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越成的秋风格外寒冷,刮在我身上,五脏六腑都被割伤,我只有饮酒镇痛。但我却不敢喝得太凶猛,我得保留清醒的神智去寻找她,去完成我该做的事。所以那痛一遍一遍折磨我,直到我再见到亦心。”
再见到她,恍若梦境。那时他只知道她是袭击九方炎的刺客,他欣喜若狂又万般难过。到后来知道她是一心帮助他们的尹希,他却只剩心酸了。
他是有多无能,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只身犯险;才会近在咫尺,自己都寻不见;才会一路猜忌,不懂她的苦心。
“老二,你要怨恨就怨恨我吧,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对尹希的担心丝毫不比你少,但我更知道她现在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在知道她身份暴露的第一时间,我便下命令,无论付出多惨重的代价,都要把你们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你们是她最看重的,她现在无法守护你们,就由我来代替。我必须保证在把她救出来之前,你们一根汗毛都没有掉。如果你们有任何闪失,我这一辈子都会愧对于她。”
“而且就算要救她,也必须冷静下来计划好。不然我们搭多少人进去,都只会白白送命。我相信尹希,绝不愿看到这样的场景。”
话音落下,老二沉默了,满院只有新长出的树叶在沙沙作响。嘈嘈杂杂的,又扰乱了谁的心绪。
日光渐渐倾斜,原本明净的天空变成巨大的染缸,五色纷呈。这惊心动魄的一天,马上就要过去了。
木樨就在那儿静静地站着,看着老二的神情渐渐萎靡下去。和原本怒意张扬的样子相比,让人觉得格外心酸与沉重。
终于,老二像认命了一般。他抬起头来望着木樨,低声问:“你们是如何计划的?告诉我,我们会全力配合你们的行动。我们人单势微,若是白白浪费了这条命,就真的辜负了老大一路千辛万苦对我们的照拂。”
木樨这才松了口气,嘴角也露出一个笑容。还好,他们都还听劝。
“据我们潜伏在黑旗影团的细作传回来的消息,尹希已经被秘密地送进城,正关在褚国公府。明日,我们的纨绔兵将跑去褚国公府闹腾,就说听闻三皇子顾流光就在国公府,要他出来主持公道。”
“随后我们的救援人员就会趁着混乱救出尹希,再由外面接应的人偷偷运出来。”
老二问:“成功率有多高?”
“五成左右。”木樨老实回答。“褚国公府是龙潭虎穴,而且今日我们暴露了太多人,已经引起褚国公的警觉。更有可能,尹希被送回褚国公府的消息,本就是他们引诱我们上当的一个陷阱。”
老二静静思索了一阵子,暮蓝色的天幕上月牙已经抬头。
“五成几率,你能保证她在褚国公府你们就一定能把她救出来吗?万一这真的只是一个陷阱,你们该怎么办?被困在别处的老大又该怎么办?”
木樨一时愣住,没有回答。他们能调动的人手其实也不多,如果褚国公府真的是个陷阱,他们只有再慢慢摸索,找出尹希被困之地。
只要黑旗影团还想利用尹希引他们出来,尹希的性命就应该有保障,只是不知道又会受多少苦。
木樨心里痛得滴血。
“让我们也参加吧!我们去城郊的那座府邸碰碰运气,万一老大就在里面呢!”
老二再次开口,声音都带了恳求。
木樨仰头望了望暮蓝的天色,觉得那阴沉昏暗的颜色沉沉地压在心头,让他被觉难受。
“明早再商议吧!今天我们都不够冷静。你们都好好休息,在明早之前,先不要轻举妄动。”
木樨说完,转身就离开了。木星跟着他走出去,临行前还颇具警告意味地瞪了老二一眼。
——
国宾馆外围防守全是顾流辉的人,而内层防守皆是大齐木卫。所以当九方炎看见木卫报告的那个不速之客时,还是暗暗吃了一惊。
来人须发斑白满脸皱褶,一双浑浊的眼昏花无力。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控制兴盛大权二十多年。并且现在,还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外层守卫,出现在他们面前。
“明王殿下,别来无恙!”
褚国公没待九方炎消化他的震惊,便开口打招呼。他声音也是久经风霜,不再有上位者的锐气了。
但就这样一个看似单纯无害的老人,一双手搅动了兴盛二十多年的风风雨雨,更让九方炎心惊胆战。
九方炎很快从初见的惊讶中缓过神来,他习惯性一笑,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
“褚国公无事不登三宝殿,三更半夜来这儿是为何事?我九方炎应该没有如此福分,能让褚国公亲自前来。”
褚国公也跟着一笑,他负手在房间里踱步,随后神色轻松地坐在椅子上。
“明王殿下刚来兴盛就撼动兴盛的支柱,如此强大的能力又怎么不能让老夫亲自前来?”
“撼动兴盛的支柱?”九方炎表示很懵逼,“我一区区凡人,又怎么有如此能力?况且兴盛支柱皇家顾氏一族,安然无恙。我又怎么动他们了?”
褚国公静静地看着九方炎,嘴角那一抹笑还维持着之前的弧度。
九方炎突然就觉得冷,从灵魂从骨髓中透出的冷,冻得他脸上的表情都差点维持不住。
“兴盛真正的支柱,明王殿下知道是什么。”
九方炎扯出一抹笑。这褚国公还真不要脸,他以为他控制了兴盛大权二十多年,就真的是兴盛说一不二的皇帝了吗?
“褚国公深夜前来,不会就是为了跟本王讨论兴盛支柱的问题吧?”
九方炎懒得跟褚国公东拉西扯。
“老夫想明王殿下聪明睿智,不会认不清兴盛的局势,不会找不对真正应该合作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