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怡人的阳光穿过窗棂斜照在地板上,桌上香炉檀香缭绕,盘旋飞舞,在光柱里打着旋,向外悄悄蔓延。
床前一位长发披肩,白衣长裙的高挑少女双手托腮,一双丹凤妙目如秋水含情,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也不知愣愣地想着什么。
“吱呀”轻响,房门应声而开,一位青衣长衫的中年男子跨门而入,腰间两枚玉石叮当碰撞,脆声悠扬悦耳。
少女一无所觉,动也不动,只见她目光毫无焦距,双颊如朝霞绚烂,时而微笑,时而蹙眉,嘴角一丝口唌拉出一道银丝尤不自知。
梦太息微微摇头,见到萧疏雨的模样,他三分怜爱,三分担心,剩下还有几分追忆。
房间静悄悄,似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忽而一阵凉风穿堂而过,阳光中的青烟细尘迎风卷舞,倏忽飘散。
梦太息终于叹息一声,开口笑道:“萧姑娘,你这样照顾他,他可要饿坏了。”
萧疏雨“啊”地一声跳起来,双手在脸上一阵乱抹,立定之时仿佛一枚熟透的苹果,满脸通红,瞧见天帝在侧,尴尬至极。
“嘿嘿,天帝……你……你好啊!”萧疏雨脸上红霞渐消,却依然滚烫,,连话都说不太清楚,忽然看见阳光自西面的窗棂洒入,耳边隐约醒起梦太息适才提醒,转头往厅中圆桌一瞧,果然看见一碗粥,才明白午时已过,讪笑一下,脸上又如火烧似的满是红晕,连忙低眉垂首,飞也似的将粥拿了过来,准备给夏初雪喂食。
梦太息见萧疏雨这番慌张模样,顿时一笑,伸手止住萧疏雨,道:“萧姑娘,初雪其实并未昏迷。且看!”说罢屈指一弹,一道青光没入夏初雪眉心。
萧疏雨惊疑一声,手中稀粥差点打翻,只见夏初雪果然叮咛一声悠悠睁开双眼。
忽然梦太息腰间叮当一响,整个房间刹那间有种昏暗窒息之感,一道精光自夏初雪双眼迸发而出,闪电般掠过梦太息与萧疏雨,掠过房间窗棂,掠过三千别院,掠过玉衡峰,消失在云雾缭绕的天际。
那一刹那清风停滞,禾草低伏,云断雾破,南飞的候鸟发出几声沙哑杂乱的鸣叫,扑扇着翅膀重新归队。
刹那即过,清风悠悠,草木轻摇,云绕雾撩,一切如旧。
萧疏雨耳际的发丝与梦太息忽然翻飞的衣袂渐渐落下。
压下心头惊骇,萧疏雨转头问道:“天帝,初雪,他,他,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梦太息面色毫无变化,但其眼神却在那一瞬间几经变幻,终于叹道:“我也不知。不过应该无碍。”说罢忽然扭头看向萧疏雨那艳丽的脸蛋,微微一笑道:“如果姑娘不介意,可以叫我一声梦叔叔。”
萧疏雨“啊”了一声,似惊讶之极,忽然看向梦太息腰间两只两枚玉石,心中忽而一颤,突然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想,半响才支支吾吾地叫道:“梦,梦叔叔。”
梦太息脸上笑容更胜,对萧疏雨道:“疏雨,你先出去吧,我有话单独对初雪说。”
萧疏雨点点头,对着已经醒来,看着自己的夏初雪甜甜一笑,将稀粥塞到他的怀中,便跑了出去。
房门“吱呀”合上,夏初雪单手端着还未凉透的稀粥,鼻息间还有一丝幽香萦绕,心中砰砰乱跳,似欢喜,似害怕,似迷茫。
“你喜欢他吗?”梦太息忽然问道。
夏初雪脑袋嗡地作响。虽然他多次在脑海悄悄自问,但每次都被自己内心回避,此刻由梦太息提出,顿时让他有一种避无可避的迫切之感。一时间石月清与萧疏雨两人身影在脑海徘徊纠缠,整个人刹那间如被卷入迷惘的漩涡,不知所措。
“我,我,不知道!”夏初雪低下了头,脸上火辣辣地,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
梦太息慨然叹道:“如果可以,莫要辜负她!”
