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其远刘雅学也是从心里尊重那位崇迪,两个人站起身来都对老和尚行了一个礼。那位崇迪面带慈祥,笑意盎然的说了几句话。身边那带发的中年人急忙笑着跟路其远他们两个客气:“两位先生不要多礼。”
等那位崇迪做好,路其远跟刘雅学也都坐好了。毕竟这次来,从根本上来说,属于赔礼道歉的性质。自己这些人把人家的隆昭寺都给人家拆了,还差点召唤阴兵把人家给平了,所以路其远心里带着愧呢。刚才来的时候,出租车停在了隆昭寺的门口,路其远都没好意思进去看看。
所以路其远对于老和尚那是相当的尊重,连带着对那个见过面的带发中年人,也是尊重异常。
显然对面这些人也不是打算把事情搞大的,所以相谈甚欢。那老和尚几乎不说话,偶尔说一句,也是由那个带发的中年人翻译过来。路其远赶紧跟人家说清楚,说自己来到这里,初来乍到,被查猜武馆的人给骗了,以为隆昭寺是那臭名昭著的后天爪牙。
那中年人听完哈哈大笑:“这个也不怨路先生,隆昭寺在溙国的名声实在是不好。由于隆昭寺一直是在高高在上,在铲奸除恶的时候给平民造成了不好的印象。那些平民哪有情报来源,只是人云亦云,道听途说。而那些大奸大恶之徒,往往表面上都伪装成了善人信者,而隆昭寺有不屑于争辩,就成了现在这样的情形。”
路其远也笑着摇了摇头,这世间的事物都是这样,往往很难用好人坏人来分的清楚。这个世界上,不是说非黑既白,还有青蓝紫灰,所以,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都未必就是事情的真像。
想来在查猜那里,那次怪物攻城也是查猜主持的。自己救了查猜的命,可是查猜却处心积虑的要自己这些人的命,真是世事无常。
想到这里,路其远不由得摇头叹了一口气。路其远叹了一口气,而那位高僧确是眼睛大亮,张嘴说了一句话。
那中年人听完微微一笑,亲手给路其远斟了一杯茶。路其远正要客气一笑,就见那老和尚笑着抬了抬手,示意路其远喝茶。
路其远一见人家崇迪都说话了,急忙笑了一下,就把这杯茶给喝了进去。茶水刚一下肚,路其远就感觉身上一凉,现在的时节又是在溙国这样的地方,别说凉了,不怕热就已经不容易。可是路其远分明感觉到一凉,然后眼前就是一片的绿色。
这绿色绝对是那种温馨的绿色,就仿佛生命的绽放。就像春天里柳叶的嫩芽,就像夏天里荷塘的莲盖。路其远感觉自己仿佛就融在这绿色里,全身的肌肉皮肤仿佛浸泡在温水里,说不出的酣畅淋漓。
路其远闭着眼睛在那里仔细的回味,旁边的刘雅学可吓了一跳。虽然知道了隆昭寺并非是后天的爪牙,但是毕竟他们是有仇在前。刘雅学真害怕这些和尚小心眼,把路其远借着这个机会,再给干掉了。
可他见路其远面带笑容,也没有任何的黑气中毒的迹象,只好在那里焦急的等待。路其远闭着眼睛体会了半晌,突然睁开眼睛一笑。因为他发现这个世界充满了喜悦,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树的绿,海的蓝,就连屋子里的摆设,干竹硬木也都亲切可爱。
然后路其远就看到那崇迪老和尚的笑脸,老和尚一脸的笑意,眼睛几乎眯在了一起。然后端起了茶壶,又给路其远亲自斟了一杯茶。然后抬手示意,路其远一脸的笑容接过了茶杯。
刘雅学在一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里话说,路其远啊,你可别喝了,喝完了就闭半天的眼睛,这也太吓人了。
但是路其远确是非常高兴的接过来这第二杯茶,一饮而尽。
这杯茶跟刚才那杯是不一样的,这杯茶苦,极苦。苦的仿佛是把鸡胆鸭胆猪胆牛胆都给掺到了一起,然后再把苦菜苦瓜黄连都给捣碎了,再搅拌一翻。苦的让人感觉到胃里都跟着皱了起来,连肠子仿佛都在抽搐。路其远本来也算是喜怒不形于色,但是这苦味来的如此突然,就像是山行尽头现峭壁,海到中天扬碧涛。而且这苦味又来的如此剧烈,如同八百里钱塘巨浪,九万丈黄沙扬尘。
好家伙,路其远几乎都让这个苦味给击溃了。全身哆嗦,手足乱抖。刘雅学起身就要招出来业火红莲,可那老和尚冲着刘雅学一笑,伸手一按。刘雅学就感觉周身紧绷,那业火竟然无法施展出来。
路其远此时眼前都已经模糊了起来,虽然味觉只是六识当中的一识,可是此时其他五识都仿佛被这苦味牵连,眼耳鼻舌身意六识具苦,苦不堪言。嘴里是苦的,胃里是苦的,身上皮毛发血筋骨都是苦的,连脑子里都是苦的,路其远不敢动,只是稍微一动,那苦就漾遍全身。
路其远真想说一句,宝宝心里苦啊!
