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一笑,“不,我们并无此意!只是见那些人似乎对您的那件古董势在必得,要不然令公子恐怕也不会染上赌博的恶习,所以我觉得如果那件东西还在您手里的话,只怕他们还会再来的!”
时师傅听完苏茉的话默不作声,把手里的烟吸完,过了一会才道:“那你的意思是?”时师傅也不是个傻子,自然明白苏茉话里有话。
喝了一口水,再次笑道:“我没别的意思……”顿了一顿,在时师傅明显不相信的眼神中接着道:“我知道时师傅手艺非常好,您的先辈曾是宫廷御膳房的糕点大师,您做的点心基本没人能做的出来,所以我这次来是希望可以请时师傅出山,到我的店里担任总糕点大师!我知道时师傅是一个非常傲气的人,之前也有很多非常出名的酒店请时师傅。虽然我的店还刚刚开始,可是我保证我可以给时师傅最大的自由,除了管理上的事情,其他的事情都依着时师傅来!我给您解决了您儿子的问题,就算是我的诚意,您看如何?”几年前她就见过全国有名的酒店来请他,开出的条件非常诱人,可是时师傅却死活也不愿意去,她当时以为是他看不上他们开的条件,后来吃点心的时候听他无意中说起他是担心进了别人的地方,会做出一些迫不得已违背良心的事情。所以如果时师傅还是那个时师傅的话,那她今天抛出的橄榄枝就非常诱人了!
听了她的话,时师傅果然顿住了,“你说的都是真的?”以一种非常怀疑的语气质疑她说的条件。
“时师傅您放心,我虽然年纪小,可是我的店我是拥有绝对话语权的!”换言之就是说她就是老板,不是什么中介,自然她说的话就拥有百分之百的可信度。
想了一会,时师傅点点头。然后站起来,走到另一间房中不知道去做什么。
赵君乾凑到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苏茉眼前一亮,笑了。
没过一会时师傅就出来了,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个很旧的盒子,虽然盒子外表看起来非常破旧,可是依苏茉的眼力见还是能认出这盒子是沉香木所制。
时师傅把盒子小心放在苏茉他们面前的小桌子上,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花瓶。苏茉凑上前看了一眼,认出这是清代唐英的手笔。
如果说宋朝的瓷器是一个高峰,那么清朝的瓷器就开辟了另外一道秀丽的风景。而谈起清朝的瓷器,就绕不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唐英。
唐英,字隽公,又作俊公、叔子,晚年号蜗居老人、蜗居寄士。沈阳人,出自包衣阿哈满族家奴之家,隶属于正白旗。他47岁时被雍正皇帝派往江西景德镇,奉命驻景德镇御窑厂署,协助时任淮安板闸关督理监管景德镇御厂窑务的年希尧“佐理陶务”。由于康熙、雍正到乾隆,清代这三位最有作为的皇帝对瓷器的要求之高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因此,在景德镇督陶让唐英如履薄冰。更要命的是刚刚履历的唐英对瓷器却是个外行,一无所知。
好在唐英能吃苦,到景德镇后他与窑工们同吃同住,虚心学习,不耻下问,也许他也有这方面的天赋,3年之后,他已经熟练掌握了陶瓷生产各方面的知识,甚至还掌握了陶瓷生产的物料、火候的变化规律。他不但亲身参加制陶实践,还对制陶理论及时进行总结,先后写下了《陶冶图说》、《窑器肆考》等著作。
唐英的第一成就就是烧制粉彩瓷。当时雍正在位,宫廷流行烧制珐琅瓷。但唐英琢磨创新,在珐琅瓷的基础上创造了粉彩瓷的烧造技术。这个时期景德镇烧制的粉彩瓷瓷色柔丽俊逸,将陶瓷装饰艺术引入一个全新的境界,史称“雍正粉彩”。
唐英的第二大成就是在康熙斗彩的工艺基础上,首创以清花料在坯体上勾勒纹样轮廓,经高温烧造后,再以粉彩颜料填画拼斗成完整纹样,再经低温烧制的斗彩新工艺,使雍正斗彩比康熙斗彩更具清俊华丽之美。此外,雍正时期景德镇官窑在唐英的主持下,创新成功了窑变釉,从而使原来色调单一的单色釉变得如霞光般流光溢彩,绚丽斑斓。
仅仅是以上两样创新就能让唐英在清朝陶瓷史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但唐英真正的疯狂是在乾隆时期。由于乾隆对瓷器的狂热的喜爱,唐英在乾隆初的20年间,总共为乾隆皇帝烧造的瓷器达50万件至60万件之多。更加让人惊艳的是唐英按照内务府专门设计的图样,为乾隆特殊烧造出巨型或异型瓷器。北京故宫博物院的一件被称为“瓷母”的各色釉大瓶,就是唐英为了迎合乾隆皇帝的“风雅”而特意烧造的。属于唐英进呈的创新之作还有粉青釉交泰瓶等。
为了瓷器呕心沥血的唐英在晚年却依然不时的遭受乾隆的批评和斥责,唐英老了,他俨然承载不了乾隆对瓷器那无穷无尽的欲望,于是在历经创新的喜悦和担心受到皇帝斥责处罚的诚惶诚恐不断交织的28年督陶生涯后,75岁的唐英于乾隆二十一年以自己既老又病告退,不久便病逝于景德镇。
