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看着独孤傲天眉心微微的拧了起来:“我瞧着这个顾夕谨,总是有些面熟,似乎……”
独孤傲天笑道:“这人有相似,姑母觉得面熟,又有什么奇怪的。”
“不对,我总觉得她像极了一个人,只是这个人,我一时间却想不起来。”王妃深锁着眉心,想了一会儿,却发现想不起来,便放过了一边,抬头看着独孤傲天叮嘱道,“你在京城安分守己一些,虽说你不怕,但终究糟心。”
独孤傲天很恭敬的应了,接下来姑侄两个又说了一会儿闲话,独孤傲天这才起身告辞出去,只是一出院子,独孤傲天挂在脸上的笑容,渐渐的隐了下去,换上了一脸冷冽,那一张原本倾国倾城的脸,此刻若是再让人看见,定然会吓出一身冷汗来。
顾夕谨带着安梦瑶和两个丫头,避过了众人的耳目,从后面到了山下,却没有看见安明轩,只看见安明轩的长随候在山脚,看见顾夕谨连忙迎了上来见礼:“见过夫人。”
“侯爷呢?”顾夕谨的脸色有些冷。
“侯爷让小的先送夫人并大姑娘回府去。”长随恭敬的回答。
顾夕谨看着一脸恭顺的长随,心中无语到了极点,这个安明轩,他丫的,这是做人家父亲的人吗?!
“侯爷身边离不了人,你还是在这里伺候侯爷,这大白天的,一路过去又是,想来不会有事的。”顾夕谨想了想吩咐道,“你先送我们出去,然后再回来吧。”
顾夕谨的话,长随自然不会反对,送着顾夕谨一行人出了庄子,上了马车,这才返身回去,向安明轩复命去了。
马车在官道上,缓缓的行走着,顾夕谨坐在窗边,默默的消化着今日发生的事情,知竹坐在一边,轻轻的替顾夕谨打着扇。
安梦瑶躺在马车的正中间,红杏坐在一边,替安梦瑶打扇,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马车内一片静谧。
“嗯~”躺在马车上的安梦瑶突然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没有焦距的目光缓缓的移到了顾夕谨身上,定定的看了一会儿,兀得尖叫出声,“啊!”
顾夕谨伸手揉揉额角,眼睛扫向红杏:“怎么回事?大姑娘醒了你都不知道吗?”
红杏被顾夕谨的眼睛扫,吓得身子一哆嗦,连忙伸手按住了安梦瑶:“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安梦瑶猛地攥住了红杏的手,扭头看向顾夕谨,“她,她怎么也在这里?”
红杏小心翼翼的答道:“大姑娘落水受惊,身子不适,所以夫人才带了姑娘先行回府去。”
“身子不适,先行回府?”安梦瑶的声音猛然高亢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腾的翻身坐了起来,“是她,是她敲昏了我……”
顾夕谨抬手掏了掏耳朵,这才开口:“若是你想醒着回到府里,你最好闭上你的嘴,否则,我只能请你昏着回去了。”
“你,你敢!”安梦瑶有些色厉内荏的指着顾夕谨,脸上却有一抹惧意,很显然她想起了为什么会昏迷着出现在马车上。
“你可以瞧瞧我有什么不敢的。”顾夕谨柔柔的笑,“这里的是官道,让姑娘悄无声息的回去,总好过闹得沸沸扬扬,你说是不是?”
顾夕谨声音轻轻巧巧的,连一点儿威胁的意思都没有,可是听在安梦瑶的耳中,不知怎么的,竟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翻身躺了下去,猛地闭上了眼睛。只是那紧咬的牙齿,泄漏了她此刻心中的恨意。
顾夕谨恍如没有看见安梦瑶的怒容,她只要她不再折腾,平平安安到家,就算是万事大吉了。
至于那恨意,顾夕谨根本就不放在心中,她安梦瑶恨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虱多不痒债多不愁,所以,顾夕谨很坦然,坦然到看着窗外的景致,竟然轻声的哼了两句戏文。
一路无话,马车很快进了城,到了安南侯府。
安梦瑶倏的坐了起来,也不管顾夕谨,伸手撩起车帘:“抬软轿过来,我要去见祖母。”
顾夕谨含笑看了安梦瑶一眼,吩咐知画:“没听见姑娘的话吗?快让人传了软轿来。”
在这种小事上,顾夕谨根本就不想和安梦瑶起争执,她是嫡母,作为嫡母,这点容人之量,她不但有,而且还多得很。
安梦瑶没有想到顾夕谨不但没有拦着她,反而替她传来了软轿,眸光一沉,阴冷着脸,下了车,不顾红杏的搀扶,上了软轿,催促着朝福安堂而去。
顾夕谨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那颤悠悠的软轿,并没有立刻动身,只是给知画使了一个眼色,看着知画去了,这才支使着人,把带去的物件都从马车上搬下来,该规整的规整,该拾掇的拾掇,等所有的事情,全都安排妥当了,这才让知竹传了软轿过来,晃悠悠的朝着福安堂而去。
一路上,顾夕谨并没有催着赶路,反而让抬轿子的仆妇放缓了速度:“走的慢些,颠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抬轿子的仆妇已经尽量的放慢了脚步,见顾夕谨依旧不满意,只得再一次放慢的脚步,这速度倒是和蚂蚁爬没有什么区别了。
知竹心中不解顾夕谨为什么要这么做,在她看来,安梦瑶这么急急忙忙的去了,定然会向老夫人告状,若是老夫人先入为主,到时候夫人免不了要吃好生一顿排头!如果她是夫人,定然会赶在安梦瑶的前面,把事情说清楚,省的被安梦瑶颠倒是非,蒙蔽了老夫人。
因此,知竹有些急了,几步走到顾夕谨的身边,轻声道:“夫人,这么磨蹭着过去,真的没事吗?”
