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堂的惠民政策早就以张榜的形式贴遍大街小巷,不多时人们就知道这医馆是珂柔公主牵头,银子是宫里的太皇太后、皇后、贵妃以及长公主、公主们凑的,就连大夫也是宫里正当年的太医。
不少百姓感激涕零,尤其是一些穷人,对大梁的王室更是死心塌地。盈轩来了帝都不过半个月,名声就大振,如今金陵城的人说话,开头就是“我们珂柔公主啥啥啥”之类的,威望不是一般的高。
医馆开张那天盈轩特意请了舞龙舞狮的队伍,亦有杂耍百戏,鞭炮齐鸣,弄得极是热闹。更有帝都豪门贵妇争相命家人送来贺礼,甚至有的当场就捐出千两银子。
盈轩身份尊贵又是未出阁女眷肯定不能抛头露面,这个出门待客的活自然就落在以后的医馆馆长宋若兰身上。经历拦街告状一事,宋若兰的女权意识水涨船高,不仅觉得女人能顶半边天,同时大有一种要挑战封建礼教的逆反心理。
你说女子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偏要抛头露面、迎来送往;你说现在男尊女卑、女弱男枪,她偏要与天下男人争长论短、一决雌雄。
她一改平日素雅的穿衣风格,特意挑了一件大红绣蝶的罗裙,巾帼鬓,金步摇,璎珞坠,全然不在意旁人惊奇的眼光大大方方的站在人前。先进行了一场生动感人的演讲,讲稿当然是盈轩拟的,抛弃了时下文绉绉的语言形式,用的是所有人都能听懂的白话文。
听到者无不感到稀奇,尤其那些穷人。穷人为什么叫穷人,因为没钱啊,没钱就不能上学,不上学怎么可能听懂那些之乎者也。所有人偷偷在心里想,公主不仅办事实惠,就连选得人说话也实惠,真乃大善人也。
盈轩站在二楼临窗位置看着下面热闹的景象百感交集。
宋若兰已经能独当一面,而自己挂着公主的名号反要龟缩在内宅一隅。哀怨的眼神瞥了一眼身后花痴样的俩丫鬟,曾几何时她们也是自己的崇拜者,现在已经被宋若兰主席台上的风采折服,沦为铁杆粉丝一枚。
呜~~!封建思想害死人。如果是在现代,站在主席台上接受万人敬仰的人应该就是她了吧。
盈轩抱着一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开始挑刺宋若兰的讲话。
“这句话情绪没到位啊,明明是振奋人心的一句怎么就让她弄成了喊口号。”
两个丫鬟星星眼的望着宋若兰说:“不会啊!我们听着很振奋!”
不服气,继续挑刺:“这句话用力过度,明明表达了对未来美好建设的憧憬,怎么就显得那么不切实际。”
两个丫鬟泪眼朦胧的看过来:“我们感觉未来很美好!”
“你……你们!”盈轩一口老血喷出来,差点永垂不朽。
剪彩事情完毕,慈安堂就风风火火的开业。与盈轩设想的一样,赢利不是特别的巨大,但也不至于有亏空,一段时间下来还是有许多富余,不至于让众人白白辛苦一场。
宋若兰早已熟悉了医馆的运作。她家世代经营着医馆,从小也学看帐簿子算帐之类的。慈安堂里的事虽繁琐些,说起来都是一个理,万变不离其踪。
人逢喜事精神爽,盈轩只觉得事业顺风顺水,整个身心也跟着舒畅,大手一挥,所有慈安堂的在职人员,每人赏一份厚厚的红包。
“妹妹要赏红包,不知道我们这种做苦力的有没有份啊?”言豫津还是一副世家公子的做派,蹬蹬蹬三两步就从楼下跨上来,身后自然跟着萧景睿,以及似笑非笑的郑临重。
盈轩轻笑:“那肯定有啊,只不过你们既然得了我的赏,以后有出力的地方可不能再推迟了。”
上一次工人不够,盈轩就拉闲着看热闹的两位侯府公子以及郑临重帮忙搬家具,几个家具也不是特别重,就是有点多要跑动的次数不少。言豫津从一开始就推三阻四,盈轩和郑临重也没在意,结果搬了一会儿就发现他不仅跑了,半路还拐了萧景睿一起。可怜了郑临重一个人来来回回十几趟几乎累瘫,据说在御前告假休息了十多天才恢复活蹦乱跳。
郑临重端起一杯茶轻啄,笑盈盈地不发一言。
言豫津怨幽幽的望着盈轩:“上次我已经赔罪了。”
萧景睿满脸愧疚,埋头苦心研究地板的花纹。
“可是你明明答应我要请客吃饭的。”盈轩委屈的对手指,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狡黠一笑。那顽皮的神情被郑临重尽收眼底。
言豫津急切的说:“上次是因为不得闲,今天我补请可以了么!”
