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若春说这话时,人已经站到了黄衣女子的面前,同时肯定了他对她的称呼总还算是贴切的。
面前的这个黄衣女子,一身宫装,却让他一时想不起周边哪国皇室的妃嫔是穿这种款式的宫装的,看不出确切的年岁,不过从她的烟波中荡漾着的世故和成熟,判断她最少也该在三十往上了,所以叫她小姐或者姑娘都是不合适的,称呼夫人比较折中。
绝美典雅的容貌之下,配着的是同样高贵不俗的气质,这个女人就如同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既有着少女的清新高贵,又有着妇人的成熟和温柔,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的脸庞总让他有一种异常的熟悉之感,像是在哪里见过她,事实上,他根本不用穷尽头脑也能肯定,他根本不认识她。
而现在,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无害温柔的女子,有可能是掌管着天下最大的消息贩卖机构的清风楼楼主,让他如何会不惊讶?
更让他觉得仿佛陷入了一个女权当道的诡异怪圈的是,似乎他所认识的女人,都有着比男人更为庞大的野心,以及想要控制事情的能力,先是欧阳一染,她要的是天下;接着是凤雏,她几乎斗垮了南方家;而现在这个清风楼的楼主,也同样实力足够颠覆一方,只是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了!
而他心爱的小枫苓,也不是一个喜欢躲在男人身后,让人保护的柔弱女子,种种对比,让生为男子的欧阳若春很有几分挫败之感,他要争和斗的对象都是女人,而且占上风的人目前为止还不是他,这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一场天大的讽刺。
“殿下看不起女人吗?”黄衣女子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一句话便点破了他暗自懊恼的根源。
“不敢!夫人这话真是严重了!倒叫若春汗颜了!”
欧阳若春即便曾经有过轻视女人的念头,但是自从他遇上苏枫苓开始,他所见识到的每个女人,哪一个不是让男人头痛欲裂的对象,他躲还来不及,哪敢看不起啊?
“殿下不用不自在,男尊女卑本就是事实存在着的,殿下自幼生长在皇室,会有小视之心本属正常,难得的是殿下并没有轻视女子之心,这更是殿下让人尊重的地方,难得殿下有意要与我清风楼合作,本宫也深感荣幸,那么现在就让我们谈谈这笔生意,如何?”
黄衣女子果真厉害,几句话就把事情转入了正题,欧阳若春一听她谈起生意两字,脸上的神色也立即敛正了几分,答道,“甚好!”
“两位辅相先请退下吧,让本宫单独与殿下待一会!”黄衣女子回头对身后的两个中年谋事柔婉的道。
“是!夫人!”两人立即点头往大殿深处退去。
“此处闲置了许久,所以连张椅子也没有了,殿下若不介意,就与本宫一道坐到台阶上吧!”
说着黄衣女子已经先一步像之前那般自在的坐了下来,欧阳若春放眼这宫殿,确实除了地毯和宫灯之外,别无长物。
只能从豪华恢弘的构造和内部精致的一些雕刻装饰上,隐见当年辉煌时的盛景,便也不再多言,就在黄衣女子的身边坐了下来,这般谈生意法,欧阳若春也是生平第一遭。
“听说殿下想知道欧阳皇后的一些事情!”
黄衣女子提起欧阳皇后四个字时,语中那微妙的情绪转变,没有逃过欧阳若春的耳朵,让欧阳若春立即精神暗振,找清风楼也许还找对了,弄不好,她们原本就可能是认识的。
这样的假设,让欧阳若春一边立即小心翼翼的观察黄衣女子的每个神情,一边更是斟酌着措辞道,“是的!夫人的清风楼天下闻名,堪称没有打探不到的消息,所以这事若春也只能委托贵楼办了!”
“可是恕本宫直言,欧阳皇后不是殿下的母亲吗?殿下若想知道什么,直接问皇后本人不是更清楚吗?何必委托外人调查呢?”黄衣女子不急不缓的道,似乎在等欧阳若春表露什么一般。
“夫人这话就太不实在了,若春的身世或许能瞒得住别人,还能瞒得住夫人你吗?你我都知道我这个皇子不过是拣来的,夫人如果等的便是若春的这番坦白的话,那么现在若春已经把老底都掏出来了,夫人可愿从此刻起,也对若春开诚布公的谈一回?”
他的身世也许是个惊天的谎言,连身为皇帝的李沐风都不知道,不过他却相信身边这个黄衣女子一定是知晓的。
她之前的那番明知故问,为的也不过就是逼他先摊牌一番而已,反正他也从未曾把他是个假皇子的这件事,看的有多么严重。
他本就是无意当这个皇子的,之所以还没有去和李沐风说破真相,不过是还没到摊牌的时候罢了,他现在最重要的是,他要知道欧阳一染的过去,和她的弱点所在,把她斗垮了,这个皇子当与不当又如何呢?
“殿下竟然比本宫预料中的还要爽直,也让本宫好生惊讶了一回!既然殿下如此的信任清风楼的能力,本宫再装傻充楞就的确是不应该了!殿下想知道欧阳一染些什么事呢?”
“全部!”欧阳若春半点没有犹豫的就开了口。
“殿下,这笔交易有点太大了点,殿下怕是付不起酬劳,而本宫也没有这么大的胃口吃下!”黄衣女子缓慢的摇头,明显是有所保留的拒绝。
“相信我,我绝对付得起夫人想要的酬劳,夫人也不用太谦虚吃不下,关键看夫人你愿不愿意全部吃掉而已!”