顾夕谨挑着眉心,看了一眼知竹:“傻丫头,你希望出什么事?”
“……”知竹倏的就闭上了嘴,她怎么会希望出事呢?若是夫人出了事,她作为夫人贴身大丫头,又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去,不会有事的。”顾夕谨看着一脸紧张的知竹,笑着道,“放轻松,我可不想自家丫头把脸皱得跟老橘子皮一般,难看死了。”
知竹见顾夕谨还有心思打趣,虽然心中依旧忐忑不安,但是紧绷的心弦,到底松了许多。
不论顾夕谨怎么磨蹭,这福安堂就矗立在哪里,终有到达的时候。
婆子们在福安堂的门口把软轿停了下来,知竹上前一步,搀住了顾夕谨:“夫人,小心。”
顾夕谨下了软轿,就看见知画噌了过来,轻声的道:“夫人,大姑娘径直就来了老夫人院子,并没有去看别人,一路上却没有任何人和大姑娘接触。
顾夕谨点点头,看着紧闭的院门,笑道:“我给了她这么宽裕的时间,想来该说的她应该已经都说了。”
知竹和知画的脸上顿时浮起一抹担忧,刚要开口,又听见顾夕谨的声音响了起来:“走,我们去听听,她到底跟老夫人说了一些什么。”
知竹和知画无奈的对视一眼,只得紧紧跟上。
顾夕谨也不用两个丫头去敲门,自己上前去,抓住了紫铜门环,轻轻的扣了三下。
“吱嘎”紧闭的门从里面打了开来,兰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见是顾夕谨,连忙屈膝行礼:“夫人安。”
“快起来。”顾夕谨上前一步,扶住了兰香,“姐姐不必如此多礼的。”说完,声音顿了顿,“母亲可在?”
兰香看了顾夕谨一眼,才道:“老夫人正在和大姑娘说话呢,夫人……”迟疑了一下,又道,“小心一些吧。”
“多谢兰香姐姐提醒。”顾夕谨笑着开口,“瑶儿在老夫人面前,说我的不是了吧?”
兰香没有想到顾夕谨竟然这么直白,一时间愣了一下,才点头道:“老夫人现在很生气。”
顾夕谨点点头:“原该是生气才是,若是不生气,倒不好了。”
顾夕谨的这几句有些莫测高深的模样,倒让三个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是不明白顾夕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而顾夕谨却丝毫没有想要给她们解惑的意思,挺直了脊背,朝着正屋走去。
刚走到滴水廊檐下,燕儿就掀帘出来,屈膝给顾夕谨行了一个礼:“夫人,老夫人请你进去。”
顾夕谨跟在燕儿的身后,进了屋子,却见老夫人斜倚在罗汉床上,而安梦瑶半跪在罗汉床边,把头埋在老夫人的胸口,肩膀不住的耸动着,显然哭的甚至伤心,而老夫人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安梦瑶的肩膀,听见珠帘响的声音,抬起头来,看了顾夕谨一眼,脸上神情平静的一如往昔,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儿媳给母亲请安。”顾夕谨上前,低头行礼,然后抬头,像是才看见安梦瑶一眼,愣了一下道,“母亲,瑶儿怎么了?怎么哭的这般伤心?”
见顾夕谨做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老夫人的脸色黑了黑,而安梦瑶却猛地抬起头来,怒视着顾夕谨,尖着声音道:“祖母,你瞧瞧,她有嫡母的样子吗?可怜孙女儿自小死了娘亲,若是自己的亲娘在,定然不会让孙女儿受这般委屈的!”一边说着,一边泪如雨下,那伤心的模样,想来她亲娘死在她面前,都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