“你想请客啊!”盈轩一副为难的样子,“可是我都已经安排好了。金陵城最大的馆子,最豪华的单间,以及最贵的菜。这……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呢。”
“没事,没事,哥哥们有的是钱!”言豫津拍着景睿的胸脯表白,力道太大,把没防备的萧景睿推了一个趔趄。
你请客关我什么事!萧景睿瞪他。
兄弟有难,帮帮忙。言豫津闪着自认为纯洁的大眼。上个月看红粉知己的次数太多了,囊中羞涩。
盈轩瞅一眼又在眉来眼去的两位哥哥,把疑问的眼神放在一派闲适的郑临重身上:你的,他们的说话,懂?
不懂!郑临重眼尾轻佻,说不上来的风流。
那你还装作一副天皇老子第一,你第二的架势。盈轩一个白眼过去,莫装13,小心被雷劈。
装13是什么?郑临重无声反问,我为什么要装它?
嘿嘿,盈轩扮可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转身对两个丫鬟说:“通知下去,就说今天下班两位公子要请慈安堂的所有员工去鸿胪饭馆吃大餐。”
“是。”烹茶和拂柳欢脱着跑了。侯府公子请大家吃饭,不说其他,单就对宋姑娘来说也是一件快事。
她们早就从自己公主口中知道三人的纠结。乖乖里格隆冬,原来宋姑娘那么厉害,不仅敢离家出走,只身一人来金陵,还能拦街告状,状告两位侯府公子。先前因为她突然出现抢了公主的注意她们还吃味呢,现在了解了情况,三个人真的是好得能穿一条裙子。
这次让两位少爷钱袋大出血,或多或少也是替宋姑娘报仇了不是!两个丫鬟笑得奸诈,直看得言豫津和萧景睿一身冷汗。
夜风微凉,正是一天欢愉开始的时刻。盈轩却被迫一步三回头的离了自己恋恋不舍的鸿胪饭馆。
为什么女的就不能轻易抛头露面!为什么女的就不能与男人同席而食!为什么女的……
她好惨啊,明明都已经到门口了,却被郑临重的一句话当头棒喝,灰溜溜的赶回马车上。她恨穿越,她恨古代,她恨郑临重。
“我们回府!”面上仍余着三分不甘心,说出的语调却是温温柔柔犹如天籁。她是大梁的公主,心中再如何恼,面上也得维持着美人如玉。
低调奢华的马车穿过闹市,迎来一群又一群敬仰的目光。
有人好奇的问,你们在看什么?一辆马车有什么稀奇?
旁边买菜的大婶以一副看乡下人的眼光看他,这是珂柔公主的銮驾。
路人继续糊涂,公主怎么了,又不是没见过……她们的马车。
大婶大惊,巴拉巴拉一通话砸来,这是珂柔公主的,你竟然不知道珂柔公主!慈安堂知道吗,气派吧,看病便宜吧,穷人是不是还要免费,那家医馆开班就是珂柔公主的主意。公主人美心又善,以后不知道哪家人好福气积大德才能尚得了公主。
路人恍然大悟,搜戴斯乃!遂也跟着一起用敬仰的目光送马车远去。
两人身后,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听完他们说话,直起佝偻的身子也跟着看向马车,只不过那眼神里没有崇拜,有的只是几乎满溢的嫉妒以及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