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于一天看着自己伸到一半的手,沾满了鲜血。不光是手,自己的衣服,还有脸上,甚至嘴角……这不是他自己的血,而是地上那个人的。
就在几秒前,他还夸过眼前的这个小子,只是眨眼间,那人的脑袋的已经被开了个惊悚的大洞,脑浆和鲜血溅了于一天一身。于一天艰难地呼吸着,瞪大了双眼看着地上的人,
“麻球!”
十秒前,一声惊天巨响破空而至,麻球还没来得及把定位指针交到于一天手上就应声倒地。
静,死亡的沉静,众人在麻球倒下的瞬间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于一天伸出去接定位指针的那只手,缓缓地,紧紧地握成了拳,拳心流下的血滴,不只是麻球的,还是他自己的。生硬地将头颅转向枪声来的那个方向,怒火夺眼欲出。
就在差不多百米处,有个异常高挑的人影闲游信步一般从堵矮墙后面走出。一手抓着瓶饮用水,另一手拖着柄重型狙击步枪,狙击枪的枪口拖行在砂石地上摩擦出了慎人的响声。
他一仰脖子,把手中的水喝掉了大半瓶,剩下的部分全部都倒在了自己头上,然后甩了甩不怎么长的头发,说道,
“呼~大热天的,还是冲个凉最爽,不是吗?哎?听说你们捡到我掉的东西了?能不能麻烦你们让那个漂亮的姑娘帮我把东西送过来呀?”
于一天紧紧咬合的牙关,拼尽全力挤出三个字,
“杀了他。”
不需要什么指示,众人的神经已经濒临崩断的临界点。在他余音未落之际,就只见两道身影已经以雷霆之势,瞬间窜出。
快,异常地快。
铁迪克呼吸之间已经把距离缩短了超过一半,而以他非同寻常的惊人爆发力,却只是勉强跟在九指半的屁股后头吃灰。
蓟马瞬间发现自己误判了这些人的实力,仅仅一息竟已逼近大半,赶忙丢掉手中的空瓶,举枪就想瞄准,
“砰!”
从铁迪克后方传来惊鸿一枪,信任,他知道开枪的是谁,那个人不可能打偏,脚下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
只见蓟马手中的狙击枪已被打落,右手手背一个狰狞的血洞,腥红可怖,透着凉风。
蓟马吃疼,条件反射地伸出左手去捂住了伤口。说时迟那时快,九指半身形已近,猛地一跃,提膝冲着蓟马面门结结实实就是一击膝撞。
后者足足仰面飞出去五六米远,才堪堪稳住身形强行扭转身体跪倒在地。鼻梁被打得完全陷了进去,哇地一口浓血吐出,还带着两颗牙齿。
刚抬头,只见一道残影擦着九指半就闪了过来,还未看清,拳风已至,无奈只得抬手去接,结结实实挨了铁迪克一击老拳。
终于,这条右手算是废了,整根小臂胫骨从肘部被打了出来,露出森森白骨,手掌已经变形得像个泡烂的海蜇。
只见攻势未完,调整好身形的九指半,一直借助铁迪克魁梧的身形作为掩护,藏匿在后,此刻突然发难,抽出单刀从铁迪克腋下直刺蓟马而去。
蓟马被这两人突如其来的攻势打了个措手不及,深知不可硬碰,这次已经是踢了铁板,必须撤退。
强行扭转身形,让已经废掉的右胳膊挡住九指半的弯刀,顿时,血光飞溅,整条右臂齐根斩落。
蓟马强忍剧痛,奋力向后跳出两个身位,左手迅速摸出几个小球朝这二人扔去。
九铁二人不知小球为何物,不敢贸然激进,只得避让。随着小球落地,瞬间蓬气漫天烟雾,蓟马的身影也同时随之被烟雾遮盖。
“小心有诈。”
九指半边退边说。
二人无奈,只能捂住口鼻先退出烟雾覆盖的范围再做打算。
…………
过了大约3分钟后,烟雾才渐渐散去。只不过此时早已不见了蓟马的踪影,小眼已经收起了先前射击时用的手枪,来到战斗的地方,俯身查看道,
“这家伙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他抹去了逃跑的痕迹,连血也被止住了,我可能无法追踪到他。”
“无妨。”
于一天一脚踢开了蓟马的那条断肢,将地上的狙击枪捡起抛给小眼,
“麻球已经留下了他必死的信息。”
就在刚才和于一天的一个短暂视线接触,小眼仿佛跌入了冰窟一般,他从未感受过一哥这样阴冷的眼神,这是杀气,几乎可以杀人的杀气。
于一天回到麻球躺着的地方,从背包里取出一条毛毯为他盖上,静静地跪坐在边上,回忆着在监狱里的过往。
众人都静静地围在周围,没人说话。
“我和这小子见面那年,我23岁,他15岁,这小子本来只需要进来蹲两年就能出去了,可谁知道他进来第一天就偷了典狱长的钥匙企图越狱,最后被抓回来硬生生多加了五年。
还有第三年的时候,新来个狱警,总是扣大家的烟,是这小子一直神不知鬼不觉地为大家提着供吸毒条件。
他很讨人喜欢,只是我们当中好多都是无期徒刑,其他普遍都是要蹲二十年以上的,大好年华的麻球不能永远和我们在一起。
然后你们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于一天转身看向众人,双目无神,眼眶里隐隐有泛着泪光。
在场众人无不侧目,老于头给自己点了支烟,猛力地抽了两口,哈莉和包子则是已经哭成了泪人。
于一天又把脸转向睡着的麻球,嗔骂道,
“这小子,居然又偷了典狱长的钥匙,还给成功逃了出去,他去隔壁便利店顺了条烟和一盒套子,然后居然又给跑回来了。
他给典狱长桌上放了包烟和一盒套子,用牢房大门的钥匙压了张字条——老板,我要加刑。
哈哈哈,最后这家伙,如愿地又加了十年,只是私藏的烟,最终是没能逃过典狱长的魔爪。
大家都笑他蠢,都骂他不思进取…………只是……只是他说…………如果我出去了……我不就又是个孤儿了吗?”
当于一天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趴在麻球渐渐冰冷的身体上,泪水,决了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