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国?
早就知道背后的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却也没料到竟然和复国扯上了关系,复什么国?
又来一个天龙八部里的姑苏慕容复吗?
苏枫苓忍不住微微荡漾出几许笑颜,事情还真是越来越玄乎,也越来越俗套了。
居然连复国都冒出来了,若非亲身经历,苏枫苓便会觉得这与小说没什么两样了!
许宛晴本以为她即便不大惊,也是改有所反应的,却怎么也没想到苏枫苓居然微微的笑了。
没有惊诧的神情,没有焦急的反问,而是这种带点听好戏的模样,一时反倒让她不知如何接下去了。
苏枫苓见她待住,便收敛了笑容,“怎么不接下去说?”
“苓儿,你不相信?”
许宛晴皱起了秀眉,不喜欢苏枫苓这样的反应,感觉她一点都看不透她,一点都不了解自己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先把要说的说完,我才能判断是否该相信!”
苏枫苓觉得一切都将要呼之欲出了,倒也端正了坐姿,配合着做出一脸急欲听下去的神情的看着她。
许宛晴知道她并不如她表现出的那般急切,却也不得不说下去了,因为这些以后都将会是苏枫苓的责任,她现在不说,以后也终是得说的,她别无选择。
“你的父亲,是百多年前花锦国最后一代皇室的后裔,当年,李沐风的祖先不过是花锦国的一个万户侯而已,却背叛了自己的君王,与外族勾结,瓜分和谋篡了花锦国的江山,大肆的屠杀花锦国的皇室子弟,你知道吗,那场叛变,所有皇家子孙几乎被屠杀殆尽,你父亲这一脉,是几个忠心的家臣提早得到了一点点消息,而强行把人藏起来,才免遭了灭顶之灾。”
“借着早就储备下来的宝藏和财富,以及几代人的努力,从你先祖到你父亲,已经是‘极’字辈了,再到你,其实应该算是‘人’字辈了,娘总算没有让花家的血脉中断,现在时机已经快要成熟了,只等最后的一战到来,你,我的女儿,你就会是这大好江山的主宰,花锦国复国后的第一任女皇!”
许宛晴说到后来无疑是激动的,而苏枫苓看着她的目光却是可悲和可笑的。
看来她已经不用听下去了,她已经能拼凑出最接近事实真相的故事了。
有时人太早的洞悉事情的真相其实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因为这会让人连最后的逃避之处都没有。
因为血淋淋的真实就摆在你的面前,你还能逃到哪里去呢?
“你真正爱过人吗?你爱着谁?花极夜还是李沐风,或者你谁都不曾爱过?”
苏枫苓带着几分怜悯和悲哀的看着她,许宛晴看到这样的目光,不由有些慌乱,“苓儿——,我自然是爱着你的父亲的!”
“不!你错了!你这般的激动,这般的愤慨,你憎恶花想国,讨厌李沐风,为什么?就因为你是花锦国忠臣的后裔?世代的守护着已经被灭了国的皇族后裔,期待着有一天能重新复国?我能想象你从小时怕是就被灌输着‘复国、忠心、身体和心要属于花家的男人’这样的理念长大的,所以你几乎没有自我,或者说你听得多了,听得时间长了,也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了,你便真的以为你的使命就是为花极夜,或者说只要是姓花的男人生下血脉,你没有你的自我,你以为你爱花极夜,你真的爱吗?”
苏枫苓一个又一个反问,问得许宛晴哑口无言。
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当她每次置疑她自己存在的意义时,理智就会控制住她自己不许想下去。
现在被苏枫苓这般当场问起,她顿觉得一团慌乱。
“还有那个李沐风,一年半的相处中,你对他可曾有过半分感情?如果没有,这一年半的床榻缱绻,你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在忍耐着?在煎熬着?还有那个你生下却又根本不曾想起的孩子,那个孩子不是你生的吗?你说你找寻了我整整十九年,那么你可曾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过他?同样是你身体里掉出来的肉,厚此薄彼到如此程度,你还真是一个好母亲!”
苏枫苓的话无疑是极重的,她本来想要若春认回亲娘的,可是看到这样的许宛晴,苏枫苓不禁犹豫是不是要让若春再度遭受冷遇?
