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今天我见那个顾叔叔好斯文哦,一点都不像个商人。”曾婕雅边摆碗筷边问道。
“那小雅觉得商人应该是怎样的。”曾华笑着问道。
“我觉得商人没有那么的斯文,而且应该是像曹掌柜那样见面就是三分笑,看到人便端着个笑脸,或者就是那种满脸都是精明的算计。反正我觉得顾叔叔一点都不像我平日里在镇里见到的那些铺子老板掌柜。”曾婕雅答道。
“那你小舅舅也跟着跑商这么久了,你觉得他跟你说的那些人像吗?”曾华不答反问道。
“小舅舅当然跟那些人不同啦。”
“这不就得了,世人百态。商人也并不是局限于你看到的那几种,当今圣上对商人还是很优待的,因此也有一些屡试不中的、家境贫寒、不墨守成规的学子开始从商。这些人因读了诗书,气质跟其他商人自然是有些不一样的。且这些人诚信经营、不发不义之财,地方上若是有个什么天灾也是尽心尽力的帮助,因此称这类人为儒商。顾郎君和你小舅舅便是属于这一种,不过顾郎君并不完全从商。”曾华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的米酒抿了一口。
“哦,如果我们国家的商人都像爷爷你说的那种儒商就好了。既有才华,又乐于助人,世人也便不会再说商人重利了。我想太、祖也一定是这样想的,才会允许商人也可以科举。”
“难啊,小雅,你要记住,不管我们是做什么的,做人一定不能背叛自己的原则,要有良心。就像你顾叔叔,或许他这样的行为在别人的眼里是傻的。如果他不跟那林公子斗,那他至少还能得一半的钱财,早已经回家了,而不是所有的鱼苗几乎都死光了,卖给咱们家的也只够他来回的路费而已。但是对于他来说,他坚持了自己的原则,守住了自己的骄傲。当然,爷爷并不是让你学他,而是想让你知道在你守住自己底线原则的时候你也可以多想想办法怎么来解决这件事情。”曾华看着小雅说道。
“我会的,爷爷。”曾婕雅郑重的点了点头,虽然爷爷并没有讲什么大的道理,但是曾婕雅知道,做人如果连自己最基本的原则都守不住,那么他将没有任何底线,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的出来的。慢慢的,他将迷失自己,不再是自己了。
曾杰进门就看到曾婕雅一脸严肃的模样,不由的笑了一下:“爹,小雅,你俩在说些什么呢?”
“爹,你回来啦,快点去洗手准备吃饭了,我和爷爷在说一个秘密,不告诉你。”曾婕雅扭头见曾杰走了进来,连忙将最后一双筷子放好之后接过曾杰手里的背包。背包是周玉帮曾杰特意缝制的,有点像挎包,携带起来非常方便,很多学生同窗见了以后也回去让家里人帮缝了一个。
摸了摸曾婕雅的头,曾杰再次笑出了声,“什么秘密不能跟爹说。”
“我去叫奶奶和超超吃饭,就是不告诉爹。”将背包拿出去挂好,又叫了奶奶和曾超一起出来吃饭。
一家人围着餐桌高高兴兴的吃了晚饭,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其乐融融。
“再过几日便是五月五了,该准备的也要准备起来了。”周玉说道。
五月五,也叫端午节,不过这个朝代的端午并不是为了纪念屈原。亦有人将五月五这一日叫做女儿节、浴兰节、端礼节、菖蒲节等,节日的由来也各种各样。但不外乎五月是仲夏,而五又同午,此时五毒尽出,是皮肤病的多发季节,因此需要挂上熏上各种草药以此来驱邪避毒。也有说是龙的节日,因此人们在端午节这日吃粽子划龙船的。
“娘子说的极是,不如等下次赶集的时候我们一家都去集市吧。小雅,到时候你有什么想吃的想买的爹都买给你。”曾杰点了点头,又极其大气的对曾婕雅说道。
“爹,赶集是每逢三、六、九或者是节日的时候才有,你三号就开始沐休了吗?”曾婕雅疑惑的问道,她感觉曾杰今天特别的高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是的,因为初五那天马鸿先生将会到学院和师生们一起过节,因此将假调到了初三。”谈到马鸿先生的时候,曾杰的眼睛亮的都快赶上白日里的太阳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马鸿先生,是爹您经常提到的那位著名的善画风景画的大师吗?”曾婕雅终于明白曾杰为何如此兴奋了。
