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前,他送给我一双红色的鞋子,然后叫我走。
“你又怎么了,我没做错什么吧,”我的声音低低的,很无辜。
鞋子穿起来很合脚,但穿上就不会走路了。
他说完那句话就消失了,真的消失了一般,带着白色的铃铛。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在这个地方赌气地等了他一天。夜幕降临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会回来了。
我最终还是脱了鞋子,一手提一只。
因为穿着鞋连这个住的地方都出不去。
出去之后发现一件开心的事情,周围所有树上都刻着一个方向,画着一个短短的箭头,但很深。
是在告诉我他往这个方向走了么。
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孤独,失落,和朋友的温暖。
但是我们走了不同的方向。
那个箭头告诉我向北,他却一直向南。向南,完成他的使命,完成他的诅咒。
我独自一个,凭着出奇好的方向感,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十个日升日落,我知道,我肯定找不到他了。
那件绿色的披风已经很脏了,红色的裙子却依然干净,脚上的伤也好得很快。
但我灰头土脸的,加上那件已经很脏的披风,特别像这个城里的一种人。
他们通常瘫坐在街上或街角,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面前放着一个破碗,然后就什么也不做,等待别人扔下一两个铜板过活。
但我不是。
我甚至讨厌别人把我当做那种人,好心地在我面前扔下一两个铜板。
我就立刻捡起那些钱,找到那个给我扔钱的人,不客气地放在他手上。
“谢谢!不需要!”然后赶快跑。
饿了两天后,我找到一片林子,不是我当初掉进陷阱的那种林子,是一片果林。
果子还没结上不能吃,但在林子中间有一个湖,湖周围是一片一片的花丛。
吸引我的,是花朵。
我蹲下来,右手托起一朵花。思量好久,一口咬下去。
很清爽的感觉,吞下去的时候觉得很舒服。
然后又是一朵。
我这是找到吃的了么?窃喜。心满意足之后,睡在花丛里。
脑海里想起一个声音。以前曾经出现过的。
“揽月,欢迎回家,”
“揽月,欢迎回家,”
翻了个身,思考着,揽月,欢迎回家,是说我么。我是揽月么,欢迎我回家么。
什么时候听到的话啊,很熟悉。
想起来了,是在一个梦里。然后醒来是尹烨笑着说:“我是尹烨,”
不由得笑了。
湖水很清,我很脏。
脱了绿色披风之后就不知道怎么脱这个红裙子了。只好穿着这件红裙子走进湖里。
当我完全浸没在水中的时候,红裙子渐渐变透明,渐渐消失了。
哇!原来是这么脱的啊。
可是,消失了,怎么穿呢?
一种恐惧感袭上心头,不会就这么消失了吧,那我怎么办啊!我不就没衣服穿了,看着那件又脏又臭的绿披风,我摇摇头。
我是不是先得把那件脏的洗洗,至少让我不要光着身子呀。
四处瞧一瞧,确定一个鸟一只虫都没有,这才慢慢往岸边移。
随着水浸没我的身体的减少,那件红色裙子又出现了。慢慢地,从消失到若隐若现再到和从前一样。
我看着这神奇的一切,被自己吓到了。
我是什么啊。
连衣服都这么奇怪!
