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
庄白蓦然惊醒,猛的翻身向前扑去。
眨眼过后,他只觉得抱住的不是想象中的刺骨寒冷,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魁梧身躯。
“庄白,你醒了。”
余猛用双手按住庄白的肩膀,兴高采烈的反给了庄白一个熊抱:
“太好了!兄弟你没事太好了!”
在余猛用力的拥抱中,庄白逐渐平息身体的躁动,眼睛慢慢适应了晌午的光线,他微眯着眼打量周围的环境。
又哪里有心中的倩影。
这里只是一个简易的行军帐篷,就搭建在郫县司徒府邸前的广场上。时不时会有弓腰驼背的行人匆匆走过,都是垂垂老暮的模样,就连孩童也是白发苍苍。
“唉,郫县这一次遭遇鬼物,可谓大伤元气,百废待兴的事情还要等本府司马杨大人来亲手安排。”余猛长叹口气,为庄白解释道。
庄白默默不语。
“嘿,你小子的鼻子也太灵了吧,我刚把午饭做好你就醒了。”气氛太过沉闷,余猛赶忙转移了话题。
余猛不说吃还好,一说吃饭的事情庄白立刻感觉自己肚子里面直打鼓。
“慢点吃。”余猛又为庄白盛上一大碗红烧肉饭。
红烧肉外焦里嫩,混在饭中色香味浓,庄白直吃得热汗直冒,浑身都缓和和的。
“余猛。”
“恩?”
“谁娶了你会幸福的。”庄白认真的说。
余猛挠挠头,此时就像一只扭捏的笨熊。
“对了庄白。”
“恩?”
“格格是你的妻子吧?”余猛嘿嘿坏笑。
庄白内心一惊,试探着问:“你怎么知道的?”
扳回一城的余猛打趣道:“你在做梦的时候,把她的名字没唤一千也有八百次了,现在破阵营的弟兄们谁不知道啊。”
庄白无语。
“多久请吃喜酒啊?可得把我叫上,不然不认你这个兄弟了。”
“好。”
庄白爽快的答应,心里却在暗笑,等知道巫马格格是猫魅王族的四公主,不知道余猛这个大笨熊还敢不敢来讨喜酒喝了。
灾难过后的郫县也飘起了袅袅烟气,想来是百姓都在生火做饭了,这时的郫县终于恢复了一丝生机。
填饱肚子的庄白,靠在司徒府邸门前的老树下,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庄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郫县的弘文馆像是被炸平一般,我们把你挖出来的时候也没想到你还活着。”
余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庄白凝眉,思绪万千,轻声道:“我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我也陷入了鬼物的幻境中。”
“噢。”
余猛转身收拾餐具,但是从他连续数次都将碗筷放错了地方,可以想见他内心的不平静。
余猛没有说出口的是,他当时清醒过来就在弘文馆的墙角,庄白也是他一个人亲手从废墟中挖出来的。
奇怪的还不是庄白只有一些皮外伤,余猛的心中始终无法抹去他刚刚清醒时看见的情形。
那一个轰击在弘文馆上的通天彻地的锯齿形闪电,那和书中描述的天罚何其相似。
天罚,那是苍天诛罚不应该存在于世的祸害的啊!
“还有……”
余猛又将已经清洗过三次的盘子再次放入水中。
“最后隐约听见的那一句不明白所以的非人声音,真的好像庄白的吐字发音啊。”
庄白依旧是那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憨厚木讷的脸庞,任谁来看这都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少年郎。
庄白的内心也不平静,甚至可以说掀起了惊涛骇浪。
只因为庄白零碎的记起自己在绿光骷髅的心魔幻境中,好像变成了一个被雷劈的怪物。
而且庄白才刚刚吃饱了肚子,但是他现在竟然无法压抑住来自心中的欲望,他还想吃,他想要把视线可及的一切都吃掉。
如果说原来这一种饥饿感从胃中而来,那么现在这一种饥饿感则是打心里的渴望。
饥饿感的变化,让庄白措手不及,他立刻内视自己的身体。
仅仅一夜,人望书心竟然从浅白色变为了乳白色。
这是儒生神会期的标志啊。
“如果让别的儒者知道自己的进阶速度,会不会被抓来解剖研究呢?”