唐英去世后的景德镇御窑厂再也无复唐英任督陶官时的辉煌,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清王朝被推翻,景德镇的御窑厂彻底关闭。
时师傅手中的这个花瓶据说是家传的,以时师傅先人在宫中的地位来说,被宫中某位贵人赏赐一两件官制花瓶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盒子里放的是一个黄色鎏金镂空如意彩头瓶,描金口,长颈,双螭耳,圆足。整个器身用青花勾勒纹饰轮廓线,釉上用红、黄、绿、紫填色,给人以绚丽多彩、争芳斗艳的感觉。釉色尽管复杂多变,但在层次、布局、对比、衬托上都恰到好处。瓶腹部中间镂空雕如意云头形,上下胎体互相钩套,可以活动但有子母扣连结,且不可分开,别具一格。器里和底施松石绿釉;器身白地斗彩装饰,主体纹饰为缠枝莲纹,另有蕉叶纹、回纹、如意云头纹和朵花纹等装饰带;口沿和底沿描金,底青花书“大清乾隆年制”六字篆书款。此瓶是乾隆八年,唐英为迎合皇帝,独出心裁烧制的转心、交泰等九种作品之一。是乾隆时期的特殊制品,也是我国古代制瓷史上设计最为精巧、工艺最为复杂的制品,传世品极少。器腹中段镂雕成如意头形,瓶体上下于纹饰间相互钩套,连为一体,可作微小移动,但不能拆开。这种工艺被称作“交泰”,寓意“上下一体,天下太平,万事如意”。《易经》谓“天地交泰”,即天地相交则时运亨通。这种上下两部分交接钩套的器形取“交泰”的吉祥寓意。
可以说是一件既美观寓意又好的花瓶,也难怪许劭熙千方百计的也要把它弄到手呢!
“时师傅,这个花瓶可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珍品!如果放到拍卖会上的话,我相信一定可以拍出天价!”苏茉说的一点也不夸张,以现在古董市场的成交价格来看,这个花瓶至少也得好几千万。
时师傅对于苏茉的估价一点也不意外,想来也是,瞧着时师傅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都不懂,相反苏茉觉得时师傅深不可测。
“时师傅,那这个花瓶您有什么打算?”手指着这个交泰瓶问道。
时师傅目光晦涩不明,过了一会,道:“你可有方法把它处理了?这东西放在我手里,按照你说的,也是个祸害,还不如早点脱手了好!只是这样一来就要对不起列祖列宗喽!”眼角带着湿意。
“时师傅,如果您信得过我的话,您可以先把这件古董放在我这里寄存,我名下有一间古董店,现在正想成立一家拍卖公司,您可以先把这件花瓶放到我这,等拍卖会上拍卖出去,您放心,这件花瓶拍卖的价格全部都是您的,我一分佣金都不会收您的!”古董店虽然收益不错,可是和拍卖行比起来还真是差了不是一点半点。成立拍卖行早在泰逸轩成立时便已有这个打算,只是时间的原因,这个计划一直被搁浅,现在只是正是被她提上议事日程而已。
时师傅点点头,不过眼角下垂,似乎对这事有点兴趣也没有。
苏茉见此,继续道:“时师傅可是在想您的儿子?”试探着问了一下。
时师傅看了苏茉一眼,点点头,自从那些放高利贷的找到家里之后,他儿子便跟消失了一样,他真害怕他落到那群人手里。虽然他待在这里没出去过,可是也听店里的客人说过外面的世界有多黑,被高利贷的人追杀、砍伤的大有人在,可自己一个半百的老头子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心里祈祷他没事。即使这辈子见不到他,可只要他能好好活着,他也认了。
在父母心里,孩子永远都是孩子,无论他犯了什么错,在父母那里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只是不知道这点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我想我知道他在哪!”看着时师傅,苏茉说得非常笃定。
“真的?!”时师傅一听到苏茉知道他儿子的下落,激动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一双满是皱纹的手不住颤抖,眼角都有了湿意。
苏茉眼神复杂的看了时师傅一眼,然后对赵君乾点点头。赵君乾什么也没说,站起来,打开门,走出去。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过了一会就见赵君乾走进来,手上提着一个人,走到客厅把人松开,转身回到自己的凳子上坐下。
被他丢开的时麒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时师傅扶住了他。
看到多日不见的儿子,时师傅泪都出来了,时麒麟也是万分悲痛,抱着时师傅就哭了出来,“爸!”