夏初雪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梦太息。却见梦太息微笑地道:“好了。把饭吃了,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夏初雪长舒一口气,幸得天帝未在萧疏雨的事情上纠缠,否则他真不知道如何面对。
连连点头,夏初雪猛地几口喝完稀粥,将碗放下,向天帝行礼问道:“天帝,我们去见谁啊?”
梦太息笑道:“我与你父亲是结义兄弟。你直接叫我大伯就是!”
夏初雪浑身一颤,一句“大伯”无疑勾起他无数儿时记忆,深埋心底的对父母的思念再度如春水融冰,喷发而出,让他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大伯!”夏初雪望着梦太息,眼前的天帝模糊,似乎又看到父亲的影子,他伸手想要拥抱自己的父亲,却听见梦太息温柔的声音。
“好了,孩子。跟我来吧,我会告诉你当年关于醉月楼遭雷泽灭城的所有一切。”
夏初雪只觉得眉心涌入一股清凉之感,眼前光线忽然明灭变幻,,似乎瞬间换了天地。
当眼前再度清晰,夏初雪才发现自己已是身处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中。
举目四扫,远山枫林,层叠堆砌,如火烧大地,嵘然天半,秋风徐来,火浪倾摇,沙声阵阵;枫林尽头,落日熔金,晚霞炫舞,映照枫林火海,穹宇彤红,天地难分。
夏初雪一时被这无边壮景所摄,眼中忽然幻象叠生。
只见那如火浪起伏的枫林上空生出一道紫火人影,人影即现,天空火霞,地上红林之中纷纷逸散出丝丝缕缕的艳红真气,这些真气绕着紫火人影螺旋飞舞,灌入人影双臂,一时间仿佛天地之间形成一正一倒两个巨大的飞旋的火焰陀螺。
随着真气的不断注入,那紫火人影无声长啸,忽然双臂崩爆,化作两道火焰巨刀。
火刀凌空飞斩,火焰陀螺气旋陡然爆炸,火红真气漫天激射。夏初雪只觉得周身如化火海,口干舌燥,呼吸堵窒,无数火焰真气如钢铁箭矢一般在耳边激射,浑身似乎燃烧起来。
火焰气旋爆炸之后,那道紫火人影似乎吸收了绝大部分火焰能量,居然化身百丈,双臂所化火焰巨刀更是达到三百丈之巨,饶是那紫火人影远在天边,看其来也十分庞大。忽然,那紫火人影凌空飞跃,双臂挥斩横劈,居然演化出一套霸烈无匹的刀式,夏初雪细看之下发现其似乎像是记忆中的《青龙登天道》刀式,但有直觉又否定了这种想法。
正在夏初雪看得如痴如醉之刻,那紫火人影忽然收刀而立,倏然转身向夏初雪电冲而来。夏初雪惊叫一声,火浪已是扑面焚烧,眼前一红,身坠火海。
“天启对天地源力似乎比之其父更加亲近,难道真是那传说中的体质吗?”
孤峰突崖,绝壁顶峰之侧,一处方圆十来平米的石台之上一位紫衣高冠的俊逸青年与青衣素袍的梦太息相对而坐,石桌上一壶清茶,三只茶杯。而夏初雪正临渊而立,盯着远山枫林,怔怔出神。
紫衣青年继续笑道:“否则天启怎么可能刚进入‘如意乾坤阵’的枫火意境立刻便有领悟。当年连你都在天元秘境中苦坐三天才有所得啊。”
梦太息并未回答紫衣青年的疑问,而是道:“落叶,他现在是夏初雪。雷泽、魔族未除,韶天启这个名字便十分危险。”
紫衣的落叶先生点点头,道:“不错。当年之事......咦?”忽然,落叶先生与梦太息都感觉到夏初雪身上生出一股炎热旋风,落叶先生当即抬手轻弹,只见其杯中一滴茶水悬浮而起,随着其弹指的动作仿佛化作一道水箭,朝着夏初雪背心激射而去。
只见夏初雪后背空间如波纹般荡漾而开,随即夏初雪眼中幻象泯灭,整个人摇晃着倒退两步,堪堪立定。
夏初雪连续深呼吸,直到感觉肺部的丝丝凉意,才意识到自己终于从那无边火海之中解脱而出。
“初雪,刚才可有所悟?”梦太息的声音在夏初雪耳边回响。夏初雪心中一愣,脑海中浮现出那道紫火人影以及它所演示的火焰刀法。
忽然,夏初雪感觉到识海中的阴阳离火开始剧烈跳动翻腾,似乎有着控制不住的态势。
