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茶水被搁的温凉,黑鹰一口没动。我对他已经无话可说,昏黄烛火掩住了眉稍黯然,揉一揉太阳穴,终是轻拂衣袖,弃他而去。
月光轻盈朦胧,被夜色搅的七零八碎。我不晓得自己如何离开的佛合山,只觉胸口堵得慌,满满的,尽充斥着恨意。
行云的速度颇为迅猛,似争强好胜的这颗心,横冲直撞,放肆轻狂。
到达距三藏等休憩的山洞一百米处时,望见了孙悟空的身影,他步履匆忙,东张西望,似乎寻找着什么。
将身隐蔽,等他经由一棵大树下,抓紧时机,以一招完美的倒挂金钩,蓦然出现在他面前。
孙悟空猝不及防,步子刚迈出,我已趁机蜻蜓点水般吻向他的唇。
见这猴头落单,又逢我心情不佳,刚好可以欺负欺负,以泄心中不快。
单吻了一下,只是浅尝辄止,未寻到妙处,想再试一次,孙悟空偏头躲了开。
“顾倾城,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神经。”
孙悟空被占了便宜,有些恼火,可他一生气,我这心情突然就好了很多。
从树上落下来,理了理微乱的衣衫,踏在雪地中,一步步朝他走近。桃粉色的裙裾拂过晶莹雪花,温雅柔和,偏又带了分娇艳的妩媚色,芬芳撩人。
孙悟空一不躲闪,二不阻止,眸子里藏了星河浩瀚,明亮通透。
“哥哥,你瞧着今晚的月色美吗?”浅笑盈盈,语气大方和缓。在孙悟空面前停住,不安分的爪子从容攀上他的脸颊。
酣睡的尘寰中,谁也不知,占有欲已经快超过了我痴心于他的程度。
尤是今夜,暗暗涌动的狂躁如毒蛇尖锐细长的牙,期冀着蓄谋已久的腥风血雨。
“你想诱哄俺给你暖手吗?”孙悟空开了腔,自以为洞悉一切,“不可能的。”
经他一提,才觉得身子确实凉了些,十指更是冰冷之极。
勾唇一笑:“你多虑了。通常只有我占别人便宜。”适时收回动作,藏起爪子,“再说,女儿家的芊芊玉手,怎能随便交付他人。”
“呵。”孙悟空环臂,不屑之状,“却不知哪个好人如此幸运,怕不是前世造了什么孽。”
他倒是开诚布公,嘴皮子功夫耍的挺溜,我不甘示弱,故意轻笑一声,迎着他的话回:“照哥哥你这样说,那前世造孽的人真是太多了。”
“是多是少,与老孙何干。”孙悟空不小心泄出一点恼怒。
我偷偷一乐,报复也似环住他的腰,仰首相望:“像我这样好看的女子,哥哥,难道你不想发生些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吗?让给别人,你可舍得?”
孙悟空摁住我的肩,一把推开:“姑娘家家的,尽说些荤话。”
“说便说了,你能如何。既清心寡欲,有那坐怀不乱的本事,还怕人说啊?”绕到他身侧,明目张胆道:“除非,你真对我动过什么歪念头。”
“你……真是无可救药。”孙悟空黔驴技穷,拿我实在没辙了,连连摇头。
我不以为然,得逞的笑了笑。
他又换了个话题问:“大半夜的,你跑去哪里了?穿这么单薄,真当自己是铁打的。”
我故弄玄虚诓他:“实不相瞒,哥哥,适才我刚从夫家回来。”
孙悟空眉头一皱,神色不太友好:“夫家?你夫家在哪里?”
“花果山啊。”再次挽住他一只胳膊,笑嘻嘻呵气如兰。
孙悟空明显噎了一下,眼神发虚,看我不怀好意噘嘴过去要亲他,像个受了惊的兔子,一不做二不休,坚决的点了我的睡穴。
眼前恍然一黑,软软的昏了过去。
等迷迷糊糊有了些意识后,天已大亮,阳光与八戒的面盆大的脸一同映入眼帘。
“师妹!快起来,那姑娘醒了!”
我一个激灵,灵台瞬间清明,什么也没想,睁大眼睛一起身,对上顾晴午水汪汪的明眸。
她粉拳紧握,几缕碎发贴在额前,小小的身子从头到脚写满了惶恐,犹豫着糯糯问道:“你是……司圣夫人吗?”
我呆了呆,避开顾晴午左右那三双迷离倘恍的眼睛,一哆嗦,挠了挠头,扶着她的肩笑言:“顾姑娘,你可醒了,顾大娘很担心你,歇一会儿,我,我送你回家啊。”
顾晴午眼角闪着泪光,教人不免心疼,她看了看我,又不敢看我,躲躲闪闪的,摇头道:“不,不要,夫人,我要找一个人,我要带他回家。”
我知她心中所想,安慰道:“傻姑娘,他已经回家了。”轻握住她纤弱的小手,擦去眼角泪痕,“就等你了。”
顾晴午不相信,问:“夫人,你知道我要找谁吗?”
“知道啊。”温和一笑,轻轻贴近她耳边,吐出两个字:“悟诚。”
晴午惊喜万分,反握住我的手:“夫人,你知道他?他真的回家了?”
我点头,和颜悦色:“骗你是小狗。”
顾晴午一把擦干眼泪,忙站起:“好,夫人,我相信你,我现在就回去。”
这孩子比我还心急,跨出去一步,又被拽了回来。引着她疑惑的目光到了三藏几人身上,顾晴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明白该做什么,麻溜地行了一礼,自来熟也似,清脆的嗓音干净如孩童:“谢谢几位师父搭救,晴午要走啦,后会有期。以后有时间,欢迎大家到我家做客。”
顾晴午转过身,猫咪一样乖巧的问:“夫人,我现在能走了吗?”
“莫急,我与你一道回去,免得路上又出什么岔子。”
“师妹,你也要走?”八戒十分不放心,像个小媳妇一样的嘟囔道:“你这一走,几时才能回来。”
松开与晴午相握的手,回八戒:“最多一两日,不会太久的。”转向三藏:“师父,晴午姑娘刚脱虎口,身子还未好全,徒儿送他一程,可以吗?”
三藏犹犹豫豫,怀揣着和八戒一样的心思,但他有了应对之策:“既然这位女施主如此着急,不妨教悟空送她回去,倾城,你留下?”
“什么?”与师兄异口同声的惊呆。
三藏伸出的手还未收回,抿抿唇,笑容尴尬的凝在脸上。
我晓得孙悟空心里万般不愿,遂先入为主,替他连连推脱。自然,三藏的担心情有可原,可没办法,这一遭,我是非走不可,毕竟上善的事,顾晴午一概不知。我得私下里同她慢慢讲了,也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三藏拗不过我,只得妥协。老和尚也倔的很,我离开可以,但必须要悟空一路相护。
于是云头上,便有了三个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