时师傅不说话,只是抱着时麒麟消瘦的身躯,手掌抚在他的后背,无声的安慰。不过从他哆嗦的嘴唇来看,心中也是非常激动的。
过了一会两人才分开,时师傅眼睛在时麒麟身上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直到确认他一根毫毛都没有少之后这颗提了已久的心才终于放下来。
“这些日子你都躲哪去了?你怎么还回来啊你?”见人无恙,时师傅开始关心他儿子这段时间的去向。
时麒麟看起来瘦巴巴的,脸色蜡黄,想来这段时间他过的也是心惊胆战的。虽然听他们邻居说时麒麟自幼便胡作非为,上学时候经常和别人打架斗殴,偷鸡摸狗的事情也没少做,可是苏茉看他面相是大器晚成型的,而且非常孝顺,应该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辈,而且惹出那么大的祸来,都没想着自己跑路,而是待在自己家隔壁无人的房子里,这还不是担心自己父亲的安慰嘛!想到此,苏茉心中又萌生了一个想法。
“时师傅,我看京城你们是呆不下去了!就算他们知道花瓶不在你们手上了,可是难保那些人不会上门找你们的麻烦,所以要不然你们就跟我一块回明市吧!您的儿子也可以跟着您去,不过他得保证,赌博这类的东西他是不可以再做的!”等两人情绪稳定之后,苏茉说出了她的想法和安排。
时师傅非常感激的看着苏茉,时麒麟看着苏茉,再看看老父亲,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哭的是泪如雨下,时师傅见此知道儿子是知错了。换个环境也好,如果再继续在这待下去,只怕他这傻儿子还得让人给骗了。
苏茉知道他们现在需要发泄,便只是静静地待着,哭有的时候并不是懦弱,只是把以后的汗水提前挥洒出来而已。哭了一会,时麒麟一把抹点脸上的泪水,“苏小姐,你就是我时麒麟的大恩人!我保证,今后绝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如果再犯,就让我……”苏茉及时的打断他的话,“别这么说!其实你不应该向我保证,你应该向你父亲,向你自己保证!看看你的父亲,辛苦把你养大,想想你父亲的晚年;再想想你自己,难道你就愿意这样活着,十几二十年后看着别人家庭美满、幸福恩爱,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多想想这些吧!”她打断他的说话是有深意的,老天是有眼的,万事自有因果。有很多人喜欢做错事发毒誓,他以为这样可以警戒自己,可是一旦他日后再犯,很多事情当初发的毒誓便会应验,到时候再悔悟可就一切都迟了。
时麒麟听了连连点头,“谢谢苏小姐,我记住了!”时师傅见时麒麟悟了,当下便拉着时麒麟要给苏茉跪下。苏茉哪敢受此大礼,可是会折寿的,连忙在他们还没跪下去之前便把人扶住了。
路上的时候,苏茉想起当时的情景来还是流了一身冷汗。
接受人家磕头就是给人家背债。比方说你去求人家,是不是请人家帮你解决问题啊?(是)他接受了你的磕头,是不是要替你背债啊?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年纪大的跟年纪小的磕头,小的会折寿呢?第一、他年纪比你大,磕头之后他的业到了你身上;第二、他这个年纪,已经没有几年了,而你本身还有很多时间,他一磕头,他这个年龄段就到你身上了,也就是说你本来应该活很长的,被他不断地磕头,会折寿的。实际上你又帮他背业又帮他承担了他的寿限,那么你这个寿一定会折掉。
所以,万不可受长辈大礼。
中国是礼仪之邦,凡是能流传下来的礼节,自有它流传的道理,盲目的剔除一切,这才是迷信。就像有的人就想用科学来解释一切事情,可是总会发现总有些问题是科学解释不了的,因为太过相信科学本身就是迷信。那些所谓的认为中国传统文化是迷信的人,大都是不懂其中道理的人,如果他真的懂,他还会说老祖宗的文化是迷信吗?就像《易经》,无论朝代如何更替,它仍然代表了中国最高深的文化,从来没有那个人敢公开说《易经》是迷信,因为他们也明白《易经》的重要性。
回到家,苏茉把盒子收好,按照约定,由她暂时来支付时麒麟欠下的债务,回去之后她就办了张卡,把时麒麟欠的钱存进去,把卡给赵君乾,让他转交给许劭熙。赵君乾看了看那张卡,最终还是收下了,不是因为他舍不得那点钱,而是因为尊重。
装着交泰瓶的盒子是一整块沉香木,沉香木历来都是越陈越好,越陈久香味就越浓,这就好像真理,是经得起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不过因为没有好好保存的原因,磕磕碰碰的地方不少,苏茉也没有占他们便宜,出了两百万买下这么一个盒子。两百万当场就给了时师傅,毕竟他们还要安排搬家的事宜,用钱的地方会很多。
回家之后赵君乾便拿着卡出去了,苏茉洗了个澡便抱着电脑坐在床上,头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