欧阳若春此刻终于表现出了性格中强硬的一面,自信锐利的眼神虽然满含笑意的看着黄衣女子,却从中透露出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
“既然殿下这么看得起清风楼,本宫这单生意不接也不行了!这样吧,三天后,殿下会得到一份比较详细的‘礼物’,剩余的殿下着情看着,觉得哪方面需要补充,再与本楼联络,本楼负责调查到殿下满意为止,殿下觉得如何?”
黄衣女子说着便从台阶上站了起来,肢体语言已经透露着谈话到此结束了,很有几分送客的味道,欧阳若春也比较满意的从台阶上站了起来,拱手道,“甚好!若春就恭候佳音了!”
“殿下请!”黄衣女子站在原地,没有亲自送客的意愿,欧阳若春也不介意,微微点头一笑后径自转身走向来时的大门,走了两步,突然像想起什么一般,立即回过身来,“夫人,我们的生意若春还想再增加一笔,不知夫人可愿一并接下?”
“哦?殿下请说!”黄衣女子大方微笑的作出请直言的神态。
“我还想请夫人调查一个人,也许会有一定的困难,不过还是希望夫人能尽量提供给若春一些有用的讯息!”
这件事关系着小枫苓能否证明她自己的身份,取信于李沐风,所以也非常重要,一旦他扳倒整垮欧阳一染的势力后,小枫苓的认祖归踪就会迫在眉睫,而光靠他的人四处明察暗访的一些资料,显然远远的不够,但是若是和清风楼同时着手的话,几率就会大大的提高。
“什么人?”黄衣女子对他有些凝重的脸色也起了几分好奇,他提出要她查欧阳一染时,他都没有皱眉,现在却连眉头都皱起来了,似乎是件更棘手的事情。
“我的父皇李沐风登基以前有个很宠爱的妃子,名唤晴妃,后来却莫名其妙的失踪不见了,我查过宫廷内院的所有记录,以及太史院的档案,都找不到关于晴妃的一星半点资料,我想知道,当年的晴妃现在是否还活在人世,若不在世了,她可有子女留下!”欧阳若春慎重的道。
一直温柔而镇定的黄衣女子在听到‘晴妃’两字时,眼中的惊楞显而易见,看着欧阳若春的脸也多了几分惊疑和细打量,“殿下与那晴妃是什么关系?”
“夫人可是知道有关晴妃的事?”
欧阳若春见到她的反应已经是惊喜不已了,这比他知道欧阳一染的弱点还要令他开心,这个黄衣女子果真是与当年的人与事有关的,也许她根本就是与晴妃关系非浅,所以才会认识欧阳一染,如此的话,她应该也是认识李沐风的才是,那她又到底会是什么人呢?
“殿下还未回答本宫的问题!”
只这一会功夫,黄衣女子的神情已经恢复到之前如水般的平静状态了,依旧不痛不痒的看着欧阳若春。
“我与晴妃并没有关系!我只是在另一个人身上发现了,只属于我父皇的另一块白玉佩,夫人也许并不知道,那两块白玉佩,一块刻有‘沐’字,一块刻有‘风’字,正是我父皇的名讳,我原是一直不知道还有一块白玉佩的存在的,是以当我偶然有一天看到那块佩的存在时,我便动了疑心,于是仔细的一查,才知道当年我父皇曾经有过一个极深爱的女子晴妃,想是那块佩便是给了她的,我既然是‘假凤’,那我一旦斗垮了欧阳一染后,总得还花想国,也还我父皇一个‘真凰’,所以我非得找到晴妃不可,否则我无法证明她是父皇亲骨肉的事实!”
事到如今,欧阳若春也顾不得隐瞒了,眼前这个黄衣女子有可能是唯一知道当年所有事的人了,错过了她,怕是永远无法证明小枫苓的身世了,他需要她的帮助,便容不得他遮遮掩掩!
“你找到了那个孩子?他是男是女?”
黄衣女子的激动比欧阳若春更盛,她甚至失态的冲了上来,狠狠的抓住了他的手臂,这样熟悉的情景,不由让他联想起欧阳一染看到白玉佩时同样激动的情景,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
“夫人,这个恕我目前不告诉你,我只能告诉你,她目前很安全,也很好!不过如果我在斗垮欧阳一染前,还不能找出她身世的秘密的话,她怕是永远只能做没爹没娘的孩子了!”
欧阳若春直觉这个黄衣女子与欧阳一染的目的是不同的,同时他也在赌,赌她关心小枫苓的安危不下于自己。
显然他赌赢了,因为黄衣女子的脸明显黯然了几分,好一会才抬头道,“殿下,你先走吧!本宫已经知道了,这事就交给本宫办吧!有消息,会立即通知殿下的!”
“多谢夫人!若春告辞!”
欧阳若春立即躬身一礼,转身就走,今天的收获超乎他的预料,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他从一开始就该直接找清风楼,而不是自己调查,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
“等等!”身后黄衣女子叫住了他,欧阳若春回头转身,“夫人?”
“好好照顾他!”黄衣女子欲言又止了好一会,想是实在没忍住,才说出了口。
欧阳若春心中笑意更深,脸上却凝重的点头,“夫人放心,若春会的,敬候夫人的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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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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