庄白暗自苦笑。
正当庄白要将神念从身体中抽离,突然,庄白脸色惨白。
他不自觉的向身后的老树上靠,就像要把整个身体都挤入树干中一样。
鳞片!
他的背部肌肤下竟然长出了一枚手掌大的鳞片!
鳞片如血般鲜红,与血肉不分彼此,庄白还能感觉到鳞片中蕴育的那一股暴虐。
庄白彻底失声了,一身冷汗的他看起来像是刚大病了一场。
“庄白醒了啊。”
朱立元满脸忧愁的走进帐篷,心中有事的他,还没有发现庄白的异样。
“猛子,你碰见希泰了吗?”
“没有啊,希泰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余猛疑惑的问。
“恩,当时和希泰会合后不久,我就觉察到郫县城中的古怪很可能是厉害的鬼物布下了鬼域。可是我们进去的太深入了,根本无法全身而退,于是我们通过战阵强行把希泰先送出县城,让他回西川府求援。”
朱立元猛喝一口凉开水,润润冒烟的喉咙,郫县城的安置工作千头万绪,最可气的还是郫县的儒教要员竟然全部失踪了,剩下的小吏则不堪大用。
“按理说应该已经回来了啊。”余猛更奇怪了,算算时间,跑一个来回足够了。
“这也就是我担心的。”朱立元望向西川府的方向。
“难道林都军……”余猛靠近一步低声猜测。
朱立元的心也是一沉,想到了林皓与庄白的矛盾,但是他仍然坚持:“都军大人与我等并肩作战三年,我相信他,当年在土堡,要不是他和赵柯……”
提到赵柯,朱立元再也说不下去了。
一时间三人默不作声,各自都有心思。
“这里我们也的确帮不上什么忙了,我留下两队战士维持秩序,我们还是先返回西川府吧。”朱立元作出决定。
“庄白,你觉得如何?”余猛想听听庄白的意见,他已经将庄白当作破阵营重要的一员了。
“啊。”庄白回过神来,有些答非所问:“好,很好啊。”
朱立元这时才发现庄白的异状,关心的问道:“怎么了?身体还不舒服?”
庄白强笑着摇摇头:“没有,就是突然有点头晕。”
朱立元提出建议:“那要不庄白你先就留在郫县等待后续的支援?”
庄白磨磨牙齿,强制安定心神,三年卧底妖族的心性磨练,终于让他说话语气和平时一般无二了:
“不,我也跟着去西川府,我想找司教儒士梁大人开一张临时的学籍证明,早日返回家乡。”
三人无异议,朱立元很快便将破军营的将士集合,向着西川府开拔。
这一次庄白一行人走的是县道,路途开阔而平坦,行进速度在字阵的加持下却是比来时还快。
两个时辰后,破阵营停下稍做休息。
庄白刚喝了一口水,朱立元突然站起,喝道:“戒备。”
破阵营的训练有素立刻体现出来,十人为一个小队,小队与小队之间环环相扣,片刻防御阵形就展开了。
“怎么了?”余猛问。
“有血腥味。”朱立元看向县道旁的密林。
“我去看看。”余猛自告奋勇的请战。
很快,余猛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冲出密林,他焦急的喊道:
“朱哥,是希泰!”
庄白的心底生出强烈的不安。
军中的疗伤方式简单粗暴,但是效果很好,只是一会儿功夫朱希泰便悠悠转醒。
“表哥……”他的声音还很虚弱。
“希泰,怎么了?”
“咳咳,妖族……妖族将西川府包围了。”
“什么!”
众人大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