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树梢上,鸟雀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似乎发现了此处将要起一场血雨腥风,很是雀跃。
不知是谁,低低道了一句,“娄佳彩雀……”
树下的众人,不管敌我,都是满脸惊骇。
刘宿笑了笑,松了一口气,这些彩雀是师父从雪冷教带回来的,师父平时都是将他们放养,而刘宿向来喜欢这些小东西,便时常偷偷给他们喂吃的。
娄佳彩雀约莫是世间最美丽的雀鸟,所食之物却让人不寒而栗,它们只吃人肉。
刘宿在齐国还可以以梁王爱徒之名买通狱卒换些死囚的尸体,到了昭国就没有再喂这群小东西了。
今日情急,也不管是不是能召唤出它们,便放胆一试了。
刘宿又吹出一声哨音,越聚越多的娄佳彩雀便朝着刺客蜂拥而去,这些刺客也不是傻子,或飞身逃去,有的则更为心狠手辣一些,朝着刘宿刺来。
刘宿正专心用哨音控制彩雀,刺客的长剑一来抵挡得便有些吃力,眼看着青色寒光的剑锋就要劈向刘宿的肩胛处,刘翎当先奔过去,推开刘宿。
彩雀没了哨音的指引,便分不清楚熟敌熟我,除了刘宿,连刘翎和林关葭也开始攻击。
刘宿急忙继续吹起哨音,而此刻刺客寻到了方法,又提剑向刘宿刺去。
“倏……”
一支长箭破空而来,正中刺客的眉心。
五六只箭同时飞来,毎一箭都没有射空,余下的五名刺客都应身倒地,而持剑刺杀刘宿的刺客尚未来得及倒地,第六支箭就凌空呼啸而来,将射中他眉心的箭劈成两半,穿透他的头颅。
刘宿最后吹响哨音,娄佳彩雀便欢腾的啄食倒在地上的死人,不敢再攻击活人。
刘宿飞身过去,一看刘翎,他的身上和脸上都有伤口,脸色泛着青。
“还不快点出来,皇上受伤了!”
她厉声怒喝,见到出来的人时却噤了声。
薛雁随见刘宿沉默,微微叹了口气,他连发了七支箭,身体有些气虚,身侧的亲随尝恕不需他吩咐已经带了禁军上前去料理后事。
他今日没有用轮椅,是坐的肩舆上山。
见刘翎受伤,也没有托大,低声吩咐侍从用肩舆把刘翎送下山去。
而林关葭则伤得更重些,她站得离刘宿远些,受到彩雀的攻击也更多,便是脸上也有几处伤口,尝恕命带来的女武婢将她背下山。
刘宿心情郁郁的,正准备与护送刘翎下山的人一块离去,却被薛雁随拦住。
此时山中除了他们二人,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薛雁随立于她面前,一只手扶着她的肩,一只手掏出一张手帕,在唇间一抹,吐出一口血水来。
“公主,还劳烦你背我回去。”
那声音缓而无力,一字之间便拖上许久,低沉而虚弱,叫刘宿觉得可怜。
抬头看去,薛雁随的脸色已经雪白,唇间还有未擦净的血丝,衬得他身体虚弱至极。
不是没有背过他,刘宿也就没有推脱。
只是低低骂了一句,“总归是你觉得丢脸要面子,在别人面前是丢脸,到我面前就不是丢脸了?”
自然,背上的薛雁随不会开口回答她。
“我今天闻到了,”刘宿背着薛雁随起身,身体如一直大雁,脚下生风冲出去,“关葭身上的味道,这么快你就让她吃了挽芳丸?”
刘宿一边快速的移动,一边缓缓给背上的薛雁随说话。
“那味道有点浓郁,你不会把我给你的份量让她都吃了吧?”
刘宿皱了皱眉,“这样不行,薛雁随,挽芳丸很霸道,关葭全吃了会让她永远没有孩子的。”
“关葭虽然是姓林,今日的刺杀也许也跟她有关系,但她不过是个小姑娘,这样做就太狠了。”
“她要杀你。”
背上的薛雁随不知何时醒来,淡淡的说道。
“我知道今天的刺客是冲我来的,”刘宿说:“翎儿对我太好了……”
她顿了顿,才问道:“关葭,再也不是原来那个关葭了对不对?”
“你明白就好。”
刘宿叹了口气,却没有再说什么。
师公曾说过,有些事是强求不得的,顺其自然反而比较好。
“我刚准备到中都的时候,是想为师父办完事就可以四处浪迹江湖的。”
“我想去沧州的玉屏山,我常常跟人说我是玉屏门下弟子,却没有去过玉屏山。”
我还想再去阳平县,我娘葬在那里,我却没有去祭拜过。
我还去雪域瞧瞧,他们都说雪域深处的苍山雪冷教高手如云,我还没有见识过。
“还有我们齐国的海上,他们说大海上有仙山瀛台,我师祖的故乡就在那里,我想去看一看是不是真的有长着鱼尾巴的人。”
“这世上美好的事情那么多,你们为什么要在这里莫名其妙的勾心斗角呢?”
背上的薛雁随难以控制的咳嗽,刘宿减慢了速度,心想若是背上的人是小阮又该多好?
“要去阳平倒也不难,皇上会从鄂城乘船顺可渡河到靖国与昭国的边境,也就是你的汤沐邑阳平县,然后再北上巡视几处重镇,最后在东溪河口顺流回到中都。”
可渡河发源于昭国沧州,在靖国的江离县入海。
出了这条清江,就会驶入可渡河。
也就是说,在可渡河的北方是属于昭国的沧州,而可渡河的另一边则是靖国的东珠郡。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阳平县结束,在那里,可渡河会大转弯,完全留入靖国的疆土。
刘宿回身,抬头看向船舱的第二层,那里住着薛雁随。
自那日回去,他就一直称病不出,不知是不是真的病得很重。
船上风大,刘翎身体虽然见好,但是才受了伤,没有陪刘宿出来,留在了船舱里养伤。而林关葭则因为伤了脸,一直不肯出来见人。
刘宿将眼睛移到靖国的土地上,刘宿去过齐国如今身在昭国,唯独没有到过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