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住院的这两天里,她的生活很安静。
她想,这恐怕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平静安宁的时候了。
因为她一直都一个人住在医院病房里,没有人来看她,也没有人知道她病了。
或许有,但那个人是绝对不会过来看望自己的...
一开始她还疑惑哪个房东太太送她来医院?
转念一想,她恍然大悟,什么房东太太,那不过是个借口,除了傅云墨以外,不会有人发现这种事情。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不想让外人知道,他包养了情人。
顾诗若站在窗户边,看着窗外绿荫,自嘲的笑了笑,像她是傅云墨情妇这种见不得光的身份,他自然会选择隐瞒。
毕竟这会是他光鲜亮丽外表下的一个污点。
徐徐清风缓缓吹过,撩起了她垂落在肩侧的长发,消瘦的身躯显得格外的寂寥。
她其实也很害怕这难堪的身份曝光,可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不过一夜过后,她不知检点当了情人的事情就被公诸于众了。
不仅仅如此,这事还登上了报刊,只是这金主的角色,却不是傅云墨。
看到液晶电视里播放着的采访报道,顾诗若嗤笑出声。
没想到有生之年,她还有机会登上电视屏幕,还成为了热议话题。
那电视里还放着那段精心录制好的视频,视频里的女主角赫然就是她自己,而这男主角嘛...
则变成了刚刚结婚,还处于蜜月期的沈宋。
她是这件事件的受害人,所以她很清楚,现在被媒体拿出来的视频是经过了静心剪裁的,画面清晰可见,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引人遐想。
这拍摄的专业水平以及剪辑的高超技术,真是令她大开眼界,她都差一点相信了。
相信她就是那个不知廉耻,在沈宋婚礼上勾.引他的贱.女人。
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几天里,公众矛头直指沈宋,指责他是个人渣,撇下大腹便便的妻子,跟别的女人乱搞。
作为主角之一的她,也没能够幸免于难。
看到那些评论,顾诗若神色漠然。
不要脸的婊.子,万人骑的破.鞋,杀千刀的小三。
短短的几天之内,她和沈宋一起下了地狱,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她和傅云墨维持这种关系这么久,一直进退有宜,从来不会主动去联系他。
而这一次,是顾诗若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嘟嘟——”
绵长的电话音,却无人接听电话。
直到电话里传来甜美却机械的女人声音,她才挂断了电话。
有些事情,可一而不可再。
“沈氏集团总裁沈宋爆出的丑闻一度成为了热议话题,掀起了一阵全民抨击,我们将画面切回现场,听听沈总裁对此事的解释。”
新闻主播将画面切回到现场采访,顾诗若认得出来,那就是沈氏集团楼下,已经被围堵的水泄不通。
当她看到那风神俊茂的男人从大楼内出来时,不禁轻笑了一声。
时隔多日,顾诗若没有想到,她还会通过这样的形式再次见到沈宋。
“沈总,沈总!关于那段视频,您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沈总,那视频中的人是您包养的情人吗?”
“沈总,您在婚礼上做出这种事情,不怕被总裁夫人知道吗?”
媒体一拥而上,将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沈宋也被堵在了门口动弹不得。
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发火,额角青筋隐隐跳动着,手也紧紧攥着拳头。
安保好不容易才挤出来一条路,沈宋一言不发的上了车,将那些质问和闪烁的镁光灯,通通隔绝在外。
“开车!”
他脸色阴沉,垂着眸子沉思,许久,他才出声问道,“我让你找的人怎么样了?”
那坐在副驾驶座的秘书身子轻颤,毫无底气的开口回答,“对不起总裁,我已经尽力了。”
“呵—”
他不怒反笑,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平添了几分阴森。
“林秘书跟着我多久了?”沈宋漫不经心的问着话,仿佛只是在跟她话家常。
被点到名的人,却心脏都抖了两抖,言语中带着的颤音,泄露了她的情绪。
“大概...大概两年。”
“两年?两年也不短了。”沈宋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林秘书。
“对不起,总裁,这一次是我没有办好差事,请总裁再给我一次机会!”
