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在他们说话的当口,连忙派人收拾了一片狼藉。被郡主踩在脚底的粉衣臣女抬去了太医院,曲涟漪也只是简单包扎了下伤口,仍坐在先前的位置,未去休息。
皇上落座时瞥见七八个护卫费力抬着八仙桌,有些心惊的看向太后身旁的湘阳郡主,楚染察觉到皇上的眼神,露出小虎牙傻傻的抬头冲皇上一笑,皇上见了也被逗乐了,瞳孔中泛起幽深诡异的光。
浔阳郡主的一番胡闹大臣女眷们早已见怪不怪,被踹的粉衣女子的家眷看到皇上对浔阳郡主的态度,也只能暗恨着咽下这口气。除了曲涟漪可怜的小模样,宴会表面像往常一样热闹,只是气氛微妙了很多。
楚染心中冷笑一声,这皇上的底线可真是无下限,自己都这般胡闹,他也不见处罚。也不管其他,乖孩子一样坐在太后身边吃糕点。皇上见状便安心的低头与身边的贵客说着话,神情中却没有帝王的倨傲,颇有些卑微。
曲涟漪看着大厅中的人仿佛什么事没有发生的样子,既疑惑又愤怒。她本是平津侯府一名小妾生的庶女,说起来也是当今皇后的庶妹,只因几年前生母犯错被送到城外庄子上,她自认为容貌比皇后还要妍丽三分,心比天高,却不想因为出身耽误了。去年生母在庄子犯病暴毙,皇后亲自派人将她接到宫中,派身边嬷嬷训练她,让她好好准备八月的采选。哪知道今天被浔阳郡主伤了额头,也不知是否会留下疤痕,影响自己的前途。想到这里,便红了眼眶,抬起水眸望向皇后的方向,柔弱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惜。
皇后接到曲涟漪的眼神,心里冷哼一声,轻轻拈起糕点,送到嘴边。这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是让她给郡主下点绊子,下郡主的面子,谁知道竟然把这件小事都办砸了,还想让她给她出头,真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楚染看着两个女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觉得甚是无趣,收回了目光百无聊赖地看大厅中舞女们妖娆的舞姿。不经意间瞥到大殿角落,目光一闪,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对着太后撒娇道:“祖母,染儿累了,想要下去休息。”
太后听到慈爱的笑着对她说:“快去吧,别累着。夜晚有些凉意,小心别着凉。”楚染应下,对着皇上行礼,皇上也不甚在意,摆摆手让她下去,又与贵客交谈。
楚染欠身退下时,看着一身黑衣神秘的贵客,又看向曲涟漪方向,眼眸中有诡异的波纹散开,幽幽地让人心寒。
楚染带着言欢疾步回到宫殿,脱下衣裙,换上紧身夜行衣。把被子拱起,造成睡觉的假象,塞入一个手炉,嘱咐了言欢几句,便闪到黑暗中。
夜色如水,沁凉入体。错落有致的殿群中央坐落着一座厚重而肃穆的大殿,沉郁的殿影带来阵阵压迫感,其上的红砖绿瓦无一不被渲染成墨。宫殿之间有侍卫在巡逻,殿宇上有两个黑影掠过,速度极快,更衬着皇宫的寂静。
楚染掠过一栋栋宫殿,在一座雄伟壮观的宫殿前停住,在莹莹月光的照射下,高大的宫殿更显神秘沧桑,仿佛一位经历了无数岁月的贵妇人,充满时光沉淀的优雅。令人惊奇的是,宫殿外无一侍卫,也无烛光,寂静的让人觉得是冷宫。
楚染脚下一轻,闪入宫殿,身影迅速的像宫殿深处的阁楼走去,刚刚踏进阁楼,抬眼便望见一幅横匾。几个秀丽的大字映入眼帘“长发绾君心”,楚染眼中红光大盛,仿佛着魔般死死盯住那块匾,一步一步走向那块匾。
忽然,一把飞刀破空而来,伴随着一声怒呵:“谁!”便有一道黑影闪出。
楼外同样一道黑影迅速飞到楚染身边,用脚踢落飞刀,拦腰抱起楚染,向楼外逃去。身后黑影穷追不舍,楚染依旧目光呆愣,口中喃喃自语,黑影见状焦急的在楚染耳边低声轻喃:“绾绾...”