在洗那件绿披风的时候,发现在最里面,他绣了一个字,那个字我不认识。
我不认识所有的字。
红鞋子一直被我带在身边,每晚当枕头。
第十天的时候,我搭上了一辆车。
木质的,很简陋很大,装着不少人。
那天,太阳很温暖,温度刚刚好,我在路边睡着,然后有一个人拍我的肩。
我睁开眼,是一个衣着漂亮的小丫头。看起来比我小。
很有礼貌地跟我说:“姐姐你好,我们家小姐注意你两天了,你是不是无家可归在这里流浪啊。”
我不懂她什么意思,摇了摇头。
“就是说,我家小姐想帮助你,正巧今天看到,”
我还是不懂她什么意思,再次摇头。
那个小丫头看到我这个样子,朝后看去。
我顺着她的方向,看到一个长相很秀气的女孩,与我年纪相仿。其实也是看起来感觉差不多,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多大,也不知道人类计算年龄的标准。
然后让我注意到的就是她穿的很富贵。衣服的料子很漂亮,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头发很黑,在后脑处盘出一个很大的圆,然后在末尾处分出一股不细的发辫,自然垂在左肩。一条淡粉色的直裾袍刚到脚踝,袍子上有着很漂亮的纹饰。腰间加有饰品,是一块黑紫的石头,也画着漂亮的团。
她的脸乍一看很秀气,并无半分出彩,细细看来只觉轻盈灵动,韵味十足,越看越美。
肤色很白很细腻,没有上妆。眼睛里透着直爽和果敢。
这样漂亮的眼睛,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在灵界看到的那个白衣女孩:白遐想。
白遐想的美既妩媚又纯净,既鲜艳又朴素,让人难以移目,一笑倾城的那种绝对美丽,而她却是越看越舒爽,越看越觉得漂亮。
她朝我走过来,看着那个跟我说话的小丫头:“怎么了,”
那个小丫头扭扭捏捏,“小姐,她好像听不懂我说什么,是不是,”说着看看我,欲言又止。
是不是什么啊?
“听不懂?不会吧,是不是耳朵不好啊,”然后看向我,认真问我:“两天我就在街上遇见过你,那是上一个地方了,只不过不是在这里,我们是燕国的使臣,是来齐国面见齐王的,现在要回燕国。我觉得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啊,”
她放慢速度,慢慢说着这些话,生怕我听不懂。
是在让我和他们一起走么。
见我思考的神情,那个漂亮的女孩又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姐姐被留在齐国了,那天我看到你,就觉得很像很亲切,没想到又遇到,而且你,你饿了吧,”
听到我肚子叫了,我不好意思抱住肚子。
见我还没有表现出任何态度。那个小丫头说:“小姐,我们走吧,老爷会说的,而且,我一点也不觉得像大,”声音越来越低,说的时候还偷瞄我一眼。
她们俩的打扮很像那天我在树林里遇到的那些人,被残忍杀害的那些,衣服都那么漂亮,头发也梳的很精致。
然后又想到了那个带着铃铛的人,很白很帅。
呀!我怎么又想了那么远。
那个小姐见我没什么反应,就悄悄吩咐了旁边的丫头一句。那个小丫头很不情愿:“不是吧,”
小姐有些生气:“快去,”
小丫头跑开了。
最终我还是跟着他们了,因为那天小丫头离开后,那个小姐蹲下来,跟我说。
“姐姐被齐王看上,留在齐国了,我很难过,”
突然我也有些难过。
我离开了灵界,失去灵力来到一个无法收集灵气的地方,会痛会饿。
我失去我的家,失去了我所熟悉的地方。
至少在灵界,对于花草树木,我都有种熟悉感,都可以感知他们的想法,而在这里,我什么都不能做不敢做没法做。
“我知道你不想跟我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偷偷溜出来来找你,我也没想着能找到。但居然就让我找到了,其实我说你像姐姐不是看着你们长得像,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是那种感觉,姐姐以前最喜欢穿绿色的披风,把我罩在下面,然后,可是现在姐姐被留在齐国了,可能永远都回不去了,姐姐很难过,我看到你难过的样子也想姐姐??????”
她语无伦次说了好多,直到被她的小丫头打断。
小丫头抱着一包东西匆匆跑来。
气喘吁吁:“小姐,我买来了,真的要,”说着又看一下我。
干嘛总是看我,真是的,说一句话就要看我好几次呢。
一袋子包子,我闻到了。
这就是我最终决定跟着她的原因。
我被偷偷安排在一辆士兵车上,穿着士兵的衣服。
穿的时候居然一点劲都不费,小丫头带我到了一个没人的房间给我一套衣服就很不客气地离开了。
我自己一个脱下绿色的披风,思考着怎么把红裙子穿在里面的时候,红色消失了,就像渐渐渗进皮肤里一样。
士兵衣服大小还比较适合,就是因为有了裹胸的东西所以不是太舒服。
小丫头叫鱼儿,一直在门外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