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宿看着他,确是不懂,松开了握着鞭子的手,“如你所愿,我刘宿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
她转身,大步走出一片狼藉的房间,背影萧索绝决。
阮云长借着明月的光辉找到了酒舒,而阳平公主……
酒舒大叫了一声公子,随后又生了疑惑,发觉是认错了人,依旧把刘宿护在怀里。
乌云遮住了圆月,薛府外的巷子又陷入黑暗。
隐约的,阮云长看见刘宿瑟瑟发抖,立刻快步上前去查看。
探了探刘宿的鼻息,已经十分微弱了,他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有些酸涩,但又不多。
刘宿身上有一股酒气,混着药味,难闻至极。
阮云长突然就发怒了,对着刘宿身边的一众宫婢吼叫道:“你们是怎么伺候公主的?公主若有……”
惊慌中,有宫婢低微的啜泣声,阮云长便狠不下心来处置他们。
他上前想要接过酒舒怀里的刘宿,但是酒舒依旧是防备的拒绝。
他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页书信,酒舒瞧了一眼,低泣一声松开了手。
刘宿睡得很沉,面容清瘦,人已经消瘦到了极点。
“公子写下和离书后,公主就没有进过食。”
这几日饮酒过度,身体已是差到了极点。
公子既然把公主托付给了您,还请您一定照顾好公主,奴婢来生结草衔环不忘先生大恩。
酒舒想到此时在薛府中的公子,他的病情又该是怎样的恶劣?
阮云长嘴唇动了动,将来刘宿抱起,“好。”
他抱着她上了事先已经备好的马车,阮云长看着此时沉浸在梦中的刘宿,替她盖上锦被。
打探消息的人翌日清晨才带回来消息,自然没有让她失望。
“阳平公主在薛府前站了一天,夜里便昏迷不醒,驸……公子依旧不肯见她。”
林关葭忍不住笑出声,她拍了拍林太妃的手背,有些失仪的说:“她如今回宫了?还是还赖在门口不走?”
林太妃看着她乐不可支的样子,觉得厌恶,移开了放在茶案上的手。
“娘娘,公主失踪了!”
林关葭站起了身,呵斥道:“怎么回事?”
宫女被她的厉色吓得跪了下来,战战兢兢的回道:“是许多人都看见的,公主自摄政王府门前被一个游侠带走,已经不知所踪了?”
宫女犹豫了片刻,复又说道:“见过的人都说,那游侠,那游侠和公子十分相似……”
林关葭的好心情一霎那间消失得无隐无踪,她想起和刘宿关系尚算融洽的时候,那个时时被刘宿抱在怀里名叫小阮的傀儡人,和公子有着七分相似的容貌,却一直下落不明。
“找……给本宫把她找回来!”
林关葭大怒不止,气得顾不得还在一旁的林太妃,随手拿起东西就砸。她想起这些年的事,便觉得忍不住的委屈。她还在鹤城的时候,那是何等的快活?当街驰马,放歌大笑。
直到被接回中都,她抱怨过刘翎手无实权,直接拒绝过父母安排她嫁给刘翎为后的意思。
是刘宿,就是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因为她公子久久不肯迎娶自己,家人又再次动了将她嫁给刘翎的心思,这一次她没有能阻止。
这天下所有的男人合该归她刘宿所有吗?
公子她嫁不成了,因为他要娶刘宿,她迟迟不能生下皇子,因为刘翎自答应过刘宿之后,就不愿再和她带一块儿。好不容易再有了这个孩子,尚不足一个月,太医就说生不下来。
刘宿,凭什么在公子刚刚抛弃她的时候,就又得到她更心仪的男子?
林关葭咬紧了银牙,她一面告诉自己她已经是这天下最最尊荣的女人,一面又狠狠的砸碎房中的东西。
刘宿睡在马车上,马车较平日间的马车还有大一些,正能将她睡下。
刘宿躺在榻上,动了动,隔了好久才真正的清醒过来。
她记得昨夜是雁随来抱她回府的,心中一喜,便撩开车幕,笑着叫道:“雁随……”
待他人转过身来,刘宿心中寒了一寒。
她往车厢里缩了进去,一只手抓住车幕,拦在她和阮云长中间。她醉酒已经有大半个月了,此时一双手经不住的颤动,遍体生寒。
阮云长扳开她的手,握在手中,轻轻拥住她,又仔细探她的脉象。
刘宿却露出了慌乱的表情,她推开阮云长,急急向后缩却低到车壁,在无路可退。
她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阮云长,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醒醒,我来接你了,以后跟着我,什么也不用怕了。”
刘宿却极快的摇头,有些畏惧的说:“本宫乃北昭阳平公主,你是谁派来的?你可知劫持本宫是何罪?还不放本宫回去?”
阮云长从袖中掏出一把小剑,不顾她的抗拒放到她的手中,说:“这是轻摇剑,醒醒,别装了。”
她的唇不停地在颤抖,嗫嚅许久却只能吐出一句话:“这是何处?”
“东溪河口,再过半日我们就到雪域的边境了。”
“送我回去。”
“醒醒,”阮云长温声道:“他已经另娶他人了,你何必呢?你看,是小阮回来了。”
刘宿一直摇头,过了好久,阮云长看不下去,将她按住,劝慰:“我知你怨我失约,可是醒醒,我现在回来了,我们再也不用分开了,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吗?”
这是刘宿一直以来的愿望吗?
也许,在嫁给薛雁随之前,这是刘宿最美好的梦想,曾给她深深温暖的小阮,是除去师父师公之外,能够让她感到安全的人,她愿意紧紧的跟随着他。
可是自她嫁给薛雁随以后,在薛雁随日复一日爱护中,记忆中的小阮越来越遥远。也许,即便是她曾经求之如狂的小阮也不能给她比薛雁随更好的爱情。
不能久长离岂是一句玩笑话?
刘宿沉着声,冷冷道:“送我回去!”
然而,得到的只是阮云长轻柔的抚摸她的发顶,“醒醒,你看,我与他容貌相似,其实我们是同胞兄弟,他明明知道我的下落,却一直欺骗你。醒醒,你本该嫁给我的,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