“如果今天我是那个你和李沐风生下的孩子,你现在可还会这般希望我叫你一声娘呢?”
苏枫苓走到她身边,与她面对着面,强势的要求她回答自己这个问题。
“当然,苓儿,当然,我不是不想他,你父亲被李沐风烧死后,他就把我打进了冷宫,然后当天夜里又把我绑到了一个黑暗的地方,在那里囚禁了我,夜夜的折磨我,你可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若不是他拿肚子里的你威胁着我,我多少次都想咬舌死去,我在跟时间,跟命运赌,你知道吗?我在赌着你父亲的人,会赶在我生下你之前把我救出去,所以我忍受他的无尽折磨,你能想象的一个女人会遭遇到任何耻辱,我都体验过了一回,你现在问我爱不爱李沐风,苓儿,换了你,你爱吗?”
用力的摇晃着苏枫苓的双肩,须宛晴的激动和恨是那般的浓烈,让苏枫苓也为之语塞了,那泪水肆意流过的脸,精心打造的妆容,早就哭得不像样了。
盘的一丝不苟的发丝也垂落了好几缕,苏枫苓不由心也微微的疼了起来。
也许的确是自己太过逼迫她了,说到底许宛晴也不过是个被利用,被牺牲的可怜人而已。
为什么男人的江山,男人的天下,总要以牺牲女人的幸福做前提呢?
苏枫苓的心里有着无限的悲哀和无力,而为什么总有女人看不透这一切,傻傻的把自己赔进去呢?
轻轻的环抱住她,抚摸着她的背,苏枫苓温柔的道,“对不起,我错了!也许我不该这么对你说话,我只是为我那个哥哥感到难过,至少我还有你惦记,他却没人管他了,你能明白我的这种心情的,是吗?”
“苓儿,娘明白,我不是没有想过你的哥哥,我不是没有想过那个孩子,可是,苓儿,他死了,李沐风当着我的面把他杀死了,他说他怀疑那个孩子也不是他的种,那时他才不过五个月大,那最后的哭叫声,让我这么多年都睡不安生,苓儿,我就只有你一个孩子了,求你,不要对娘这么残忍,我纵然有千般错,万般过,我也是你娘!”
许宛晴感受到她的拥抱,更加用力的反拥紧苏枫苓的身子,靠在她肩膀的地方。
薄薄的夏衣根本阻挡不住眼泪的沾湿,苏枫苓惊讶的推开她一些,“你说若春死了?不可能!”
“苓儿,是真的,我亲眼看到李沐风拿剑刺穿了那孩子的心脏,我恨他,我真的恨他,本来我对他还有着愧疚,毕竟他对我一向很好,虽然是他的祖先对不起我们的祖先,可是他是没有过错的,可是从他杀了那孩子开始,我就恨他,那孩子从生下不久,就被他以安全为名抱到了宫外养育,我这个做娘的没能有半点的反对,没想到再一见见到他,竟然就是他的死期!苓儿,我说的都是真的,现在的李若春,不是当年我生下的若春了,现在的若春是欧阳一染为了做皇后从宫外抱进去的!”
苏枫苓摇头,终于知道有些事情是连许宛晴也是被骗过了的,按照日子算,许宛晴被囚禁的时候,李沐风就已经不是真正的李沐风了。
而那时真正的若春也在没多久后,就被欧阳一染抱回了宫。
那么李沐风当着许宛晴的面,杀掉的孩子,定然也不会是真正的若春,而是别人家的孩子,为的就是胁迫许宛晴接受他的威胁。
无疑这个假李沐风是真正喜欢许宛晴到想独占她的,哪怕她怀着别的男人的野种,哪怕她不爱他,他也要强占着她。
这种爱真是一种可怕的存在,只是他的手段也太嫌毒辣了一些!
毕竟不管怎样,那个被杀的孩子是再无辜不过的了!
通着这一点,她是不能原谅李沐风的行为的。
那么再回到问题的最初,若春依旧是那一个若春,只是在死亡的边缘绕了好多个圈后,终于还是侥幸的活了下来的若春。
然后现在的问题来了,许宛晴生了两个孩子,却分别是两个不同姓氏的皇家血脉。
而现在加上一个欧阳一染的企图夺权,一场关于阴谋和江山的争斗已经无可避免,而若把若春的真正身份揭露出来的话,许宛晴又会如何?
