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邱统领,您要站在帘外的!”伴随着宫女馨儿的呼喊,玉竹帘直接被一张大手掀开。
齐林偏着头,很淡定地看着这个穿着直接冲进来的禁军统领邱晓。
“齐姑娘恕罪,奴婢拦不住邱统领。”那馨儿低着头,急急地说。
“拦什么拦,我来看望我朋友。”邱晓大眼一瞪,说道。高大的身姿配着冰冷的银色盔甲,朝着馨儿吼一句,吓得馨儿往一边缩了几步。
虽说之前在内廷司的牢外看到了浑身是伤的齐林,但他现在看见齐林这张完全看不出原型的脸,他不禁火冒三丈,直接冲到了齐林的床前,道:“你不是武功高强吗?不是很能打吗?怎么被别人娘娘折磨成这样了?真丢人!”
齐林对邱晓这咋咋呼呼的性格有些无奈了,她只能在心里叹道:邱晓这个暴脾气。随即,她朝着馨儿摆摆手,道:“无妨,馨儿你先退下吧。”又转眼看着邱晓,并不理会他的一堆数落,反而笑道:“你连男女授受不亲都不知道,怎么当上禁军统领的。”
“噢!”邱统领先是一愣,又立马转过身,把双手横在太阳穴附近,又挪到一旁的椅子旁,背对着齐林坐着,“我什么都没看见!”
齐林不禁莞尔,心想着,你本来就什么都没看到。
“哎,不是!”邱晓转过来,说,“我不就是闯进了你的房间嘛,又没看到什么,你要这么拐弯损我呗?”
齐林听此,惊讶地说:“我刚才在夸你呢!”
“你看你,做人要多留点口德。”邱晓劝道。
“对你,不需要口德吧。”
“你别这样吧!”邱晓赶紧对着齐林嘘声,又压低声音说,“不能因为我上次没打赢你,你就嘴上不饶人啊!”
齐林扑哧一笑,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邱晓翻了个白眼,又问了句:“你的脸和身上的伤,没事吧?看着很严重!”
“我没事,但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你,你得如实回答我!”
邱晓回头看着齐林,完全不知道齐林要做什么。“我晕倒了之后,被谁送到竹轩来的?”
“皇上啊,你直接晕倒了,皇上赶紧跑去接住你,然后二话不说,把你带走了!”
“那韩妃呢,她现在在哪里?”
“韩妃啊,我真想一掌拍死她!皇上把你抱走了,没来得及处置她。她现在素衣散发,在养心殿前跪着呢,请求皇上治她未保护好帛画之罪,说什么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帛画,又请皇上治她滥用私刑之罪。”
“果然棋高一着,那皇上肯定是憋着怒气,好好抚慰她的自责之心!”
“可不是,韩妃这一跪,前朝后殿都知道了,闽崇侯爱女心切,这会儿已经在养心殿了。”
“闽崇侯当年襄助圣上夺得天下,功不可没,说话自是有分量。也因此,韩妃才能在后宫站的这么稳。”
“哼!闽崇侯现在在和皇上商讨着怎么处置你呢。”
“所以你趁着我还没有被关进牢里,赶紧跑过来看望我了?”
“瞧你说的,皇上同意我来的,所以皇上是不会让你再进去的。”邱统领白了齐林一眼,又想了想,不甘心地问:“你刚才说棋高一着什么意思啊?”
齐林无辜地眨眨眼,说:“受伤了,说不了那么多,自己想!”
“可你之前已经说了好多话了。也不差这两句吧!”
“那你之前已经听到了这么多话,也不差我这两句吧!”
邱晓“我……”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齐林最终还是解释道:“所谓棋高一着,就是那韩妃负荆请罪,避重就轻地说帛画怎么怎么重要,把我怎么了实在是无奈之举,她愿意承担对我用刑的罪责什么的。然后闽崇侯当然来救她了,那这件事便上升到怎么补救帛画,以及怎么处理我了,即便后来我被证明是无辜的,我也已经被暴打了一顿不是。”
邱晓想了想,疑惑地问:“韩妃娘娘这次是怎么了?发疯了!这么丧心病狂!”
齐林心里已经是有了些想法,但她没有回答,对于邱晓这么粗枝大叶的男人,后宫女人这么细密的想法,他恐怕是很难知晓的。
邱晓见齐林没有说话,一副没当做一回事的样子,自顾自地倒了杯茶,说:“唉,若不是贤妃娘娘派人报信给皇上,真是不知道你会发生什么事!”
“贤妃娘娘派人送信?”齐林十分疑惑。
“对呀,我们在东山祈福,皇上收到了贤妃娘娘的求救信,快马加鞭地先行回来了。哦!所以皇后一人落在山上吃斋了。”
“那,皇后一人在东山?”齐林追问道,“你回来了,皇后的安危谁来负责?”
