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寿辰,举国欢庆。月玲珑让徐叔搭了粥棚,连着布施了三天的粥。灵州知府也是个七巧玲珑的人,寻个时机上门拜见,还上了道折子将月玲珑为太后贺寿布施一事上报了皇上,龙颜大悦。
在凤家老宅过完八月十五,月玲珑便让云姨、张氏和徐叔收拾东西,随她进京。离开前她去拜祭了母亲庄氏。庄氏葬在方家的祖文里,她倒是不懂得的什么人间的风水一说,可是看着方家祖文的方位,便感觉这方家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倒霉啊,明明应该是祖荫庇佑,家宅和乐,子嗣繁盛的格局,怎么会弄成现在这个模样?
祭拜完庄氏,月玲珑并没有急着离开,借着云姨和丫环收拾东西的空档,便在祖坟四周转了起来。只见祖坟的东南角处有一株枣树,月玲珑又围着那枣树转了两圈,只觉得这枣树长在这里很是碍眼,抬手就想将这枣树给毁了。却忽然听见一个男声说道:“且慢。”
月玲珑寻声看去,却是一个身着道袍的年轻人,年岁不大,最多二十出头,身上的道袍有些破旧,身侧还背着一个布包,若是在打个幡,写上‘看相卜卦’,活脱脱的就是一个走街看相的骗子。
是似察觉出月玲珑的目光,那少年有些尴尬的整了整衣袍,拱手道:“在下一时心急,唐突了小姐,还望见谅。”话说他只是没见过像月玲珑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一时看的有些呆了,是以才忘记了第一时间打招呼。
月玲珑淡淡的说道:“你为何要阻止我毁了这枣树?”
少年一愣,毁了这枣树?她不是看这枣树长的好,想要摘枣子吃吗?也不怪少年想差了,谁能想到这么一个貌美如花娇滴滴的小姐,一抬手不是要摘枣而是要毁了整棵的枣树呢。她有那么大的力气吗?
少年讪讪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摇摇头,道:“对不起小姐,我还以为你是要摘这树上的枣子呢。”不等月玲珑说话,少年径自解释道:“这枣树本是属阳,却长在这极阴之地,结出的果子带了阴气和尸气,人若是误食了定是要闹毛病的。”
月玲珑微微一笑,“你是道士?”
少年挺直了身板,点点头道:“在下茅山第十八代掌门的首徒,凌骁。”
茅山?月玲珑心里一动,“你可认识陶弘景?”
凌骁神色一凛,有些不悦,但语气却没有不敬之意,“小姐说的是我们茅山派开山鼻祖,是在下的祖师爷。”
开山鼻祖!月玲珑心中叹道,原来那总是围着自己转悠要教自己什么上清经的老头,居然还是一派的开山鼻祖。那老头与自己也算有些渊源,想着面前少年是那老头的传人,面色倒是和蔼了不少。
“我无意冒犯你们茅山派,只是知晓这个人而已。”月玲珑浅浅一笑道。她总不能说她认识他们的祖师爷吧,这少年还不当她是失心疯。
凌骁的面色缓和了许多,拱手施礼道:“在下刚刚也有不对的地方。”
“那现在我能毁了这棵枣树了吗?”月玲珑轻声道。凌骁一愣,显然被月玲珑这跳跃的思维弄的有些措手不及。木讷的点了点头。
月玲珑微微一笑,抬手一掌便击在了枣树的根茎部,枣树被连根拔起,歪倒在地。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两指并拢,打出一道火光,落在那枣树上,看着瞬间化为灰烬的枣树,月玲珑舒心的一笑,这样就不会害人了。
她是舒心了,凌骁却不淡定了。这是什么女人啊,一出手就把一个枣树连根拔起,就算那枣树只有七八年,这未免也太惊悚了吧。而且,她居然还会道法,那火只瞬间就将枣树化成了灰烬,饶是他跟着师傅学艺了十几年,也是做不到的好吗。
凌骁又仔细的打量了月玲珑片刻,确定她是人非妖,心中的膜拜之情冉冉升起。“请问小姐可是修道之人?”