刘雅学业火红莲发不出来,全身憋出来大汗淋漓。刘雅学两只眼睛都要突出来了,死死的盯着那个老僧。老僧没有看刘雅学,只是笑眯眯的看着路其远。而路其远此时几乎身体痉挛,鼻子眼睛嘴几乎都歪到了一起。
这个时候,刘雅学心里就恨一件事情。他就恨啊,应该让胖子他们做好了接应的。这个时候要是让胖子在地下盯着点,好歹心里也是有点底不是?
就在这个时候,刘雅学就见路其远眉眼开始舒展,慢慢的脸上竟然出现了笑意。这个时候路其远突然把眼睛睁开了,嘘了一声,心里大叫好苦啊。刘雅学见到路其远睁开了眼睛,这才把心放在了肚子里。突然觉得全身那束缚一下子就放开,这下刘雅学几乎就全身冒火。刚才给憋的太狠了,这下突然松开,刘雅学好悬就没控制住那体内的业火。
那老和尚崇迪脸上笑意更盛,皱纹对垒,此时笑的像是面食店里卖的花卷一样。老和尚冲着路其远说了几句话,旁边的中年人又急忙翻译:“崇迪说,这是人生之苦,这是世间之苦,这是众生之苦,路先生可曾体会。”
路其远眼中大亮,满脸也都是笑容:“替我感谢高僧大德,就说小子体会了。”那中年人也是面带喜悦,那老僧崇迪一边听着那个带发中年人翻译,一边倒了第三杯茶。
倒满了茶杯,老僧双手捧着递给了路其远,他嘴里说着,旁边的中年人即时的给路其远翻译着:“这是第三杯茶,崇迪问路先生可还敢喝?”
路其远伸手就把茶杯接了过来,仰头喝干。
这杯茶有淡淡的茶香,可仔细一砸么,竟然还有淡淡的甜味。淡淡的甜,竟然还有淡淡的酸,淡淡苦,淡淡的辣。那茶水经过口腔舌头,酸甜苦辣竟然混合出了无数的味道。你能想到的,你想不到的,人能合成的,甚至于人无法合成的味道。但是所有的味道都是淡淡的,虽然淡,但是那味道竟然是源远流长。
就如同大河奔流,小溪潺潺,没有夜月江阔,但是却经久不息。情到浓时转为淡,就像是人的父母,人的妻儿,虽然天天相见,已经没有了那样庄重的礼法。可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在人的思想里面那是不共戴天的大仇。累天的平淡,并不影响那惊世的浓情。
在刘雅学胆战心惊的注视下,路其远果然又闭上了眼睛。这回时间不长,路其远睁开了眼睛。那眼中的精光一闪而逝,本来路其远的眼睛就是跟常人不同,一双眼睛就如同两只电灯泡一样,从来都是光芒耀眼。可是这回,路其远的眼睛已经就变成了常人一样。
不只是眼睛,就连路其远的外表也变的平淡起来。如果在一千个人当中,你只是一眼,肯定会看到路其远。没有理由,只是路其远的锋芒太盛。纸里永远包不住火,口袋里永远装不下锥子。明珠和玻璃在一起,即使你认不出来,你也会发现只有着一颗才是最美。
这就叫鹤立鸡群,这就叫立意标新。
可路其远现在,你把他扔到人堆里转眼就找不到了。路其远彻底跟平常人一样,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光芒。
刘雅学心里就是大惊,难道那杯茶竟然把路其远全身的道法功力给消没了吗?
而路其远心里最是明白,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舒服过。全身的法力圆转流通,莫不顺心顺意。路其远心里这下更是感激莫名,他知道,自己身体的改变,多亏了今天这三杯茶。路其远刚想跟老和尚道谢,就见那老和尚笑着对路其远说了一大堆的话。
老和尚说的时候,路其远一直在笑着聆听。虽然他连一句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是此时心里如同春花在暖风中微微摇摆,要多惬意有多惬意,竟然连一丝一毫的焦躁和不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