“哎,我说,”邱晓捶了下桌子,转过身来,瞪着齐林,愤愤地说:“你能不能想想你自己啊,你看看你,鼻青脸肿的,哪里还有……那什么,是吧!”
邱晓最后含糊不清的“什么”,让齐林觉得莫名其妙,她问道:“你最后说什么?”
邱晓摸摸鼻子,有些支支吾吾地说:“皇上让我快些回去,我走了。”
说完,他立马溜了,也不管齐林在后面“哎哎哎”的喊他。
邱晓溜出来后,站在竹轩的门口,看着里面郁郁葱葱的竹子,心里叹道:“你看看你,鼻青脸肿的,哪里还有,我初见你时的风姿。而韩青的心思,我又怎么会不明白,你被折磨成了这般模样,不就是被她误会成你要争宠!”
养心殿。
此时的周帝刚送走闽崇侯,心里头正团着火,批阅奏本。突然,周帝面露愠色,他猛地捶了下桌子,把奏本甩在地上,殿里的太监宫女齐刷刷地都吓跪了,立于一旁的总管元域取来已备好的茶,躬着身子,轻声道:“皇上息怒,试试新晋的岩茶,略减疲惫。”
周帝看着元域恭顺的姿态,他闭上眼睛,道:“放着吧,去把奏本捡起来。”
“是。”元域退到书案下,把奏本拾起,又微低头,将奏本放在了桌上。
周帝品了口茶,觉得有些奇怪,又喝了口,问道:“这茶,怎么和往日里不同?”
元域抿嘴一笑,道:“这是济州上供的岩茶,皇上喝不习惯?”
周帝更疑惑了,“这茶有些涩口,不如往年的清爽甜润。而且往日这时候都是詹州上供新茶的,怎的,变成了济州?”
元域还未回答,却听到周帝又问:“这詹州太守王存,好像上任刚一年多吧?还是奕王举荐的?”
“好像是的,这,奴才可记不清楚。”元域干笑两声。
“嗯?”周帝横了元域一眼,“那你能记住什么?”
元域笑道:“皇上心思缜密,统筹帷幄,我等奴才怎能及。”
“哼!”周帝心里的那团火淡了些,他想了想,道:“去,把奕王叫过来。”
元域应声退下。
周帝又唤住了他,说:“元域,邱晓人呢,还没有回来?”
元域说:“奴才这就派人去寻。”他赶紧让随侍的太监去找邱大统领,自己去奕王府宣口谕去了。不久邱晓便进殿了,周帝抬起头,问道:“齐林这丫头怎么样了?”
“额……”邱晓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会儿,说:“口才还是挺好的。”
周帝倒是被邱晓逗笑了,感叹道:“齐林有理没理都不饶人,你哪降的住。”
邱晓尴尬地笑笑,“好像是。”
“来,”周帝对邱晓招招手,说:“过来,看看这个奏折。”
邱晓上前两步,拿起奏折,粗略看了看上面的内容。他双唇紧闭,面容严肃。
周帝问:“你觉得怎么样?”
“皇上是觉得……”
“今年正好进贡岩茶的是济州,往年都是詹州负责的。”
正说着,奕王请求进殿。周帝扬了扬手,朝着元域示意,没有再与邱晓谈论了。
奕王,唤作慕容烨,是周帝的嫡长子。他不似周帝这般凌厉,反倒是气质儒雅。奕王行至书案下,恭敬地朝着圣上行礼。“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寿金安。”
周帝并没有让他起身,只是说:“明日,你母后要从东山回来,今年朕提前一日回来,不在她身边,你明日去东山迎接凤驾。”
“是。”
“詹州太守王存,可是你举荐的?”
“对。”
“朕听说詹州太守王存恪尽职守,一心为民,把詹州治理地很好。”
奕王抬眸,望向周帝,很是自信地说:“王存在安阳时便与儿臣交好,去詹州上任后,与儿臣偶有书信来往,谈及治理之道,儿臣甚是满意。他效忠朝廷,效命于父皇,父皇爱护百姓,他自然是要好好地治理詹州。”
周帝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仍是淡定地问奕王:“哦,是吗?那奕王可有听到什么关于王存的风声?”
奕王心里一惊,感觉是出了什么事了,他回答道:“恕儿臣不知,儿臣也未听到什么传闻。”
周帝咳了一声,将桌上的奏本甩到奕王跟前,“他确实治理的好。”
奕王心里怦怦直跳,忙拾起奏本,一目望去,寥寥数语,竟是字字诛心,列数了王存的数条罪状。“父皇,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