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初春,但迈阿密的天气已经变得燥热起来,大多数人都换上了衬衣等春装,也有个别耐冻的直接过称夏天了,短裤T桖走街串巷。沉寂了一个冬天的海滩又再次喧闹起来,大西洋和太平洋在这里交汇,暖流海洋使人感到按摩般的舒适,让有在温暖的海水中昏昏欲睡。小贩们摆着各种美食数来兜售,孩童还在沙滩上专注的挖着去年那个坑,每个孩子身上都有着鼹鼠的灵魂,这话说的精辟。
何楚芳在离停车场不远的地方,坐在树荫下的露天饮品店喝着古巴鸡尾酒。这种酒名叫【自由古巴】。100年前,正是古巴人民要求独立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的时候。革命军战士为了获得充足的体力,好打跑西班牙殖民军,就往他们钟爱的朗姆酒里加咖啡、蜂蜜和白酒。这样调出的酒,保持了酒的芳香,但是却不醉人。他们就给这款独一无二的鸡尾酒取了一个革命的名字“自由古巴”。
何楚芳并不知道这里面加了白酒,一口下去,喉咙里说不出的辛辣,但马上又感受到了蜂蜜的清凉和芳香。好酒就是这样,既让人望而却步,却又忍不住浅尝即止,合起来是苦辣,但回味却是香味沁人心脾,就如同人生的百味杂陈。一杯酒,即是人生。
这次她没忘了把糖豆儿待在身边。一旁不远处的草地上,糖豆儿和一个黑人小男孩在玩着类似于积木的玩具,看起来在玩具方面,糖豆儿是具有权威性的,从头到尾都是她动嘴,男孩动手搭建。何楚芳看的心头发暖,下意识的又抿了一口酒,口龙的刺痛感并未打断她的思绪。
不久前的一天夜晚,吃过晚饭的她带着糖豆儿在酒店闲逛,看见了那个救了自己女儿并挨了一大嘴巴的倒霉蛋——亚当斯,这家伙自己独坐在酒吧里喝闷酒。西装外套扔在一边的凳子上,领带已经被扯歪了,让人刮目相看的还是那条撕扯了的裤腿,小腿肚子都能看得清腿毛。他一个人面前至少放了三个空杯,是盛放伏特加的那种大杯,低着头,在似醉非醉间徘徊。何楚芳把孩子放到儿童乐园区后,又给工作人员交代了一声,径直走向亚当斯。
“嗨,你好。”
亚当斯有气无力的抬起头,看见了灯光下的何楚芳。这是一个标准的东方美人,典雅,清芳,让人不可触碰,有着莫名的宗教神圣感,这种感觉像是梦里才会有的。
“我能坐下吗?”
何楚芳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再次问道。
“是的,可以,完全可以,反正...并没有别人。”
亚当斯舌头有点发直,说虽然说不利索,但动作还是跟上了思维,他赶紧拉了把椅子过来。
“两杯龙舌兰,谢谢。”
亚当斯很奇怪一个中国女人怎么喜欢喝墨西哥酒,而且还给自己点了一杯。
“噢,不,我还是威士忌好了。”
亚当斯对着服务员补充道。
“对于那天的事情,我想说声抱歉,你看,我不仅没有感谢你,反而有些恩将仇报了。”
何楚芳端起杯子敬亚当斯。
亚当斯挥挥手,拿起杯子对碰后一饮而尽。
“我都忘了,你还记得那么请。”
何楚芳低头看着亚当斯的裤子笑道:“你是被墨西哥毒贩追杀的吗?”
亚当斯猛然正色道:“你怎么知道!”
“........”