林秘书着急的认错,只求沈宋能够不计前嫌。
“林秘书,你应该明白,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听到的就是办事不利还要找借口搪塞,沈氏集团容不得蛀虫,竟然林秘书没有这个能力胜任,那就退位让贤。”
话音刚落,车子便停在了路边,沈宋眸色沉沉的看着她,声线淡漠,“下车。”
在沈宋迫人的视线下,林秘书咽了咽,诚惶诚恐的拉开了车门。
奔驰绝尘而去,留下了她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沈宋喜怒无常,这公司的人都很清楚,刚开始到公司的时候,她还抱着想要潜.规则的念头刻意去接近总裁。
他却说,“身材够好,脸蛋足够诱人,只可惜没有脑子,中看不中用。”
经过那一次的难堪以后,她就恪守本分,再不敢有这种旖旎想法。
兢兢业业的工作了两年,还是没能打破总裁秘书的时期魔咒。
传闻在沈宋身边工作的秘书,往往都不会超过两年,她以为自己会是例外,没有想到在即将要满两年的时候,被炒了。
沈宋靠在后座椅背上闭目假寐,薄唇轻启道,“想办法找到顾诗若,要是还找不到,就将所有事情推到她身上,具体怎么做,还用我教你吗?”
平平淡淡的语气,开车的人却听出了十足的威胁意味,刚刚沈宋就毫不留情的将跟在身边两年的秘书丢下了车。
人林秘书如花似玉的一大美人在沈宋那都讨不了好,何况他这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
偷偷瞄了一眼后视镜里的人,他微沉着声音开口道,“是,总裁,我清楚应该怎么做。”
“嗯”沈宋的反应很淡然,仿佛刚刚被记者围攻的人不是他。
傅云墨是彻底闹失踪了,出了这件事后,她只主动联系了他一次,不过他没有接电话,正因为如此,顾诗若便自觉的不去找他。
王晋也过来过一次医院,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个小保姆,看着很年轻,不过二十岁。
说话时北方口音很重,她问过以后才得知这小保姆也是因为家境不好,住在深山里,所以才辗转到了南方,做这种苦力活。
王晋过来之时,顾诗若问了一个问题,“这事是他一手安排的,对吗?”
这个他指的是谁,他们都心知肚明。
王晋顾左右而言他,只别扭的留下了一句话,“顾小姐不要为难我了,有什么疑问,还是请亲自去问总裁吧!”
跟踢皮球一样,又踢回到她身上了,让她去问傅云墨?也得那个男人肯见她才行。
虽然王晋不愿意正面回应她的问题,但是顾诗若很清楚,这事跟傅云墨脱不了关系。
托他的福,她成为了人尽皆知的淫.娃荡.妇,申城的人几乎都认识了她这个人。
护士来查房的时候,虽然面上不说什么,可她又不是傻子,那不屑鄙夷的神情她一看便知。
现在满城风雨,她无论去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成为热议话题。
所以除了医院,她恐怕哪都去不了,一次肠胃炎罢了,她却生生住了将近两个星期的医院。
有时候,她都不免自嘲,瞧瞧有钱人的生活就是不一样,无病呻.吟,霸占着这么好的病房资源,真正需要治疗的人,却连个普通病房都占不到。
而且她即使住在医院也不自由,王晋找来的人,与其说是找了个小保姆来照顾她,倒不如说是来监视她。
她毫无人身自由,又不能够离开这间病房半步,简直就像是被关进监狱的囚犯。
每天能做到的事情就是坐在病床上发呆,看着窗户外面摇曳的树影,神色空洞。
“小云,你说如果已经陷入了流沙里,还有没有可能自救?”
抱着床单被套的小保姆一顿,疑惑的看向顾诗若,“顾小姐,什么陷入流沙里啊?”
顾诗若眸色微怔,许久,她才轻笑出声,“没事,是我想太多了,你又怎么会明白....”
她低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微翕着,在眼窝处投下一小片阴影。
笑容苦涩又落寞,小云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顾诗若收敛下自己的情绪,微抿唇柔声道,“你赶紧将被单洗了去吧。”
“哦...”
小云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搂了搂快要掉下来的被套,这才转身离开。
她抱着被单走后,顾诗若坐在床上,看着液晶显示屏里的人,眸色沉沉。
她不可能自救了,从她选择踏入这个火坑,就应该知道迟早有一天会引火上身,烈火正在慢慢的吞噬着她的身心。
或许不久的未来,她会彻底化为灰烬。
垂放在被子上的手,缓缓收紧,紧紧攥着拳头。
她意味不明的嗤笑了一声,眼底却是浓浓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