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竹目瞪口呆的看着知画的背影:“她就这么走了?”
顾夕谨看着那敞开着的箱笼,也忍不出勾了勾嘴角:“今日折腾了一天,她定然也累了。”说着,从知竹手上,把棉布方巾接了过来。
知竹起身,把知画干了一半的活,大致收拾了一下,这才回到顾夕谨身边,继续替顾夕谨绞头发。
“夫人,这个独孤公子为什么要住到我们府里来?”知竹拧着眉心道,“那静安郡王府不知道要比我们府里好多少!”
“他根本就是夜猫子进宅,没安好心。”顾夕谨撇了撇嘴,“也只有我们这个糊涂的侯爷,能把一个罗刹当成好人,请进府里来。”
知竹猛地一惊:“夫人,你觉得独孤公子他……”
顾夕谨伸手在知竹的手臂上安抚的轻轻拍了拍:“不必担心,就算有什么,也不会丢了性命。”
顾夕谨不说倒也算了,这么一说,倒是真的把知竹吓住了:“夫人,你……你知道独孤公子,他,他想要做甚么?”
顾夕谨摇了摇头:“我问了,只是他不肯说,我就不问了,静等事情发展吧,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明日他一定会过来找我的。”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虽然他救了我们,但是也不能这么三番两次的……骚扰夫人……”知竹心中不忿,这话就脱口而出了。
“知竹!时辰不早了,都早些睡吧,明儿个也不会太平的。”顾夕谨摸了摸已经干了头发,躺了下去。
知竹服侍着顾夕谨睡了,这才熄了灯,转身在榻上躺了。
这一夜,顾夕谨睡的极为不安稳,一直噩梦不断。
在睡梦中,独孤傲天把她的身世说了出来,顿时整个京城的贵妇圈子里,传的沸沸扬扬,似乎还后来独孤傲天还把他的舅舅从大乾请了过来,然后就在夫人侯府里,当着众人的面前,滴血认亲……
不知怎么回事,她突然回到了武安侯府,钱氏一脸凶神恶煞的朝着她,突然变身为一头饿狼,一口咬掉了柳姨娘的头……
鲜血从柳姨娘没头的颈腔里喷洒出来,溅的满屋子都是,也溅了她满头满脸,那温热的带着腥甜味道的血,霎时间就把她淹没了……,钻进她的嘴里,鼻子里……,她喘不过起来,那种窒息的感觉,紧紧的摄住了她……
挣扎,用力的挣扎……
可是那温热的血腥,却越来越浓烈,她越挣扎,那种窒息的感觉就强烈……
“知,知竹……”顾夕谨忍不住猛地尖叫出声。
“夫人,怎么了?”知竹听见顾夕谨的喊声,连忙起身,几步赶到顾夕谨的身边,点了灯,看见顾夕谨满头的冷汗,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盯着她看。
“夫人……”知竹被顾夕谨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拿过绢帕给顾夕谨擦拭,问道,“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顾夕谨点了点头,回想着梦中恐怖的模样,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拉住了知竹正在替自己擦拭的手:“我已经没事了,你先去睡吧,明儿个又要累一天,我还可以偷懒歇一会儿,你连歇一会儿都不能的。”
知竹眼眶一红:“夫人,奴婢没事的,奴婢……”
顾夕谨抬手阻止了知竹继续说下去:“听话,去歇着去,我没事的。”
知竹拖延着不肯去,但是拗不过顾夕谨的坚持,只得给顾夕谨留了一盏灯,回到榻上去了。
顾夕谨惊醒过来之后,却再也睡不着,转了一个身子,看着桌上那昏黄的灯光,嘴角不由得满是苦笑。
独孤傲天在树林中对她说的那一番话,原以为她不会往心里去,但是最终,却还是影响了她的心境!
东边终于亮起一抹鱼肚白,又是一天来临了。
知竹拥着薄被躺在床上,睡意却在这一刻朦朦胧胧降临,顾夕谨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夫人,夫人……”知画的声音在顾夕谨耳边响起,顾夕谨翻了一个身子,咕哝着道,“别吵,让我在睡一会儿。”
“夫人,老夫人那边的燕儿姐姐来了,让你去见老夫人呢。”知画声音里满是焦急,她家夫人还在床上,老夫人那边却已经遣人过来了,幸亏来的是燕儿姐姐,否则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影响夫人的名誉。
顾夕谨一听老夫人要见她,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战,一翻身就坐了起来:“什么时辰了?”
“辰时二刻了。”知画一边说着,一边利落的把纱帐挂了起来,又开了箱笼,挑了一套暗青金团的褙子,“夫人看这一件可好?”
