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洛缨心中烦闷在庭院练枪,一身劲装英姿飒爽,一杆红缨枪耍的婉若游龙,搅得庭中落叶四散飞舞。忽闻身后有轻微脚步声,旋即回身后刺,直刺对方眉心,然后停住。只见质子楚挚云夸张的捂住胸口,装作受到极大惊吓一般,大呼:“小缨缨你这是要杀了我吗,可真真伤了我的心!”洛缨翻了个白眼,“谁让你鬼鬼祟祟的走到我庭院来,我练武的院落一般可不让他人乱入。”楚挚云那妖孽的脸上摆出一幅无辜的表情,“这不是看小缨缨练武练得太好看了,忍不住就走近了些嘛。”洛缨收回枪,瞪他一眼,“不要叫我小缨缨,不然下次可就真的刺过去了,哼!”
楚挚云趁机走近,哥俩好般搭上洛缨的肩,自恋的说道:“这可不行,你要伤了我的脸该有多少少女要为我伤心了呀。”洛缨自动无视了他的话。楚挚云看她没反应,讨好般说道,“别呀,我今天,可是听说轩雨楼又出了几道特别好吃的新菜,特意来邀你请你吃饭耶。”“新菜?那我倒真想去试试。”洛缨本就心中烦闷想散散心,听他这样说,立刻就答应了。“等我换身衣服。”洛缨说道,有瞥了眼仍搭在她左肩上的手。楚挚云立即将手放开,后退一步,摇摇手中的折扇勾唇笑道:“那好,小缨缨快点哟,本质子在府外等你。”
洛缨迅速换上一身便装,走出门,只见楚挚云轻摇折扇倚着着马车,那双狭长狐狸眼微眯,嘴角微微上挑,惹得路旁经过的少女不停地回望。洛缨失笑,走近对其轻斥,“浪荡子。”楚挚云向洛缨抛个媚眼,“上天赐我这般容貌,我也不能浪费不是,怎能说我浪荡呢。”洛缨耸肩,不予理会,自顾的准备上车,楚挚云拉住了她,“都说了不能浪费,坐马车可就不好玩了,全都遮住了,有什么可看的,轩雨楼并不远,一起走过去吧。”洛缨看着楚挚云,挑眉,想了一下,“也好,既然这样,我们走吧。”
此时,正值秋季,天气凉爽,两人慢慢在巷道行走着,路边树上的树叶都正由青转黄,西风吹过,已有黄叶四散飘飞。洛缨接住一片落叶,放于掌心,手指轻轻于其上摩擦。看着洛缨的动作,楚挚云突然开口,“可是还在担心你叔父叔母之事?”洛缨看了他一眼,无所谓的耸肩一笑,“他们也配让我担心?还不够格呢。”楚挚云知她不愿深谈,就此住口,大笑,“不愧是将门之女,够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有什么好担忧的,我们快些走吧,我,可是等不及要尝轩雨楼的新菜了。”洛缨碾碎手中的落叶,挥手一扬,也爽朗笑道,“好。”
穿过巷道,便是繁华的主街道,道上人声鼎沸,一派祥和热闹之景。两人来到轩雨楼,京城第一大酒楼。见二人进门立即有人迎接,楚挚云开口,“雅阁一间。”小二立即应声,迎二人往楼上雅间就坐。
点好菜后,洛缨把玩着手中精巧的茶杯,看着楼下街道热闹的景象,叹道:“自新帝即位后,整顿朝纲,体察民情,这东黎也是愈加昌盛呢。”楚挚云轻佻说道,“那是当然,不然南楚又怎会把我送过来呢。不过说实话,南楚将我送过来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一个身份卑微,不受宠的皇子罢了,母亲身份低贱,怎么死的都也无人关注,被皇后认养,又风流成性不成气候。送我过来,身份合适,死了也无干,多好。”洛缨看向楚挚云,见他的脸上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她皱了皱眉头,反驳道,“低贱又如何,卑微又如何,命运是自己掌控的,纵然许多东西你无法选择,但是至少,你能掌控自己的心。你可知,纵你风流之名在外,我仍愿与你为友?”楚挚云收起轻佻之色,认真的看着洛缨,不言语,然而眼眸深处闪过一抹亮光,快的令洛缨无从察觉。洛缨继续说道,“我觉得你比其他那些做作伪君子好多了,你不在意他人的看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我,做不到。”
