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画这一句话,简直就是石破天惊,顾夕谨猛地瞪大了眼睛,瞅着知画:“你,你说什么?”
知画被顾夕谨有些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小脸儿一白,用力的缩了缩脖子:“姑娘,我,我可是说错了什么?”
“你没有说错。”顾夕谨的声音有些低沉,“这一切,全都是我的错。”
“姑娘,你……”知画腾的站了起来,一脸惊诧的看着顾夕谨,“你……”
顾夕谨却没有解释,只是伸手拉住了知画的手,拽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了:“知画,以后不论再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要在一起,便是死……”顾夕谨猛地一咬牙,声音陡然下沉,“也死在一起,省的提心吊胆的。”
顾夕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咬着牙齿,带着满腔的恨意和悔意。
知画把头挨在顾夕谨的肩膀上,声音有些哽咽:“姑娘,知竹姐姐不会出事的!一定不会出事的!”可是在顾夕谨看不见处,眼中的泪珠儿已经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姑娘,侯爷来了。”红衣的声音在一边响起,把主仆两个从一片哀鸿中惊醒过来,顾夕谨抬手掖了掖眼角,看向红衣,“请侯爷进来。”
知画连忙站了起来,走到顾夕谨的身后,用手帕使劲的摸了摸眼睛,可是那眼中的血丝却怎么也抹不去。
纳兰荣臻坐在轮椅上,神情有些憔悴,高逢春站在纳兰荣臻的身后,推着轮椅进来。
顾夕谨抬眼,轻叹了一声,想要见时,一个都找不到,这冷不丁的,两个人一起出现在她面前!
因为有着刚才的疑心,这一次,顾夕谨看向纳兰荣臻和高逢春的时候,那眼睛就不由自由的在两人之间梭巡,可能是因为有了先前的猜测,顾夕谨瞧着这两人之间,怎么瞧,就怎么的有暧昧,怎么的有问题!
“夕谨。”纳兰荣臻看着静静的坐在一边的顾夕谨,含笑开口,“身体可好些了?”
顾夕谨站起来,屈膝行礼:“给侯爷请安。”
“……”侯爷两个字,让纳兰荣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旋即又软和了神色,笑着道:“快起来吧,身子还没有好,当心累着了。”
“有劳侯爷挂心,身子早已经好了,就等着侯爷过来了。”相对于纳兰荣臻的满脸和悦,顾夕谨就显得疏离而冷硬。
“哦,你在等着我?可是有什么事么?”纳兰荣臻示意高逢春推着自己靠近顾夕谨,在距离顾夕谨两步远的地方,停住了,抬头看着顾夕谨,脸上露出一丝宠溺来。
纳兰荣臻脸上的宠溺,让顾夕谨愣了一下,这种神色,除了在柳姨娘的脸上之外,她还是第一次看见。
纳兰荣臻含笑等着顾夕谨开口说话,却见顾夕谨只是怔怔的站在原地,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心中虽然奇怪,但是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减:“怎么了?这么样的看着我?莫不是我脸上有花样?”
“呃,哦……”顾夕谨连忙醒过神来,朝着纳兰荣臻尴尬的笑了一下,解释道,“我找了侯爷许久,猛地看见侯爷有些喜出望外,所以有些失态。”
“我有些事情出去处理了,刚才回到这里,听长随说,你找过我,所以我才让高先生推着我过来。”纳兰荣臻的小心的解释着,那带着讨好意味的小心翼翼,让顾夕谨的心,不知怎么的突然一酸。
纳兰荣臻的这模样,仿佛她就是一个处于叛逆期的孩子一般,别扭的不肯接受父母的关心和照顾一般。
“我,我只是想问问你,留在宅子的我的那个丫头,知竹到底怎么样?一连这么多天过去了,我没有收到丝毫的音信。”顾夕谨顿了顿,再一次解释道,“知竹和知画一直跟着我,比姐妹还亲。”
纳兰荣臻点了点头:“我懂。”说着,声音一暗,“我在你出事之后,立刻遣人去京城的宅子里找知竹姑娘,可是我的人赶到哪里的时候,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了。”
“人去楼空?”顾夕谨的眉心猛地蹙了起来,“知竹不见了?”
“不但知竹不见了,连方婆子也不见了,沈万三也不见了……”纳兰荣臻说着,脸上也全是疑惑,“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我的人,打听不到任何消息。”
“凭空消失?怎么可能?他们可全都是活生生的人!”顾夕谨惊诧的喊出声音来。
她的宅子虽然不大,但是丫头,小厮,仆妇外加护院,加起来,也有好几十号人,怎么可能说不见了就不见了呢?!这让她怎么能相信?!