顾夕谨点了点头,让知画服侍着穿了,洗簌了之后,又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这才带着知画朝着外面走去。
“夫人安。”燕儿含笑上前,屈膝给顾夕谨行礼,“老夫人着奴婢过来,请夫人过去说话。”
顾夕谨应了,让知画去找知竹过来,陪着她一起去,却把知画留在了院子里:“知画,你给我好生盯着一些。”
“夫人,这里一切有我呢。”知画双手猛地一叉腰,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来。
知竹“吃”一声,毫不客气的笑出声来:“瞧你那小模样,倒是怪让人心疼的。”
知画顿时恼怒起来,追着知竹就打,最后还是顾夕谨出面,分开了两人:“知画,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若是有人来回事,能处理的你就处理了,不能的,就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处理。”
“是。”知画很恭敬的应了一声,“奴婢省的。”
“燕儿姐姐,我们走吧。”顾夕谨朝着燕儿笑着道。
燕儿笑着应了一声,转身在前面带路。
顾夕谨刚走出自己的院子,就看见王姨娘在丫头的搀扶下,摇曳着从旁边的小径上过来,抬头顾夕谨,连忙站住了,屈膝行了一个福礼:“贱妾给夫人请安。”
“姨娘快请起来。”顾夕谨笑着看了王姨娘一眼,“我今儿个有事要去福安堂,姨娘还是回去好生照顾二姑娘吧。”顿了顿,顾夕谨又加了一句,“最近这段时间,我事儿比较多,倒是每次让姨娘多走这么一趟,我心中也过意不去,姨娘就不用每日里都过来请安了,有事我会遣丫头去找你的。”
王姨娘低垂着头,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给夫人请安,这是规矩,这原是贱妾应该的。”
这种面子工程,王姨娘向来做得十分妥当,顾夕谨也不跟她去计较,看着低着头恭敬的站在一边的王姨娘,突然状似无意的开口道:“听说最近姨娘的兄弟时常来府里,你们兄妹相见我原来不能说什么,但是这后院到底都是一些妇孺,万一什么时候,撞到了终究不是很好。”
王姨娘猛地已经,倏的抬头看了一眼顾夕谨,见顾夕谨脸上含笑,跟本就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忙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屈膝请罪:“只因着最近贱妾的哥哥做生意赚了一些钱,想着以前亏待了贱妾,这才经常买了一些小玩意送过来,虽然值不了多少钱,但到底是哥哥的一番心意,贱妾也不好拒绝,倒没有想那么多,还请夫人宽恕了贱妾这一次吧。”
顾夕谨“哦”了一声,盯着王姨娘看了好一会儿,直看的王姨娘扭捏着有些无措起来,这才挪开了目光:“兄妹血缘亲情倒也是难免的,只是姨娘的哥哥每次大包小包的带着离开,知道说是送小玩意儿给姨娘,不知道的还以为姨娘都把府里的东西贴了娘家兄弟了。”
王姨娘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颤抖着双膝一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明鉴,贱妾……冤枉啊!”
“知画,还不快扶了姨娘起身。”顾夕谨笑着道,“姨娘放心吧,我心中有数的,若是我不信你,早就把你家兄弟一顿板子后捆起来,送到应天府了。”
王姨娘像是被吓住了,呆愣愣的看着顾夕谨,连泪珠儿掉下来了,但是眼底瞬间闪过的一丝狠戾,却没有逃过顾夕谨的眼睛。
“回去吧,即便是贤良淑德,也要有限度的。”顾夕谨笑着继续开口,“你心中有数也就是了。这男子频繁进出内宅,终究不是很好,姨娘,你说是不是?”
“是,贱妾多谢夫人体谅。”王姨娘屈膝行了一个礼,感激之情不可言表,但是心中却早已经对顾夕谨恨之入骨了。
顾夕谨没有在看王姨娘,跟着燕儿朝着福安堂的方向而去。
老夫人今儿个早就起来了,也没有用早饭,去到福堂念了一卷《金刚经》,这才诵完经,就看见兰香掀帘进来:“老夫人,夫人来了。”
老夫人微微的拧了拧眉,让兰香扶着自己在鸭翅木的圈椅上坐了,一只手放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数着念珠,念一声佛,就拨一颗。
就在兰香以为老夫人不会说话的时候,她突然开口:“让她进来。”
“是。”兰香出去,不一会儿带了顾夕谨进来,知竹却被拦在了外面。
刚进佛堂,一股浓浓的檀香味就钻进了顾夕谨的鼻子。
这檀香的味道,顾夕谨上辈子十分喜欢闻,可是到了这辈子,却不知怎么回事,顾夕谨发现她对这种香味不似上辈子那么喜欢了,这也是算一种改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