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法门寺僧人提着戒刀小心地上前查看,踢了两脚黑虎纹丝不动,再试探鼻息,已是毫无反应。
丁鹏却是毫不关心,转身就走,他的五毒掌已是大成,虽无法达到触之中毒沾之即死的程度,但是被他全力一击打在胸口,剧毒随着滚热的内劲必然深入脏腑,神仙也是救不了的。
本缘大步迎上来,笑道:“丁掌门神功盖世,为师报仇,一举击杀凶匪黑虎,当传为江湖佳话。”
丁鹏客气道:“大师廖赞,如果没有大师三次神拳相助,不要说拿下此贼,恐怕在下性命都难保。”
丁鹏觉得自己今日风头有些过头了,所以极力想低调。
奈何有人就是不想让他如愿,王天福在旁边阴阳怪气道:“丁掌门的那个什么红砂掌真是厉害,竟能一掌击毙黑虎,老夫混迹江湖几十年,怎么就没听过有这种神奇的掌法?”
丁鹏笑笑,很和气地道:“这是在下自创的武功,在各位前辈面前班门弄斧,实在惭愧。不过,要说今日打死这黑虎的功臣,在下真不敢居功,如果不是张少侠先与黑虎大战上百回合,耗尽对方功力,又得本缘大师神拳击伤黑虎,使他无法用出猛虎啸日功,在下哪能轻易击杀这个悍匪。”
此刻,红尘五侠也在人群,只是先前张诗书被黑虎杀得亡命而逃,连随身宝剑都扔弃了,后又徐刚和丁英寿被铁锤满场追打,狼狈不堪,这五名侠少今日颜面大失,锐气再无,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呆呆站着不知所措。
这时听得丁鹏之言,张诗书忽然无名火起,怒道:“姓丁的,你打死黑虎就罢了,还扯什么我的功劳,你假惺惺的干什么!”
丁鹏愕然,众人也是莫名其妙,连丁英寿都偷偷拉扯张诗书衣袖,他们都听得出丁鹏是一番好意,尽量将功劳分给张诗书,让五人的面子好看一些。
只是张诗书胸中实在郁闷难当,昨夜入睡的时候他还幻想着今日大发神威,利用精妙的华山剑法将匪首全部诛灭,早上登山的时候也一路想着这次剿匪后红尘五侠尤其是自己扬名立万,在江湖上闯下好大名头,然后师傅谭云清年老退位,自己接掌华山门户,江湖人提起来无不竖大拇指赞一句:张大侠,张掌门。
可惜仅仅半日时间,美好的梦想完全破灭,他忘不了自己面对黑虎的胆怯,被黑虎追杀时的狼狈,逃进人群后众人的鄙视神情,这种深深的耻辱简直让他抬不起头。
可是,同样年轻的丁鹏,不仅年纪轻轻就接任一派掌门,还亲手杀死了自己无法匹敌的黑虎。众人的喝彩,赞叹,奉承,每一句都像抽他耳光,张诗书觉得自己和丁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往日高傲的侠少在对方面前,变成了英雄面前的小丑。
偏偏这个英雄还要用得胜者的语气谦虚地说功劳有自己的一份,这分明是最大的鄙视,最无情的同情,最可恶的怜悯,张诗书再无法忍住心中的愤恨,顿时爆发。
张诗书的莫名怒火,让周围一阵冷场,本缘开口道:“张少侠千万不要误会,丁掌门宅心仁厚,绝没有其他意思。至于击杀黑虎之功,本来就是大家齐心合力的结果,张少侠刚才苦战黑虎,在场诸位都是有目共睹……”
张诗书怒道:“老和尚你废什么话,张某人今日丢了华山的脸,丢了恩师的脸,我心中清楚,不需要你们再三点出。”
本缘哑口,只好转移话题道:“既然匪首已经伏诛,大家先将投降的土匪暂时押解一边,咱们进入寨中看看有无残留余匪。”
众人应是,纷纷跟着本缘进入寨门,最后只留下红尘五侠呆立当场。
邓氏兄弟面面相视,邓海泉先开口道:“今日本是扬我们五侠之威,想不到竟搞成如此局面,真是晦气。”
丁英寿道:“二寨主铁锤被司空飞捡了便宜,大寨主黑虎又被姓丁的打死,连那个最不能打的三寨主也被太白派瞎猫撞死耗子截杀,喊得上名号的匪人咱们竟然一个都没捞到,以后江湖传言红尘五侠大破黑风寨,结果只打死小喽啰三四个。这,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谬吗?真是!”
