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荼的丧期过了不久,魔界又落了一场鸿雪,湿尽了檐下刚开的锦花。
一切归于往常。
游龙、荷华同渐越一起,开始重整魔界,知相对于修炼一事,比从前更加勤奋刻苦,两大护法偶得闲暇时,也会去荼蘼宫看望她。覃曜和覃疏再度去了昆仑山,而阿醇先是装模作样地回了一趟九重天,又到司命的星宿宫里找到了正要回老巢的云啼,打着与其下棋的名号溜去了昆仑。
一望无垠的缥缈山峰,曙光尽染整个昆仑。
云啼刚一落地,还来不及安顿阿醇,立即回了房,尔后推了把用上古九凰木制成的轮椅出来,又招来祥云,风急火燎地赶去了后山。覃曜和覃疏碰巧看到了这一幕,尔后拉着阿醇一同尾随了云啼。
云啼走在前头,皱了张老脸,嘴里念叨着:“哎呀,你们跟来做什么啊?”脚步却没停下。
阿醇几个流星大步凑他身侧,笑眯眯地说:“云啼老儿,今日可是轻酒哥哥苏醒之日?”
云啼皱眉,无奈道:“哎哟,我的小祖宗,这件事,可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别拿出去乱说啊!”
阿醇拍拍胸脯,保证道:“您放心,我们绝对守口如瓶。”
不用云啼的提醒,他也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他怎敢拿将复活轻酒的事随意乱说。若是此事,不慎传到天帝的耳朵里,还指不定他会折腾点儿什么事出来呢!
临了洞口,云啼猛然转身,这一转,把阿醇给吓了一跳。阿醇抬手顺着胸口,安抚着险些蹦出来的小心肝,正欲骂他两句,却见云啼将他和覃曜、覃疏挡在洞外,严色道:“得了,你们在外面候着,不许进来啊!”
阿醇眨巴眨巴眼,两眉愁聚,狐疑道:“为什么啊?”
“哎呀,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候着就是了。”说罢,甩袖进了山洞。
洞外,覃曜想到之前夜里,云皖喝的梨花酿。连阿醇他自己都不大舍得喝的酒,竟毫不吝啬地送给了云皖,便问:“阿醇,你和云皖上神来往可多?”
阿醇收回望着洞内的目光,随即答道:“没有太多。”
“那你干嘛送他酒?”覃曜不解。
“你说泠酒殿里的梨花酿?”阿醇见覃曜盯着他不答话,才闷闷地说:“上次,你与云岂去天宫偷酒之前,我的确是从里头搬过几坛出来,我又不敢藏在月老府,于是当场便喝了不少。后来,我和云啼老儿来昆仑下棋,便将带出来的那几坛通通赠给了云皖。至于为什么给他,这个……我以后再给你解释。”阿醇说罢,一掀衣袍,就地而坐。
洞外等候的三人,除了覃疏一脸淡然地抄着手,余两人皆心急如焚。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洞口总算有了动静。
云啼推着九凰轮椅慢悠悠地行了出来,轮椅之上的碧杉美人儿,一头耀眼的银丝直垂腰际,泰然端坐,双目无神。
出洞口之前,云啼凌空掏出了一把点墨撑花,抵在轻酒的上空,为其挡去并不炎烈的阳光。阿醇见状,殷勤地接过云啼手中的点墨撑花,为轻酒遮阳。
在之后不出两个月的时间里,白泽族的上上下下,几乎皆是知晓了在昆仑山间最为偏僻,却风景独幽的听雪庐里,如今有了人烟。
云啼特意给听雪庐设了一道结界,自此,那个地方,成为了昆仑的禁地,再不许任何人谈论。
云皖好奇心重,想着愈是不让他知道的事,他非要探个究竟不可。这日傍晚,他将煮熟的半边嘟嘟下了肚,突然想到他老爹云啼说,不许讨论听雪庐之事,他便按耐不住好奇,想要去看看。
于是,云啼前脚刚踏出昆仑,云皖便去了听雪庐。这刚到庐外,就被此处的结界撞了个吃痛。
庐内的阿醇正啃着梨子,竖起耳朵听到这方动静,偷摸了一看,原来是云皖那家伙。阿醇不动声色地回了房,决定先找到覃曜。
暝色笼罩了鸳鸯瓦,金鸭炉里的檀香萦绕于房内,在青山小屏风对面的床沿之上,端坐着一个银发美人儿。他眼半张,其间潋滟生动,却毫无意识。
覃曜立于一旁,用劲拧干了金盆里的帕子,转脚为他拭去脸上的点点尘埃。尔后蹲下身来,细细地替他去除手指间的污垢。
叩门声响了两道,只见阿醇推门而来,他手上拿着一个梨子,一面啃着,一面囔道:“云皖在外头。”
覃曜擦完了轻酒的左手,又去擦另一只手,随口回上一句:“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