刮我的鼻子,灵活的转身一跃,跳向瀑布,我紧随其后,也入了水帘洞天。
进去后,孙悟空一声高唤:“孩儿们,本大王回来了!”
应声而至的,是一股脑儿从四面八方涌来好些小猴子。他们一看到孙悟空,兴奋得前呼后拥,叽叽喳喳将我们围了起来,好不热情。
众猴儿喊他大王,唤我奶奶。
好生受用。
孙悟空坐上宝座,一声令下,就有猴儿们高举着果盘,你争我抢的将桃子送了过来。粉嫩的桃儿夹着几瓣翠绿的叶子,鲜艳欲滴,令人食指大动。
我咽了咽口水,抓起两个桃儿,一个递给孙悟空,另一个捧在手心,使劲嗅了一嗅,淡淡的果香味钻入鼻腔,使人神清气爽。
终于忍不住,一张嘴咬了下去。
这桃儿脆甜,十分美味。我吃着开心,蹬了蹬腿,问孙悟空:“哥哥,赶明儿回去能带几个不?真好吃。”
孙悟空十分大度:“带带带,给你挖棵树带回去。”
我眼睛一亮,高呼:“那,那我要栽在佛合山,这样每年都能吃到桃啦。”
“哎。”孙悟空有些嗔怪,“想吃桃,尽管来花果山,老孙管够。”
“哥哥,你这花果山有多少桃树啊?”嘿嘿一笑,边吃边问。
“没数过,漫山遍野哪儿都有,这哪数的过来呀。”
“哇。”我大为感慨,憧憬道:“那要是春天到了,岂不是满山的桃花。还可以酿酒作茶,哥哥,你将来的日子可要赛过神仙啊。”
孙悟空哈哈一笑,自己也是十分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