难不成什么时候,这个社会变成了玄幻世界?!
“不要说你不信,我也不信。”纳兰荣臻自然看清楚了顾夕谨脸上的疑惑,轻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所以我遣人把宅子里里外外的翻找一遍,可是却没有丝毫的收获。”
“那,那周围可有人看见,他们去了哪里?”顾夕谨想了想,开口问道。
便是打死她,她也不会相信,这才会凭空消失!这么多人,定然会有蛛丝马迹可寻!
纳兰荣臻缓缓的摇了摇头:“我遣人去问过了,他们全都说不知道。”
“会不会被人封口了?”顾夕谨提出一个可能性。
纳兰荣臻还是摇头:“你若是不信,你可以问高先生,我遍寻无果,也曾让高先生一起去看过,但是……却依旧丝毫无所获。”
“姑娘,知竹,知竹会不会死……”知画脸色煞白的开口问道。
一个“死”字出口,就仿佛把天空戳了一个窟窿一般,这个院子,刷的就静寂下来。
顾夕谨的心情跌落到了冰点,只觉得浑身上下一片冰冷,那冷,直透心扉,那冷,冷的人连血液也似乎已经凝结起来。
“姐姐。”一直站在纳兰荣臻身边的高逢春,突然开口了,“知竹姑娘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或许什么时候,知竹姑娘又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高逢春心中清楚,这样的安慰空洞而虚假,所以说到后来,这声音就渐渐的低了下去,到了后来,就只有他自己听见了。
顾夕谨努力的朝着高逢春露出一个不哭还难看的笑容:“弟弟,你什么可好了?”
“我身子已经没事了,多谢姐姐挂念。”高逢春朝着顾夕谨咧嘴一笑,那笑容似乎并没有丝毫的改变,他还是大胤京城中,倔强而执拗的少年,静静的站在顾夕谨的面前,脸带感激。
“嗯。”顾夕谨点了点头,“既然身子受伤了,就好生养着,没有好结实之前,休要胡乱走动,否则若是落下病根,那可是要折腾你一辈子的。”顾夕谨看着高逢春,轻声的叮嘱着,可是这话落到了纳兰荣臻的耳中和高逢春的耳中,他们却听出了另外一番滋味。
“姐姐,我不是出去胡乱走。”高逢春连忙解释,“我是出去,一是听侯爷说,知竹姑娘不见了,我出去帮着找找,二是我要出去找一味药,给侯爷解毒的时候,要用的。”
“不知侯爷什么时候解毒?”顾夕谨顺着高逢春的话,岔开了话题。既然纳兰荣臻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她便是在追着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她所能做的,只有早些帮纳兰荣臻解毒,然后她就能脱开身去,去找知竹。
既然他们不肯尽力去找,那就她自己去找,即便还是找不到,但到底也能让自己死心不是?!
纳兰荣臻一听解毒两个字,眼中眸光一闪,就把视线落在了高逢春的身上。
高逢春目光闪烁了一下,迟疑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顾夕谨笑道:“姐姐,你身子未安,这件事并不着急……”
“不!”顾夕谨盯着高逢春,猛地开口打断了他还没有说话的完,“我的身子已经好了,若是你准备好了,不如早些动手,省的我在这里一日一日的挨着,就如待宰的羔羊一般,这种煎熬,不是亲身经历,谁也体会不到的。”
纳兰荣臻的脸上一僵,而高逢春看着顾夕谨,脸上闪过一抹愧疚。
顾夕谨却不管这两人的神色反应如何,说完就坐了下去,静静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人。
她现在心中对一切都充满了怀疑,这种怀疑一切的状态,让她的心情很是不愉快。她不喜欢这种情绪,因此连带着她十分的不喜欢这大乾,在她开看,这个国家被虚伪和阴谋诡计填充着,根本就不适合居住!
纳兰荣臻自然感觉到顾夕谨心中的抵触,轻轻的咳了一声:“夕谨,其实……”
“侯爷不必劝说。”顾夕谨不等纳兰荣臻把话说出来,便开口截断,“我既然答应了,自然会做到了,只是这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这一刀早些开始,早些结束,也省得我每日里忐忑不安的。”
纳兰荣臻看着顾夕谨拧在一起的眉心,抬了抬手,想要帮顾夕谨抹平这些个为难,可是在手刚刚出去的时候,就看见了顾夕谨脸上闪过的一丝厌恶,手指一转,落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不管你信不信,我就你这么一个孩子,我不会害你的。”说着,深深的看了高逢春一眼,慢慢的转身,对高逢春道,“高先生,既然夕谨这么说,你就安排一下,尽可能就在这几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