楚挚云愣了一下,随即转过头看着窗外,苦笑。心中暗道:“你又怎知我不做作,若某天,你知我骗你,你会怎样……”
“洛缨,很多事,你看到的并非就是真的,不要随意去相信一个人……”楚挚云轻叹,“我便因信错了人,走错一步,从此步步错,沦落至此。我的母妃,也因我而死。”楚挚云看着远方,又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个雨夜。“七弟,与我最亲的兄弟便是你,我们当永远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七弟,帮我做一件事……”“七
弟,不要怪我,怪只怪你太傻,太天真。”母妃的血,将那夜的雨都染成了红色,他呆愣的看着这一切,而他的皇长兄在不远处得意的笑着。“七弟,在这宫中本就没有可信之人,你可要感谢本皇兄给你上了如此深刻的一课。”他双目通红的瞪着他的皇长兄,嘶哑着声音问,“为什么?”他的皇长兄依然温和的笑着,“七弟,这个习惯也要改,这宫里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我需要她死,就这么简单。”
从那一天起,他的人生被彻彻底底的改变。
洛缨凝视着楚挚云,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强烈的悲痛,虽然只短短一瞬,但她确实真切的体会到了,因为这种悲痛,她也曾经历。在那刹那,她有了一种同病相怜之感。不由自主的,她伸出右手轻轻搭上他的肩,待他回头之时,看到的便是她温暖的笑脸。
“都过去了……”洛缨轻轻地说。
楚挚云看着洛缨,愣了。虽然洛缨并未言语,但在她真挚的眼神中,他看到了担心与安慰……但迅速的,他掩饰好自己的异状,回复轻佻之状,戏谑道“小缨缨这是干嘛?这样看着本质子,本质子会以为你喜欢上我了。”洛缨挑眉笑道,“对呀,本小姐看上你了你可要从了我?”楚挚云狐眼勾魂一笑,“小缨缨看上我,可是我的福气,怎敢不从。”洛缨夺过他的折扇,敲敲他的肩膀,笑道:“想得美!”
此时,饭菜正好上桌了,先前因烦闷一直未曾进多少食的洛缨,看着桌上的佳肴竟胃口大开,吃了不少。饭后,洛缨满足的喟叹道,“确实美味!”楚挚云看着桌上剩下的饭菜,嘴角一直不住的上挑,道:“看出来了。”洛缨白他一眼,“找揍么?”楚挚云立即闪开,摇摇头叹道:“身为女子,怎可如此暴力。”心情大好的洛缨,不与他计较,起身出门,挥挥手“该走啦,记得付账。”楚挚云在身后抱怨道,“吃完就丢下我,可不道德。”洛缨弯眸。
回到府中,洛缨在又在府内四处走了走,看着偌大的将军府,空空荡荡,心想,也好,人多事杂。留下的我自会给予信任,人不欺我,我自当真心相待,人若欺我,我亦不会手下留情。这将军府,我必护住,我还有太多的事尚未完成……
而回到质子府的楚挚云,站在书房的窗前,看着将军府的方向。周身气质丝毫不若寻常,负手而立,神情淡然,无任何动作,便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他的身后,一名黑衣人单膝跪地,姿态恭敬。
“南楚那边,情况怎样。”
“回禀主子,太子和三皇子依然斗的激烈,皇帝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但仍要太医隐瞒着,他们两人应当还不知晓。”黑衣人回答。
“看来,我时间不多了啊。”楚挚云感叹一声,随即沉声命令道,“监视仍不能放松,布置抓紧,另外…”他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派几个人注意洛居奇的动向。”
“属下领命。”黑衣人说完便消失在房内,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天色突然阴沉了下来,狂风刮得窗纸哗哗作响。
“又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