老二邓海田道:“……这趟下山,是扬名立万,造福武林来的,总不能空手而回呀。”
徐刚也闷闷道:“眼看下山之期将满,我等一点收获也没有……”
“别说了!”张诗书脸色铁青,怒道:“怪只怪我们运气不好,黑虎杀不了,连其他匪首都没抢到一个,你们干什么吃的!”
邓海泉不满道:“徐刚和丁小弟被那个大个子追杀,还是俺扔过去一具尸体给他们挡了一挡,现在怎么埋怨起俺来了。”
张诗书不做声,丁英寿眼珠一转,说道:“都怪那个丁鹏,逞什么能,使什么威风。黑虎本来就是强弩之末,他要不上去,咱们兄弟几个一起联手,定然能将匪首诛杀,这就是大功一件。”
邓海田也不想自己兄弟闹起来,自然是将屎棚子往外人头上盖,开口道:“一个区区小门派,哪儿有什么神功秘籍,怎么可能轻易击杀黑虎?一定是张师兄先前就将黑虎打伤,这才让他正好捡了便宜,想想真是郁闷。”
几人正说得气愤,突然旁边有人接道:“几位少侠果然识透了那人的真面目,不过还有一些隐秘恐怕几位并不清楚。”
五人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长青门的老头掌门王天福,丁英寿淬了一口道:“你想吓死小爷啊,在这里鬼鬼祟祟偷听什么?还有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王天福露出忠厚的微笑,低声道:“此地说话不便,如果几位少侠不嫌寒舍简陋,下山后可到本府一聚,老夫自当为诸位解惑。”
…………
不提王天福和几个侠少,且说本缘带着众人进入山寨,此时寨中遍地狼藉,却是不见半个人影,估计是留守的几个土匪趁机携带财物逃跑了。
“什么人?站住!”
本同忽然大吼一声,众人循着方向看去,却见墙角隐蔽处两个扛着麻袋的大汉正偷偷摸摸的想趁机溜走。
“别,别打。”一个大汉移开肩头麻袋,露出面容,却是杨门二斧中的老杨。
另一个自然就是傻乎乎的小杨。
本缘知道这两货的德行,冷声道:“杨施主,这是怎么回事?”
老杨扛着麻袋小跑过来,大声道:“大师你们来得正好,俺叔侄二人一番血战,终于将寨中残匪全部赶跑……”
司空飞指着麻袋,不怀好意地笑道:“这里面是何物,难道是两位苦战砍下的人头?”
老杨脸上一红,小杨傻乎乎接口道:“这哪是人头,满袋子人头是这样的吗,这是……”
老杨赶紧踢了他一脚,接口道:“不瞒各位,这是寨中财物,俺知道诸位在外面厮杀一定很是辛苦,所以先收集了些财货,好用来……那个什么稿赏三军……”
老杨的话还没有说完,他肩上的麻袋忽然动了一下,老杨的脸一下白了,本缘宣了一声阿弥陀佛,本同大步上前,一把从老杨肩上抢过麻袋,三两下扯开系扣。
一个窈窕的女子从麻袋中掉了出来,秀发披散,双目紧闭,似乎是昏了过去。
丁少锋忽然跑上前,分开女子秀发,发现不是姬凤,又劈手夺小杨肩上的麻袋,小杨怒道:“这,这是俺的,不许抢。”
老杨一脚将侄子踢翻,抢过麻袋给了丁少锋,嘴里还说道:“其实,这个,俺见这两弱女子在地牢中昏迷不醒,奄奄一息,所以急于带她们去救治……”
本缘沉声道:“杨施主,不要再说了,将身上的赃物全部掏出来,老衲念在你兄长当年抗击魔教,浴血战死的份上,今日之事就不和你们追究,不要自误误人。”
老杨耷拉下脑袋,不敢言语,小杨还傻乎乎道:“俺们拼死打土匪,不就是为了金银女人……”
“闭嘴!”老杨又给了侄子一脚,然后将两人身上藏着的金银珠宝统统掏了出来。
“本因,将地上财物收起。”本缘脸色肃穆地说道:“这寨中之物要全部清点,在场诸位都做个公证,老衲将会同宝鸡知府扬大人,将它们捐给黄河灾民。”
包厉称赞道:“大师真是菩萨心肠,这番安排不知又将救活多少无家可归的百姓。”
本缘很尊重丁鹏,特意又问丁鹏的意见,丁鹏道:“大师安排得极为妥当,在下毫无异议。”
众人也都称好,于是大家分配了人手,一边清理场地,一边收集财物,丁少锋自告奋勇,带着杨门二宝去地下牢狱将里面的几个囚犯救出,只是这些都是男人,丁少锋失望地找遍全寨,根本没有姬凤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