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得缑山山顶,已是日落黄昏了,抬眼望去,夕阳下的缑山在薄雾袅绕中竟如梦幻仙境,美得让人觉得亦真亦幻。雨梦以前竟未发现!
“从来未上过缑山山顶,原来这里如此美丽,想来也只有元忆这样的人物才配住在上面!”子乔忍不住赞道。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在说,凌云苑只有殿下才配住进去呢!”雨梦故意打趣,找个轻松的话题。
“你这张嘴呀!”子乔溺爱的摇摇头,雨梦调皮地朝他眨眨眼。
“梦姑娘,果然是你?”脆生生地声音打断了俩人的对话,抬头望去,夕阳下那一袭红衣,亭亭玉立,望着他们似惊若喜,远远望去,竟与天边那抹红连成一体,美得令人眩目。
“冬梅!”雨梦快步上前,果然是她?“你早知道我们会来?”
“他是……?子乔殿下?”冬梅仿佛没听雨梦说的话,越过她,看着她身后的人,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异。
“是!”雨梦笑道,拉过子乔:“殿下,这位是冬梅姑娘!”
“常听梦儿提起你!”子乔朝冬梅一点头,谦逊地说道:“我们是来向元公子和秋菊致谢的,不知方便与否?”
“两位请跟我来!公子已等候多时!”冬梅笑笑,如此说来,她是专门在这儿等俩人的了?是了,他们是什么人,或许他俩一只脚才踏上缑山的尘土,元忆就知道了,就如上两次雨梦来时,他们并无太大惊异!雨梦不禁偷偷看了一眼子乔!
“多谢姑娘!”子乔竟什么也没问,仿佛这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
雨梦不禁莫名的紧张起来,元忆如此轻易就让他们进云刹宝殿,还等候多时,这么客气,太不像他做事的风格了!
手被轻轻地握住,子乔轻轻地对雨梦点点头,心中一暖,雨梦回给了一个安心的微笑,虽然她的心并不平静。
刚上得云梯,元忆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大周王子殿下与王子妃亲临舍下,小民未曾远迎,真是失礼!难得两位同时大驾光临,真是令我缑山蓬碧生辉啊!想元忆我真不知是那一世修来的福份,竟得如此厚爱?”
说得这么酸,果真是有备而来!雨梦不禁抬眼望去:云梯高处,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衣服的元忆,衣袂飘舞,面容沉静,发如雪,几缕随风飘散的发丝轻拂过他那深遂清冷的眼睛,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带着若有若无的笑,说不出的妖魅,却也让人心酸,春香和秋菊恭敬地站在身侧,更托出他的清冷孤傲!心神不宁间,脚底一滑,差点摔倒,幸得子乔及时扶住。
雨梦强忍住呼之欲出的眼泪,强挤出一丝笑,苍白地叫了声:“元忆、春香、秋菊……!”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元忆张了张嘴,脸上的愧疚稍纵即逝,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只看着俩人一步步地向他走近。
“元公子,打扰了!”子乔对着元忆一拱手,从怀中拿出锦盒:“父王特派我和梦儿,来谢过上次秋菊姑娘解我大周危困之恩,还请收下!”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怎敢劳二位亲自送来如此厚礼!”元忆轻笑一声,神情疏淡,瞅了眼站着低头不动的秋菊,道:“还不谢过殿下和王子妃?”
秋菊一听,赶紧上前谢过,却并不接锦盒:“谢殿下和王子妃,只是民女过惯了平凡日子,如此珍贵的东西,民女实在用不着,还请收回吧!”
场面一时陷入尴尬之中,子乔脸色一黑,想他堂堂王子殿下,何曾这样低声下气过,更何况元忆此时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雨梦赶紧从子乔手中接过锦盒,双膝一曲,便跪了下去。
“你,你,你这是干什么?”元忆与子乔同时出声,秋菊也愣在原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雨梦看也不看子乔和元忆,只盯着秋菊:“这些并不是什么奇珍异宝,算不得什么珍贵的厚礼,只是一些稍微算得上上等的首饰而已!我也知道,这些东西在你们眼中,就是俗世浊物!只是,它是当今大王的一片诚意,我们岂有再带回宫中之理?今日冒昧前来,也是奉大王之命,你若不收,便是我与殿下办事不力,我便长跪于此,你何时收下,我何时起来!”
“公子!”秋菊和冬梅看着元忆,雨梦就知道,秋菊怎么会无故难为我们?
“要是她一直不收呢?”元忆竟突然笑起来,风轻云淡地吐一句:“你是不是要一直在这里跪着?”
“你……!”子乔指着元忆就要动手,雨梦眼疾手快拉住了他,忍忍吧!
“是!”雨梦抬头看着元忆,坚定地说道,后面还不忘加一句:“不吃不喝,至死方休!”
