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死么?”羌浅睁开眼时,便问了自己第一个问题。
耳边一片寂静,眼前一抹漆黑。她下意识地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可结果仍旧伸手不见五指。
刚刚……刚刚一定发生过什么!她的思绪回到了身体坠落前的一刻,然后又立即感觉到快要摔散了架的骨头被一块硬物膈着。
还有感觉还能痛,果然是没死!羌浅稍得放松,费力摸向身子底下。
一方木质残片被她从屁股下抽了出来。她仔细摸了摸半弧型的残片,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以坐姿小心翼翼向后侧挪了挪身体。
“这……是什么地方?”没有一丝光亮的空间根本无法令人感知大小,羌浅还没怎样移动就感到自己的背脊已触到了冰冷的墙壁。
墙壁下的角落里也能摸到两三块大型的硬物,羌浅用双手在地上乱划了一阵,记起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她伸手掏向了自己的怀中,刚刚取得的希望却又于瞬间破灭。
那火折子竟似已在她跌落此地时飞离了她的身间。
“这下糟了……”羌浅凭着感觉扫开了碍事的木块,怏怏缩在了角落中。
人在幽幽暗夜里,总是会不自觉联想到许多毛骨悚然的事。现如今被困在了这一片或许危机四伏的无尽黑暗中,她倏然感到了恐惧与绝望。
难以抑制的空虚感侵袭而来,羌浅因饥饿而愁肠百结。
不单要死,还是饿死,人生最悲惨之事莫过于此!
瑟瑟发着抖,她似已没有足够的心力去思考。
“师父,徒儿难道就快要去和您老人家相会了么……”神绪变得杂乱无章,她的眼前闪过一张张脸孔。
师父的脸褶皱纵横却慈祥温和,她见到他老人家在灶前蒸着薄皮大馅肉包子。
师父转过身,突然面目模糊。唐苏出现在她面前,像面对仇人一般盯着她,她好像听到唐苏说:“你拿走了七心莲,我要了你的命!”
唐苏话语未尽,司徒空突然跳了出来,嘿嘿笑着努起小胡子,手中提着一颗人头。突地,司徒空又消失不见,刺目刀光凛现,左愈明凶狠地将刀尖直指少年眉心。
“戚烨!”羌浅忽地大声直呼出少年的名字。她猛然想起,与她一同跌落此地的,理应还有另一人。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胡乱转动,掌心沁出冷汗,慢慢靠着墙壁站起。然而就在她心急如焚时,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却传入了她的耳中。羌浅恍然一怔,竖起耳朵寻找起声源。
静得出奇的空间内已然出现了少年轻轻的喘息声。
“戚……戚烨?”羌浅试探着朝声音的位置挪了挪,情急下也不再在乎繁文缛节。
带着咳喘之声的少年没有答话,可自声源的方向却有微乎其微的光亮渐渐闪现。
羌浅被这毫无征兆便使她眼前一亮的光明吓了一跳,但已能看到斜坐在对面墙壁角落中少年雪白衣袂的一角。
她莫名欣喜,兴冲冲直起身子走向戚烨,却未曾注意足下,险些被地面上轮椅的残骸绊了跟头:“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戚烨的双腿瘫在身前,手中擎着一枝短笛。短笛下端的坠子上悬着一粒小小的圆石,微光便是由这圆石发出。只是圆石的光亮十分有限,没能燃亮戚烨的面容,仅仅照着他身前的一小片区域。
戚烨仍旧没有回应羌浅,却勉强用一手撑着上身,令一只手臂扬起,将微光提至到高处,羌浅这才隐约看到少年的脸色苍白得可以。她的眼睛适应了微光,大致可以分辨他们身处之地似乎是一处密闭的暗室,既无窗棂也无门径。
“我们……我们还能出去么?”羌浅有些无措,愣愣瞧着戚烨。
戚烨的目光自地面上破碎的木块处扫过,又上移至了暗室的四壁,最终落在了羌浅的脸上。他什么都没有说,缓缓地放下手臂兀自喘息,神情令羌浅猜测不透。
她觉得戚烨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可具体是什么,她又描绘不清。
“左大人……在哪里?”她的疑惑又袭上心头。
戚烨仍不作回答,只静静地背倚石壁,眼眸中浮动着羌浅不曾见过的波光。羌浅一筹莫展地看着他,却在这时听到了来自石壁后的响动。
那是只有巨石挪移时才有的声响。虽然看不见石壁之后,羌浅却能听出那里正发生变故。那里好似是另一间石室,其内的墙壁正由两侧向中央挤压。两侧墙壁越聚越拢,最终撞击接合,在一声震耳沉响后尘埃落定。
戚烨屏气凝神听着这响动,似是盼望已久的事终归到来。羌浅惊讶地发现,当声响消散后的那一刻,戚烨的唇角竟似不着痕迹噙起了笑意,只是这笑意也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终于,戚烨再度举起手臂,用短笛下的圆石照亮了暗室,然后开口道:“那一侧,有开启这石室闸门的机关。”他好像已没有足够的力气讲话,只在与羌浅的眼眸相对后,引领羌浅望向暗室一侧的石壁。
羌浅闻言大喜过望,急忙走到石壁之下,可这石壁光华平整毫无缝隙,她怎样瞧都瞧不出哪里有不同。面对着这堵石壁,她变得束手无策。
戚烨奋力执着光源的手臂却在此刻颓然落下,些微的光亮从高处瞬时砸向地面。
羌浅急步抢回戚烨身侧,只见到他有气无力侧首轻咳。
“时间不多,你拿着这个,能看得清楚些。”少年背着脸将手中的短笛移向羌浅。
“好!”羌浅无暇思索,矮下身子从少年手中取来了短笛,又快步回到那面石墙前。
若隐若现的光晕映在石墙上,羌浅由上及下又从左到右仔细巡查了石壁的每一寸,却仍旧一无所获,不禁急出了满身大汗。
“那所谓的机门,究竟在哪里?”她忧虑地背过身子靠在了石壁上,却不成想老天开恩,竟被她好巧不巧触动了墙壁上的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