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请带路。”老夫人说完,伸手使劲的拽了安明轩一把,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朝着灵堂走去。
一行人进了灵堂,田氏回到了顾衍生身边了,老夫人接过丫鬟递过来的香,很虔诚的给柳姨娘上了香,正要转身让给安明轩,却见安明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顾夕谨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顾夕谨:“夕谨,我来接你回家。”顿了顿,“你一个妇道人家,就不要在出头露面了,这里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给我也就是了。”
顾夕谨抬起头,看了一眼安明轩,面无表情的开口:“请问这位公子,你是谁?”
“……”安明轩怎么也想不到顾夕谨竟然会这么说,不由得愣住了,“你,你竟然不认识我了?前天我们还是夫妻!”
“你也说前天还是夫妻,但是从昨儿起,就不是了!既然你我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了,我为什么还要认识你?”顾夕谨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很平白的在叙述着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
“可是,可是今天一早醒来,我就后悔了,所以我想要把休书收回,你还是我的妻室。”安明轩见顾夕谨并不是真的不认识他,只是因为他休了她,她才不想认他,顿时自以为明白了所有的一切,“所以,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就是了。”
“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顾夕谨的脸色霎时就凌厉起来,“这休书是想写就写,想收就收的?我前儿晚上被你赶出家门,你可曾想过若不是正好遇见表哥,或许我前儿晚上早已经没命了。那么今天你来吊唁的,就不是单单只是我娘,而是我们娘儿两个了!”
“这……”安明轩的脸上微微的红了一下,“你现在不是没事吗?”
顾夕谨低下头,不再理睬他,与这种人根本没有详细说话的必要。
独孤傲天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侯爷,若你是来给小舅母吊唁的,我认你是客,若你是来捣乱的,我的拳头可不认识你是不是侯爷。”
“贤弟……”安明轩可怜巴巴的看着独孤傲天,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忙改口道,“你是夕谨的表哥,我也理该喊你一声表哥才是。表哥,你看,夕谨就是这么一个倔性子,你帮我劝劝她,一个妇道人家千万不能逞强,这大事,还得让男人出面才是……”
独孤傲天用一种极其怪异的目光看着安明轩,这个人脑袋里面的东西难不成和别人不一样?怎么连人话都听不懂?!
“侯爷。”独孤傲天冷冷的开口,“你们安南侯府门槛太高,我们兄妹两个实在是高攀不上,所以……”
“表哥,你说笑了。”安明轩不等独孤傲天把话说完,连忙抢过了话题,“表哥,你太过谦虚了,我安南侯府虽然是勋贵门第,可是和表哥你皇家贵胄比起来,那可是天上地下,还要请表哥不要嫌弃我门第低微才是。”
“……”独孤傲天也跟着无语了,原来这就是鸡对鸭讲的感觉。
“原来侯爷是因为我有了一个当皇子的表哥,这才后悔前儿晚上休了我,若不是我有了一个当皇子的表哥,想必今日若是和侯爷对面相逢,侯爷定然要叹一声‘晦气’了!”顾夕谨和安明轩打交道次数多了,开口就直掐安明轩的七寸,“侯爷倒是打的好盘算!”
安明轩向来都是自以为是的,但越是这种自以为是的人,那种自我膨胀的感觉越是厉害,现在一听顾夕谨诬陷他因为看上了独孤傲天的权势,这才想要收回休书,顿时气恼起来,白皙的脸庞涨的通红:“我,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我,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若不是我找到了表哥,你会特意上门收回休书吗?”顾夕谨的脸上全都是不屑,仿佛看穿了安明轩心中的想法一般。
“你,你胡说!”安明轩顿时恼羞成怒起来,上前一步,就站在了顾夕谨的面前。
独孤傲天脸色一冷,脚下一动,就站在了安明轩的面前:“安侯爷,你若是来祭奠小舅母的,那我们欢迎,你若是来闹场子的,那就请便吧!”
“我,我自然是来祭奠岳母的。”安明轩支吾了一下,恼恨的看了一眼顾夕谨。
独孤傲天突然笑了:“安侯爷,看来你是走错地方了,你的岳母现如今还活得好好的,你却一口一个祭奠,也不怕你岳母生气,然后不把女儿嫁给你了!”