“威胁我?”元忆走到雨梦身前,突然蹲下身平视着她,“为了他,你竟然如此作贱自己?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没有威胁你,办事不力,回到宫中就算不死,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雨梦面无表情地说,“与其如此,还不如死在这缑山之颠!”
“梦儿,你起来!”子乔一把推开元忆,伸手便要扶雨梦,一张俊脸满是愤怒,眼睛冷凛得雨梦不觉打了个寒颤:“父王哪儿,我自会交代!”
雨梦对着子乔轻轻地笑了笑:“殿下,我之所以下跪,并不是乞求他们收礼,我是代他们向父王谢罪,如果他们一直不收,我就代他们一直跪在这儿!上次去临安的路上,要不是秋菊及时通知云萧和香媚,我早就命丧黄泉了,她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今日就当我还与她了吧,如果真的我命绝于此,以后我与她便两不相欠了,岂不更为心安?”
“娶如此王妃,夫复何求!”子乔挨着雨梦,单膝跪地,看着元忆:“元公子,看在与梦儿朋友一场的份上,你请收下吧!至于山下锦段布匹,我会让人当了财物以你的名义分发给山下的百姓!”
雨梦惊讶地看着子乔,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俊雅如月,温润如水,高贵出众的王子殿下,竟然给一个违逆大王封赏的人单膝下跪?
雨梦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当时的场面,只觉得若大的‘云刹宝殿’上,五六个人的呼吸声竟是一点也听不到,元忆的表情,真的可以用千变万化来形容,最后可以挫败来描述。
“秋菊,还愣着干嘛,难道要让我替你跪接吗?”元忆甩开春香和冬梅的搀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脸色惨白得让人觉得他随时会晕阙。
秋菊正在呆愣中,突然听得元忆的话,想都没想,“咚”地一声便跪在子乔和雨梦面前:“秋,秋菊谢过大王,谢过王子殿下,王子妃!”
雨梦几乎是同一时间抱住秋菊,失声痛哭起来,哭声之大,足以震撼整个‘云刹宝殿’!事实也是如此,所有人都被她这异常举动惊得不知所措,而秋菊只得任雨梦抱住她,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陪着她掉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雨梦觉得是把自己的憋屈发泄得差不多了,天边那抹残红早已不在,丝丝凉风伴着她断断续续地抽噎声,她自己听着都觉得特别凄凉!过后扪心自问,她自己也不知为何当时会哭得那么伤心欲绝,那么久?几乎可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当然这个是好久以后子乔对她说的,可能有点夸张!
顺其自然地,当晚雨梦与子乔便被留了下来,出乎意料的,元忆与子乔竟也看起来相谈甚欢的样子,经雨梦无数次偷窥,都没觉得他们是装的,为此她百思不得其解了好一阵子。后来想想,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就得过且过了。
用过晚膳,还未等雨梦开口,元忆便安排了秋菊与她同住,雨梦再一次感受到元忆不愧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看着与元忆一个劲地喝着酒的子乔,雨梦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经不住他们的再三催促,在秋菊的陪同下早早地安歇了。也不知缑山何时有了那么多坛酒,还是一直都有?
说是安歇,其实就是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而已!自然而然的,雨梦与秋菊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到了云萧和香媚,顺便也装着很不经意地提到云萧的伤势:“云萧的伤现在应该没事吧?”
“啊……,应该快好了!”才说到云萧的伤,秋菊竟打了呵欠,雨梦不由得苦笑,往日这个时候,她应该早歇下了。
“睡吧!”没事就好,雨梦翻了个身,背对着秋菊。也不知那两个男人在说些什么,现在怎么样了?
“今天你怎么突然就哭了,吓了我们一跳!”秋菊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这丫头,刚刚还呵欠连天,现在怎么又来问这个?
雨梦转过头,笑道:“不为什么,当时觉得很委屈,就情不自禁了!”
秋菊看着雨梦,突然扑哧一声就笑了:“你真的与众不同,说哭就哭,说笑就笑!你知不知道,当时我都被你吓蒙了,完全不知该怎么办!还有你那个殿下,想要过来安慰你,但你又抱着我,他急得只能干瞪眼。”
“哼,就知道看人家笑话!”雨梦故意瞪她一眼,“还不是你,早收下我们的东西,怎会闹出那一处?”
“切,瞧你那样,说到你那个殿下,就像被颧了迷魂烫一样!”秋菊不以为然,接着眼圈一红:“只可怜了我们公子,听冬梅说,看你哭成那个样子,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把自己的手掌都掐破了!”
“他这是何苦!”雨梦马上开始内疚,他一定又以为是他闹出来让她伤心了,唉!不过这次真是他让自己伤心了!
秋菊点点头,泪光滢滢:“痴情终比无情苦,公子他,真是可怜!”雨梦轻叹:可怜天下痴情人,偏偏遇上无心人!她不是无情,只是他们之间有太大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