她一心想要为花极夜的祖先复国,现在却发现李沐风的儿子还好好的活着,她是会认他,还是会恨他?
这江山一旦****起来,毋庸怀疑,这清风楼所代表的花锦国的复国势力,一定会趁势而上的。
到时他们势必想要扶持自己这个花极夜的后代血脉成为江山的新霸主,那么到时若春的身份一旦被揭露的话,等着他的就只有一条路,就是——死!
而这,恰恰是她最不能,也最不想看到的,慢说她不是真正的小女鬼了,即便她是,她也不想坐这江山宝座,不想成为权利和争斗下的牺牲品。
更不想做个傀儡的女皇帝。
然而若春却不同,他有胸才伟略,他有博大的胸襟,他有治国之能,他也有高贵的血统。
乱世需有明君,他这般的人,天生是该站在国家的顶端的。
怎么也不能让他沦为别人阴谋下的牺牲品。
所以不管有多难,她都要把若春拱上那权力的顶端。
而这也是出于她自己自私的角度而做的,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儿,她只想有个温暖的家,有个疼她爱她的丈夫。
而她现在拥有了流风笑,她已经觉得人生无限幸福了,她不想要更多了。
而若春,过去便地她一往情深,一心付出,现在证实他们是亲兄妹,血缘固然能隔断他对自己的向往,却隔不断收不回他已经付出的感情。
而她,没什么能回报他了,今生的感情和心已经给了笑一个人了,那么就让她把这万里江山交给他吧!
所以犹豫了再三,苏枫苓还是克制着没把若春的真正身份揭穿。
她要到最后一刻的到来时。
再把这一秘密揭露,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若春的命能活到他登上大宝。
思忖了再三,苏枫苓倏地跪了下来,仰头看着许宛晴道,“不管他是不是我的哥哥,在我的心里,他就是我的哥哥一样,更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一个朋友!他现在被欧阳一染下毒害了,如果您有办法帮他把毒解掉的话,我会再无牵挂的叫您一声‘娘’的!我会听从你的一切安排,只希望您能救他,如果他死了,我想我不会有任何心思再做其他了,女皇也好,使命也罢,那都是属于别人的,不是属于留苏枫苓的,但是您如果能救若春,我愿意背负这些本不属于我的使命,您同意吗?”
许宛晴连忙蹲下身扶她,“苓儿,你这是做什么,别跪!娘答应你,娘会尽全部的力量救李若春的,就冲着他和我死去的若春用同一个名字,我也会救他的,娘等着你心甘情愿叫我一声娘的一天的到来!”
苏枫苓点头,缓缓的起身,“再这之前,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就叫你楼主夫人吧!”
“好!”
许宛晴咽下心中浓浓的失望,点了点头,擦了擦眼角的泪,细细的看了苏枫苓好一会,才笑了笑道,“苓儿真的长大了,我们出去吧,楼里最好的大夫这次其实也跟着一起来了,我这就让他给若春去解毒去,若不行,我会通令整个江湖所有的探子在最短时间内找隐世的名医的!”
“谢谢您!”苏枫苓没有其他可说的,因为许宛晴已经说出了她想要她去做的一切。
随着她的脚步往外走,快到门口时,许宛晴突然顿住了步伐,回身道,“苓儿,过几天,娘还有个惊喜给你!”
“是什么?”苏枫苓一楞,不知道还有什么算得上是对她的惊喜。
“我只能跟你说,我已经派人去请了你两位故友前来,如今怕是已经在路上了,见到他们,我想你会很高兴的,也会有很大的发现的!”
许宛晴却没有直言是谁,反而是保持神秘的笑了一笑道。
“两位故友?”
苏枫苓呢喃了一声,她还有什么故友?
而且还是两位,过几天就能到,说明路途并不远,总不能是去请凤雏前来的,那么还会有谁呢?
想了一会也想不出,见许宛晴已经先一步往外走去,她也不再想了,反正到时就会知道了。
倒是凤雏那里,自己等把若春拱上位后,也该是让将军和凤雏见上一面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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