月玲珑摇摇头,又点点头,“算是也不算是。”凌骁有些懵了。
月玲珑好心的解释道:“我呢是修习了道法,只是却没有入任何门派。我的师傅是一位云游的修道之人,偶然间收了我这个徒弟而已,所以我只是略通皮毛,不算是真正的修道之人。”说起瞎话来,月玲珑脸不红气不喘,果然谎话说多了,连她自己都觉得是真的了。
月玲珑不禁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一个大大的赞。
凌骁又恭敬了些,虽然他也是修道之人,可是个人的修法不一,他们茅山派和道教正一派是师出一家。
茅山道术又称茅山术,主要是以“驱”为主,以“降”为佐,主要原理是激发人体的潜能并借助一些符咒的力量驱散、降服或者封印妖魔鬼怪。茅山术讲究一切妖魔概无诛灭之理,其行虽恶自有天谴。
道教分为全真道与正一道两大系统。全真派的道士出家,不食荤,重内丹修炼,不尚符箓,主张性命双修,以修真养性为正道;正一派道士一般有家室,不忌荤,以行符箓为主要特征,比如画符念咒、驱鬼降妖、祈福禳灾等等。茅山道士来源于道教的“茅山宗”一泒。茅山宗是以茅山为祖庭而形成的道教派别。它宗承上清派,它的实际开创者是陶弘景。茅山宗的弟子就被称为茅山道士。
当然这些月玲珑是不懂的,听少年侃侃说来,只觉一团浆糊。
“那个,我要准备回去了。”云姨他们已经收拾妥当,见月玲珑与一个小道士相谈甚欢,就没有过来打扰。因着有坟地阻隔,是以月玲珑刚刚砍伐枣树的事,其他人并未看到。
凌骁挠挠头,知道自己一时兴起竟说的多了些,也不知道会不会引起人家小姐的反感。
“对了,你到这来干什么?”月玲珑忽然问起一个关键性问题。这少年大白天的一个人来坟地,该不会是来看风景的吧。
凌骁的肚子咕噜噜的叫起,先一步回答了月玲珑的问题。少年嘿嘿一笑,掩饰自己尴尬,“我刚才追着一只兔子,不知不觉的就跟到了这里。”
月玲珑微微一笑,“你现在在何处落脚。”
凌骁一拍胸脯豪气的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四海为家,自然是天为被地为床。”
月玲珑轻轻一笑,“怎么,生意不好?还是没有接到合适的生意。”
凌骁挠挠头,“我这不是刚下山吗?一时间还没有人找我。”
月玲珑微微含笑,“跟我走吧,我请你吃饭。”
“啊?”凌骁惊讶的看着月玲珑,有些羞涩的道:“萍水相逢的,这样不太合适吧。”他不是全真派,可不会清心寡欲,看到漂亮的姑娘还是会有瞎想的好么。
月玲珑只觉满头黑线,这小子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啊。她开始替陶老头担忧起来。
回到凤家老宅,徐叔就迎了出来。见到月玲珑带了一个小道士回来,心里亦是奇怪。其实月玲珑本是想要带着凌骁去城内的酒楼吃饭的,可是但凡城内有名且好吃的那几家,无不是杨慎的酒楼,是以只好回来麻烦薛师傅了。
“徐叔,今天我有客人,让薛师傅多做几样拿手菜。”月玲珑带着凌骁往前厅走,边与徐叔说道。徐叔应了一声,躬身退去。
月玲珑吩咐人先给凌骁端上来一些茶点,“你先吃点,垫垫肚子,我去把这身衣服换了。”
凌骁倒也不装假,拿起一块点心就往嘴里送,听到月玲珑的话,忙不迭的点点头。笑话,他来都来了,若是在假惺惺的说不饿,岂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面子里子的那种东西,哪有填饱肚子重要。
月玲珑笑了笑,起身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经过院门时,不经意的抬头看向院门上依旧空空如也的门楣,心中突然有了计较。等她回到京城,一定让风倾尘亲自为她题字。
燕玲服侍着月玲珑换好了衣服,正好锦绣也换好了衣服过来。今日月玲珑只带了锦绣出去,云姨那边也带了一个丫环,是以便没有让燕玲去,留她在家看家。
换好了衣服,收拾妥当后,月玲珑就带着两个大丫环去了前厅,凌骁还等在那里呢。进了前厅,月玲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便落在了那两个空空如也的盘子上,凌骁也有些懊恼,刚才实在是太饿了,一时没收住,竟然都吃光了,确实有些丢人了。
少年青涩的脸庞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因着尴尬,两颊微微染上了一抹微红,但却没有给人一种厌烦的感觉,相反的,却很是憨态有趣。燕玲看着凌骁不自觉就笑了一下。燕玲本就生得娇媚,一笑起来更是动人心弦,凌骁当即就看的两眼发直,只觉鼻子一热,两道鼻血就流了出来。
凌骁赶紧捏住鼻子扬起头,看见他那个狼狈样,月玲珑和锦绣都是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燕玲只觉脸颊发烫,羞涩的低下了头。
凌骁捏着鼻子,看着燕玲傻傻一笑道:“那个,最近天气热,我这,有点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