马鸿,可以说得上是本朝画家中的宗师级的人物,尤以风景画著称。他的画千金难求,更是有不少的人追着求着想要拜他为师或者得他指点。可惜马鸿性格不羁,不喜为官,经常云游四海,行踪飘忽不定。且不是他看对眼的人,不管你爹的地位有多高,他都不会看你一眼。据说太、祖在时曾请他教当今圣上做画,可是他一口就回绝了,都不曾给过太、祖面子,而太祖也不曾降罪于他。但有一日在御花园看到一个小孩子独自一人蹲着用树枝在雪地上乱画,立马说要收这孩子为徒,而这个孩子正是在大年之夜偷偷从大殿溜到御花园的贤亲王。而贤亲王现在的画也是千金难求,很多立功的大臣甚至不要其他奖赏,只求皇上赏一副贤亲王的画作。曾婕雅虽然觉得有点夸张的成份,但这也说明了这师徒二人在画界的成就是如何之高。
“正是他,我从没想过在我有生之年居然可以见到这么一位大师,若是能得他指点,那我此生无憾了。爹娘、娘子、小雅,很抱歉端午那天不能陪你们了。”
“端午咱家年年都过,不差这一年。”曾华说道,马鸿这个名字他从自己儿子嘴巴里不知听了多少遍了,自然是知道的。
陈秀、周玉、曾婕雅自然也是一番劝慰,又说起了三号去集市要买的东西,曾杰便也不再内疚没能陪家人过节了,而是对三号和五号的行程充满了期待。
五月三号的寅时,一家子收拾整齐,乘着村里拉车的赵三的牛车就出发了,一人一文钱。车上除了曾婕雅一家,还有同村的一位卖豆腐的人家,曾婕雅叫他们表叔表婶。他们将两桶满满的豆腐脑,一些碗和一个水葫芦装上车后,就留了表婶一人在车上。等牛车开动的时候,曾婕雅才发现她那个小表妹和她表叔是准备走路去镇上的。
表婶似乎是看到曾婕雅一直看着后面,面上有些尴尬。周玉连忙拉了曾婕雅一下,曾婕雅才反应过来。“表婶,你们家的豆腐脑好香啊!”
见曾婕雅夸她家的豆腐,表婶王翠连忙露出一个笑容来,“小雅还没吃饭吧,要来碗豆腐脑填填肚子吗?表婶请你吃。”说到后面的时候,声音明显就有些底气不足。
“谢谢表婶,不过我们家这么多人都没吃呢?您这豆腐脑多少钱一碗,我们还是买您的吧,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曾婕雅笑着拒绝了王翠的提议。
有曾巧那个八卦王在,她是知道王翠家的状况的。表叔曾热的娘是个拔尖的,还是个偏心眼重的,曾热家里三兄弟,他排老二。老大爹疼老三娘疼,就剩他在中间没人爱。
而王翠自从嫁给了曾热后,一连三胎生的都是女儿,虽然不是自己最疼爱的孩子,但见到王翠打算让自己的儿子断后,曾热的娘是万万不肯的,便十分的不待见她。
每每趁曾热不在的时候对着她说各种恶毒的话语,王翠长期在这样的语言暗示下,越来越不自信和懦弱,就算曾热时常开导她也没用。
而他们家现在是不分家的,赚的钱都要上交,因此王翠才会连说请曾婕雅吃一碗都那么没底气。
但其实这做豆腐的技术还是王翠从娘家带过来的,可曾热娘好像全忘了一样,将这做豆腐的手艺都成自己家的了。
听了曾婕雅的话,王翠便也没有再说要请曾婕雅吃了,而是说道:“豆腐脑是一文钱一碗,葱花是免费放的,如果要加糖酱油之类的,就是三文钱两碗。”
“那麻烦表婶帮我们装七碗豆腐脑,爷爷奶奶,爹娘,赵叔叔,你们想要加什么自己跟表婶说啊。这豆腐脑今天我请客。”曾婕雅装作老气横秋的说道。
“那咱可就沾小雅一回光了,我的加葱花就好了。”赶车的赵三笑的十分爽朗。其余也都是放了一点葱花,就只有曾婕雅和曾超的碗里加了糖。
吃完以后,曾婕雅从荷包里数了十文钱给王翠,王翠推脱了一会便也收了。多个两文钱的原因是曾婕雅和曾超觉得那碗豆腐脑不够甜,又各自加了俩勺糖放在碗里。
才给完钱,就见到集市的影子了,曾杰跟赵三约好来接他们的时辰。就带着一大家子下了牛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