楚染霎时回神,轻咬下唇,微微清醒,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固体向后一扔,“砰”的一声,一股浓烟升起,也打破了皇宫的宁静。
黑影见状抱起楚染落在宫殿的湖中,楚染虚弱至极,忘了闭气,黑影见状便探头过来,以口渡气。楚染微有些抵触,而后也不挣扎,抓住对方的衣领,免得自己沉入湖底。哪知对方竟得寸进尺,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楚染本就缺气,此刻又羞又恼,刚要动手,对方便带着她出了水面。
这一刻,楚染临死前依然记忆犹新。
如墨的黑发在风中飘洒下来,带着融融月光,丝丝晶莹,闪着清冷贵气。冷峻邪魅的面容在湖水的滋润下显得温润如玉。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语言常笑。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
楚染忽然想起脑海中的一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回神之际,有些恼怒的看着眼前人:“摄政王不在王府看护令弟,倒有闲情逸致到皇宫当登徒子!”
君离微微一笑:“今夜月光真美。”
楚染气急,也不再多说跳上岸,听见不远处嘈杂一片,对着湖中的君离一拱手:“多谢王爷救命之恩,本郡主先行一步。”说罢,急速飞向自己的住处。
身后的君离目光晦涩的盯着楚染的背影,听着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楚染迅速的回到宫殿,脱下夜行衣,换上中衣,打开门拿出被褥中的手炉递给门外的言欢,随后弄乱头发躲进被窝。
一炷香后,门外言欢低低的声音响起:“秀嬷嬷,可有什么事情?外面如此嘈杂,可是出事了?”
一道年轻的声音响起:“未出什么大事,有些个不长眼的刺客,太后怕郡主被惊着,让奴婢来查看。”
言欢随即接到:“郡主今日有些疲倦,睡下好些时辰了,怕是这会子已经睡熟了,嬷嬷看...”
“既然这样,奴婢也不必再吵郡主了,这就退下了。”
衣服簌簌的摩擦声响起,或是秀嬷嬷退下了。楚染眉头微蹙,皇宫内得到的消息说秀嬷嬷是皇上的人,在太后身边伺候,若是这样,以皇上的多疑她不可能就此罢休。在楚染思索期间,一声闷响在门外传来。楚染一挑眉。果不出所料!
言欢有些焦急的声音传来:“秀嬷嬷怎这番不小心,郡主若被吵醒可如何是好!”“哪里轮到你来训斥我!我...”
楚染眼睛微眯了下,带着些疲倦睡意的嗓音传出来:“言欢,哪来的畜生在这里撒野,赶出去!”
秀嬷嬷微惊了下,赶忙道:“是奴婢的过犯,吵着郡主了,望郡主恕罪。”
楚染有些的怒意的声音传出:“哪来的不长眼的奴才,你来本郡主便知道了,本不想理睬你,哪知你还不依不饶了,我婢女你也敢欺辱!明日便要问问祖母,宫中的嬷嬷是否都是这般跋扈!”
秀嬷嬷一听便急了,刚才听到里面毫无动静,揣测着浔阳郡主肯定是不在了,便大胆了些踢翻了花盆,想看看郡主到底在否,因为心中八成把握听到郡主身边婢女训斥自己,也有了底气回击。谁料到郡主一直在屋内,依着郡主飞扬跋扈不管不顾的性格,自己不死也得扒层皮。当下便跪在地上砰砰的磕头,楚染刚要出声,便听到一位太监急匆匆传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