“胡说,我岳母明明……”安明轩把话说了一半,眼角的余光正好扫到了田氏,连忙改口,“我,我,我是来祭奠,祭奠……”
安明轩重复了几遍“祭奠”之后,突然说不下去了,岳母这个称呼,他是不敢再叫了,可是如果换做伯母,岂不是和顾夕谨显得生分?!他虽然脑回路和一般人不同,可是其中的厉害关系,他还是了解的!
老夫人看了一眼安明轩,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把安明轩拉过来,从丫鬟手中接过香,递到了安明轩的手中:“不论怎么说,先上香吧。”
“是。”安明轩得了老夫人解围,忙恭恭敬敬的上了香,想了想,退了一步,站在了老夫人的身后。
他总算明白了,那兄妹两个你一言我一语,非要把他挤兑成笑话不可!
老夫人走到独孤傲天面前,弯腰行礼:“殿下,小儿唐突,还请殿下不要往心里去。”老夫人顿了顿,豁出去了老脸,“夕谨的事情,是我思虑不周,我这里给夕谨赔罪了。”
顾夕谨想不到老夫人竟然这么豁的出去,心中不由得万分佩服,这才是能屈能伸的大人物!只可惜生了安明轩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也算是悲哀。
老夫人见顾夕谨面无表情的跪在那里,并没有因为她的这种低声下气,而有情绪波动,心中越发的后悔,只是……
老夫人讪笑了一下,走到顾夕谨面前:“夕谨,我有几句话想和你单独说,不知你是不是……”
顾夕谨抬起头看着老夫人,那目光犀利而直白。
老夫人被顾夕谨看得又羞又恼,可是却又不能回避,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你刚刚丧母,我也知道你此刻十分伤心,只是,我还是希望能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我实在是想不到,我与老夫人之间还有什么话要讲。”顾夕谨拒绝了老夫人。
面对老夫人这只老狐狸,她可没有自信能对付得了,万一一句话没有说对,被她抓了把柄去,岂不是给自己添堵!
老夫人的脸上显出一抹伤感来:“夕谨,当初你刚来安南侯府的时候,我记得才这么大,还没有到了我的肩膀,小小的,脸色蜡黄蜡黄的,揭了盖头,站在哪里瑟瑟发抖的看着我……”
老夫人看了顾夕谨一眼,见顾夕谨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看着你慢慢的长大,若说是没有一丝儿的感情,也是不可能的……,前儿个让盛儿写休书给你,也是一时气愤,转身我就后悔了,让燕儿去找你,可是你却已经和殿下一起离开了……”老夫人说着,就红了眼睛。
顾夕谨看着老夫人,轻叹了一口气。
这个老狐狸摆出这么一副模样来,她若是依旧无动于衷, 那就有些说不过去,毕竟她还要活在这个世上,这名声若是太过槽糕,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再说了,这些年来,她在安南侯府,老狐狸明面上从来没有为难过她,府中的中馈一直是交给她的。
虽然安明轩不再府中,安南侯府被京城的贵族边缘化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交好的勋贵总还是有几家。这迎来送往,全都是她出面的,落在别人的眼中,老夫人这个婆婆,可是慈蔼至极的!
现在老夫人放低姿态,她若是一直不理睬,便是有理也变成了没理!
“老夫人若是不嫌弃,我们就去东厢房说话,老夫人意下如何?”顾夕谨示意知竹搀扶她起来。
“好,夕谨你觉得合适就好。”老夫人见顾夕谨答应了,脸上露出一抹欣喜来。
“表妹……”独孤傲天知道老夫人的性子,担忧的看了一眼顾夕谨。
“表哥放心,我没事的,我如今也不再是当初刚刚十三岁的孩子了。”顾夕谨这句话既是说给独孤傲天听的,也是说给老夫人听的。
老夫人听见这句话,心猛地一沉。
独孤傲天朝着顾夕谨笑笑:“我就在外面,若是有事,喊我一声就是了。”
“老夫人原是一个和气的长辈,不会为难我的。”顾夕谨说着,转身朝着老夫人道,“请老夫人跟我来。”
燕儿上前一步,搀住了老夫人,跟着顾夕谨进了东边的厢房,顾夕谨请老夫人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了,有吩咐知竹出去沏茶进来。
“老夫人尝尝这茶。这是今儿个表哥进宫的时候,官家赏的。”顾夕谨从托盘上拿起茶,恭敬的放在老夫人身边的桌子上。
老夫人看着顾夕谨,眼中带着歉意:“我向来知道你是个好的,前儿晚上,原是我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