果然,那阴阳离火猛然膨胀,不管夏初雪按照《阴阳离火录》所载方法如何控制呼应也制止不住其往全身经脉激涌而去。
“蓬”地一声,夏初雪双掌忽然窜出两米多长的黑色火焰,一柄三色长剑在其中若隐若现。
便在落叶先生与梦太息惊疑之际,夏初雪腰间忽然飞出一枚水滴一样的晶莹宝石,其中剑意森森,寒光逼人。
黑炎一卷,便将剑胆吞噬而入。
夏初雪心中若有所明,渐渐放弃对阴阳离火的控制。
阴阳离火顿时如脱缰野马,奔腾缭绕,炙冰剑与剑胆居然开始融化融合,最后化为一体,成为一团毫无形状的液体随着阴阳离火奔腾咆哮。
夏初雪目光一凝,脑中回想那套火焰刀法,双手一翻,阴阳离火便化作一柄黑色长刀。随着身形一动,长刀横劈竖斩,势若游龙。一套刀法演练完毕,夏初雪手中黑刀又变成一柄长剑,随即又将《无心初剑》的剑招演练一遍。
“呼!”夏初雪收剑而立,心中一动,黑炎长剑一闪而没,顺着经脉退入识海化作一团火焰盘旋。
怔怔的看着自己双手,夏初雪惊喜莫名。
落叶先生与梦太息同样颇为震惊地看着夏初雪。
《无心初剑》自不必说,他们都见过这一套剑法,但夏初雪虽演练的那套刀法,其中那一往无前,霸道刚猛的招式却是见所未见。以这两人的见识,只要是出自神州中原的功法,理应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难道这便是夏初雪在这枫火意境中所悟?两人均如是想到。
“初雪,刚才那套刀法是你在这片枫林之中所领悟?”梦太息问道。
夏初雪压下心中激动,看向梦太息以及其身边紫衣青年,忖道:“这就是大伯要我见的人?”
听见梦太息发问,夏初雪立刻激动地道:“不错。就是刚刚领悟。”
梦太息与落叶先生相视一眼,微笑点头。
落叶先生拍手叫道:“妙极!妙极!这套刀法虽然只有寥寥数招,但练至大成,其威能至少能在九州之中排到前五十。”
夏初雪心中大喜,看来无意之中自己又得了一个大便宜。
梦太息这才起身向夏初雪介绍落叶先生:“初雪,这位是落叶先生,也是你爹的一位好友。你就叫他落叶叔叔吧。”
夏初雪心中道:“这名字好怪。”不过依然立即行礼:“见过落叶叔叔。”
落叶先生笑着道:“初雪,过来坐。你刚才那套刀法还未命名吧?”
夏初雪在石桌旁坐定,摇摇头道:“没有!”心中却是忖道:“自己刚刚领悟,心中激动还未过,哪有心思想到名字上面。”
“此处是枫火意境,不如就叫做《枫火刀法》吧?”落叶先生道。
夏初雪对刀法名字并不纠结,反而听到“枫火秘境”四字颇为好奇,不由问道:“落叶叔叔,什么是‘枫火秘境’?”
落叶先生微微一愣,随即露出赞赏的目光,向夏初雪微微解释了他们是如何在此处会面。
原来夏初雪三人并没有亲身进入这样一个环境,而是由梦太息与落叶先生神识为引,带领夏初雪的灵识进入这方幻境之中。
所谓“枫火秘境”,则是由“如意乾坤阵”吸收天地火属源力,构建的一处地貌幻境。在这个秘境之中蕴含的不仅有火属源力,还有火之意志,无论是谁,只要你的灵识能亲近本源,得到认可,便可看到火之意志的传承。
至于“如意乾坤阵”落叶先生并未多做解释,只是说:“以后你来一丈山,我再解释给你听。”
夏初雪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原来是火之本源意志,细细回想,夏初雪感觉自己对源力的亲近与适应似乎真的异于常人,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天赋出众之故?
这样的问题自是没有答案,夏初雪也不多想。却听梦太息道“初雪,此次带你来此,感悟本源,其实算是对你的一项测试。如今你已经向我们证明了你的天赋。那么下面,我们将要说道的事情则是关系重大。这不仅是对你自己,也是对整个中原。你有信心担起这个责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