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春雨的时节,羌浅与戚烨乘一叶扁舟向江南而去。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自从离了玉门关,这问题她每天都问他一次。
“没了,真的没了。”他每一次都笑着回答,仿佛对这问题百听不厌。
“你这个坏人!大坏蛋!竟然自己偷偷摸摸把七心莲藏了起来,你到底是存了什么心!”她想起来自己一直像个傻瓜一样被他看笑话,愤愤不平把拳头捶在他肩上。
“别、别打,疼。”他垂首低咳了两声,却不减笑意,“当年你千辛万苦到大漠去,就是为了把七心莲交还给我。你自己都说,那七心莲本就是我的,我将它收藏起来,又有什么不妥?”
她撅起嘴,隐现愁思:“既然一早就从我身边拿走了,为什么不用……”
“谁说我没有用?若不是我取了一颗莲子磨粉敷于你伤处,你怕是要撑不过遭遇东厂人马的那个雪夜。那么深的伤口,几日内便复原如初,连伤疤都不曾留下,你该不会真以为是自己身体强健吧?”
她一时语塞,半晌蹙起眉小声嘟囔道:“那……你为什么自己不服用?”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目的未达成,便不能有退路。”
“怎么每次你都能扯出道理来……”
“明明就是道理每次都站在我这边。”他唇含浅笑,远眺青山依旧、江水滔滔。
艳阳高照,蝉鸣声声。不知从何时起,暑气已悄然笼罩大地。
羌浅驱着马儿登上苍莽群山。从水路转为陆路,载着马车内的人畅游山林,这是她许久未曾有过的感觉了。
飞泉鸣玉,芳草萋萋,师父他老人家的故园安详隐匿山野。
“下——车——啦!”她敲敲车栏,推行戚烨走入院中,“我还是不相信七心莲会在这里!”
据戚烨所云,七心莲一早已不在清风寨中,而是被司徒空悄悄窃了去,辗转藏在了他们沧浪宗的地盘。
“你怎的也不记得你师叔说的话了。他可是曾和你说过,要你无论如何也要回来看看你师父的,是‘无、论、如、何’。”戚烨佯装叹息,“看来七心莲只对身体之疾有效,说什么能疗心神愈记思却是以讹传讹了。”
“你——”她涨红了脸,杏目冒出怒气,一个人跑到了后山。
师父墓前一尘不染,似有人不久前刚来扫过墓。
原来师叔来过,她心里嘀咕着向墓前墓后望了望。
“师父,弟子来看您了。请您原谅弟子不敬,要在您头上动个土。”恭恭敬敬向师父他老人家磕了三个响头,她绕到了墓后。
她怎么会不记得,司徒空在师父墓后藏了东西,她比谁记得都清楚!
不必掘地三尺,她便找到了一方秀气精巧的锦盒。
淡香袭人,洁洁青莲怡然在内。
“好吧,又让那坏人说中了一回!”她早没了愠意,捧着青莲欢喜而归,临走时不忘又对师父道,“嘻嘻,弟子差点忘记向您通报自己的人生大事!弟子把他带来了,您瞧瞧,是不是也替弟子欢喜?”
回到玉门关后的某个秋日,晚空夕阳万丈,朱霞流光溢彩,田野若黄金般瑰灿。
羌浅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一日,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蜜滋滋期许着夜的降临。
月华如水时,吵闹的乐声与人声渐止。她垂眸藏在凤冠霞帔下,两只手来回揪着衣角,莫名有些紧张。
开门声起,她的心突地一跳。
木轮渐滚渐近,她的心脏也随之跳得越来越快。
耳边响起清宁浅淡的笑,她头上一轻,眼前一亮,自龙凤花烛的光晕中见到了那一袭红衣的少年。
这是她第一次见戚烨一身绛红。
怪了,这人着白衣时冷逸出尘,此刻身着红衣竟也清朗挺俊!
她望尽那双星眸中所蕴含的暖意,方才的拘谨宛如被过隙和风一扫而逝。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现在夫君——要你喝酒!”烛光盈人,戚烨取过台上的鸾凤明玉合卺杯斟满美酒。
她性意盎然地接过,指尖似娇嫩欲滴的花儿柔然穿过他臂弯,与他四目相视交杯相合,唇含浅笑饮尽佳酿。
她已微醺,体内升腾起一股难抑制的热浪。
于是,她轻拨红袍长吸一气,吹熄龙凤烛、抛却合卺杯,如小鹿般欢愉地扣紧他十指,两臂一挑拉他翻滚入榻。
她水汪汪的眼中羞涩与欣喜交替呈现,涂满胭脂的脸愈发红润,嘤咛着攀上他肩颈,压他于身下,用软软糯糯的樱唇在他身上遍留朱红印记。
丝丝缕缕,飘飘渺渺,她碰触他臂弯,抚动他背脊,游走在他撩人心神的气息之中。
他清凉的唇齿也在这刹那贴上了她的唇,轻轻柔柔又蠢蠢欲动。在温润挪移间,他极小心地缓缓撬开了她的牙关。
就这样,他于瞬间掌握了主动,双臂撑起便与她调转了身姿。
现在,他在上,而她在下。
他立时变得强势起来,舌尖无所顾忌地直闯而入。
她一开始还娇羞地半推半就,但很快的,她便沉浸在那美妙绝伦的沛雨甘霖中无法自拔。合目欢沁,如沐清泉,她纵享香甜柔滑,同时与他交错缱绻。
她的思绪宛若飘进了他的身体,在他的经脉里游弋,在他的气血中徘徊,似升仙境、似坠清渊,似腾云驾雾凌碧空、似逐风破浪遨四海。
他一点点将她据为己有,用唇、用舌、用齿、用指尖,细细地、密密地、毫无遗漏地摩挲过她寸寸玉肌。
而她吻着他的额,揽着他的肩,擎着他的臂,双足勾上他腰际,在无止境的悱恻缠绵中,随着他的动作高低起伏,嘤嘤喏喏,也将自己全心全意地奉献。
直到那一刻,她前所未有地疼痛,却无与伦比地快乐。
在碧海晴天、在幽幽绝谷,他们躯体激撞、灵魂相融,时间仿似静止、万物犹若无声,而天地则于瞬间化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