何楚芳没想到自己一语中的,顿时傻眼了。
亚当斯哈哈大笑,何楚芳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戏弄了,美国人的幽默感真是无处不在。
当意识到自己一晚上这是第一次笑后,亚当斯精神了许多,把自己今天单刀赴会看女儿的经过以及裤腿飞扬的原因说给了何楚芳。
按说美国人包括欧洲人一般对自己的隐私是极度保密的,包括体重身高都算绝密,能把家事倒出来给人听的真是不多。亚当斯也不例外,但今天的境遇实在让他难以释怀。短短一下午,他和女儿赛瑟琳的甜蜜相见和忍痛分别,似乎上天有意让他先甜后苦,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所有事情最后总以悲剧收场,婚姻如此,亲情还是如此。加上何楚芳给人以真挚坦诚的良好印象,于是骨鲠在喉的亚当斯便不做任何保留了。有那么一瞬间,亚当斯也纳闷,为什么才见过一次的一个女人,会让他有如相识多年的信任感和亲近感?
何楚芳听着亚当斯的人生,目光中想起了自己和糖豆儿,想起了SH和那个人。没想到在大洋彼岸,竟然也会有人和她有相似的人生,本质上都是被生活所抛弃的人,或者说自己把自己逼到了绝路的人。当她再次看向亚当斯那凌乱的头发的时候,忽然觉得这个人其实就是个大孩子,刚过完青春期的大孩子。他充满天真和善良,他无比信任身边每个人,他虽然一败涂地,就像SH的自己,但却斗志犹存,对自己的命运做绝地反击。人这辈子谁不会犯错,哪怕是天大的错误,只要你心存善念,就不会被上帝所遗弃,热情的生活必须由热情的人来创造,自己不正是如此吗?有着相同遭遇的人,往往会有惺惺相惜的感觉,说英雄惜英雄不恰当,同病相怜到很贴切。
机场到家的距离大概是七公里左右,在送完最后一批客户走后,范风累的直接睡在了大巴车上。大巴在快速路上趁着夜色飞驰,万家灯火的新奥尔良又开始了漫长的夜生活,一片歌舞升平。这几天确实把所有人都累的够呛,范风现在才知道当个导游在中国有多难为人了。从带人看房,到安排吃喝游乐住宿,基本上都是自己和程前两个人全程陪同。张素英好几次想过来帮忙,都被范风给当了回去:“你就别来这里搀和了,能买得起房子的,都不是什么善茬,加上你又这么天仙般的美人,在狼群里我实在不放心,你还是和魏清帮着打印合同和准备法律文书吧。”
第三批已经送走了,就目前情况来看还算乐观,一个多月折腾下来,已经卖了二十左右套的房子,不过这其中一般是只交了定金的,按理说人家是可以反悔的,大不了不要定金就是了,所以真正意义上的销售只有十几套。再有几个月就该给市府缴纳第一笔款项了,再不加快进度,所有人只能靠卖造血干细胞度日了。
范风想到这个睡不着了,他坐起身来,看看窗外的夜色,又看看手表,到家还需要二十分钟,想睡睡不着,干嘛呢?
“叮叮,叮叮!”
电话响了,号码不认识,但肯定是国际长途——中国的,范风打过给家里。
“喂,你是范先生吗?哦,你好,我是中国来的,洛杉矶的朋友介绍的,听说你这里房源非常多是吗?”
来生意了,范风就什么觉也不困了:“对对,你有空可以来新奥尔良看看,你那个团多少人,我可以安排接机住宿。”
“没人,就我自己。”
“啊自己?噢,那您看您什么时间抽空来看看,到了打我电话就行。”
就一个人哎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来吧,范风觉得索然无味,言语中透露出了不耐烦。
过了两天,这个号码再次响起,范风被窝里对着对方说:“你好,您到了是吗?我这就安排人过去接您。”
“我看还是你亲自来吧,我看的房子别人做不了主。”
对方语气很坚定,不容反驳。
“做不了主?怎么会呢?我派公司的二把手去接您,有什么事情他可以做主,我授权的。”
范风有点生气,怎么中国过来的都这德行,一个个都跟大爷似的。
对方没有生气,他只说了一句话就让范风跳了起来:
“我要买六十套房子这事,他也能做得了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