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流风笑的失望,和对南方君的愧疚和心痛,让苏枫苓完全乱了章法。
她觉得自己被流风笑背叛了,他是她来了这个时代后第一次依赖和相信的一个人,她一直以为他虽不善言辞,内心却极度善良的一个人。
可是这样的他竟然要杀南方君,而且还不悔改,不解释,证明了她再一次高估了人性,想起过往和流风笑的日子,苏枫苓便又痛又恨!
而南方君,却是这中间最无辜最可怜的一个人了。
他什么也没做错,他那么善良,那么高贵,心地那么纯粹与无私,他又有什么理由要遭受到这般对待呢?
听着林雅行讲述南方以后的情景,苏枫苓的心里便是又痛又怜又爱又苦。
他本就是心中理想的对象,而现在,为了她而平添了无数创伤的南方,更是勾起了苏枫苓内心从未熄灭过的爱的火焰。
加上对南方所应该承担的责任,两下权衡了一下,苏枫苓几乎想也没想的便点了点头。
“我跟你们走!不是为了回报你的要求,而是我的自愿!”苏枫苓泪眼婆娑的道。
她这话一出,流风笑便背转了身子,不让苏枫苓看到他那颗绝顶悲伤的眼泪!
这是流风笑第一次把背影留给她。
苏枫苓看着他什么也不说的便走进了树林深处,想要挽留,想要哭出声。
最后却什么也没做,只是复杂的看着他僵直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泪如珍珠断线般不停的陨落,苏枫苓她自己也分不清这泪到底是在哭南方的伤,还是在哭流风笑的离开。
他走的那般决绝,没有看她最后一眼,也不没有回头一下,苏枫苓知道他是真正放弃她了,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背叛自己的人是他,他的背影却比她这个被背叛的人还要落寞和痛苦呢?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你要是后悔!你现在可以去追他!”林雅行有些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冷淡的道。
“我没有后悔!我要进去看南方,麻烦你把他的穴道解开!”
苏枫苓用力的抹了抹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对林雅行,她原本说不上喜欢,却也谈不上讨厌,但是从此刻开始,她决定彻底讨厌他。
“我希望你不要跟爷说,是我硬留你下来的!”
林雅行准备掀开帘子的手,停留在帘子上,回头对苏枫苓轻声的道。
“我说过了,我留下来不是因为你的要求,而是我的自愿,我喜欢南方,我愿意照顾他,跟你有什么关系?请不要自认救命恩人的角色!”
苏枫苓冷冷的盯着他道,南方是个大大的好人,可不等于林雅行也是个无私的人。
她虽然为流风笑的背叛感到伤心难过,可是林雅行从旁的挑拨,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效果,她只是太伤心了流风笑的不辩解,不认错,并不等于她不知道林雅行都做了什么。
她是欠南方君的,因为她吃了南方家的传家宝,承了南方君的情。
甚至让南方君因为她受了伤,这些她都承认。
也知道永难报答他,可是她不会买林雅行的帐。
若非知道他是一门忠心的对着南方的,她根本不会相信他的任何一个字。
所以他若以为可以用救命之恩来要挟她的话,那是做白日梦了,她永远不会承认她亏欠南方以外的人的恩。
“那就好!”林雅行对于苏枫苓的冷淡和疏离,似乎也并不介意,闻言只是平枫苓的进入到轿内,轻轻的解开了南方君的穴道,“爷!你还好吗?”
“雅行,为什么这么做?你都做了什么?”
南方君有些生气的看着他,虚弱的声音让还在轿子外的苏枫苓听得心痛不已,连说个话他都这么费力,可想而知伤到什么程度了。
“爷!您别动气!都是雅行不好!等您伤好了,您要怎么惩罚雅行都可以,苏小姐现在在轿子外,雅行请她进来好吗?”
林雅行低低地道,语中一派安抚和柔软,完全没了之前指责流风笑时的咄咄逼人的气势。
“枫苓来了?枫苓,你在外面吗?”南方有些小心翼翼,又有些不敢置信的声音,让苏枫苓刚止住不久的泪再度潸然落下。
林雅行此时已经识趣的退了出来,为苏枫苓掀开珠帘,苏枫苓无声的踏了进去。
软轿内里很大,而脸色苍白的南方君正躺在那正中间的锦褥上。
见到她进来,眼睛一眨都不敢眨的看着她,那眸中的思念和惊喜让苏枫苓的心又酸又疼。
半晌才伸出一只手,似乎想要来触摸她,却又害怕是梦境一般,迟疑着。
苏枫苓见他甚至挣扎着想要坐起的模样时,再也忍不住上前握住他的手。
泪落到他的手背上,掌中的手枯槁的像是干骨一般,只摸得到干涸的表皮和修长的指骨,一点肉也没有。
甚至这明明是夏天,他的手却还是冷的像是冰块一般,身上也盖了两条厚厚的被子。
“对不起,对不起!”苏枫苓握着他的手,不断的低喃着。
“枫苓,你哭了?你别哭啊!我没事!你没事就好!”
南方君淡淡的微笑了起来,那苍白的面容因为这抹笑,显得生动了好几分。
那语中豁然的放心和满足,更是让苏枫苓觉得自己简直罪该万死,她何德何能,竟然能让南方这般的男子对她一心一意,死心塌地?
那句‘你没事就好’道尽了他微薄的心愿。
他不远千里,带着重伤的身体,追赶来这里,只为了证实一下自己没事,这样的情,她如何承受的起?
想起曾经‘木桩’也对她说过‘你高兴就好’,话言犹在耳,不过一夕间却已经人事全非了。
希望她‘高兴就好’的流风笑,却做了让她无法高兴得起来的事,他竟然要杀南方;
而如今南方对她说‘没事就好’,她又该如何呢?
还能相信吗?
苏枫苓问自己!
眼泪却已经给了答案,是的!
她相信!因为说这话的人是南方,一个永远不会说谎的男人,一个无私到有些发傻的男人,他的话若再不相信,这天下还有谁的话可以信?
“南方,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苏枫苓把他冰冷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泪不止,语哽咽。
“枫苓,我以为你知道,我在盛都的时候,不就已经跟你说过了吗?”
南方君轻轻的擦着她的泪,“我喜欢你!别哭!如果你觉得是负担的话,以后我不再说就是了!”
“喜欢我什么?我又不温柔,脾气还坏,有时还任性,你根本不了解真正的我,你喜欢我什么,我的容貌吗?你比我长的还要漂亮,只要你想,你可以找到比我更漂亮百倍的女人!”
苏枫苓需要为她不安的心理找一根让她安心的绳索,她还是不敢相信这般完美的南方君,会爱上她,她有什么只得他好爱的?
“枫苓,你在感到不安,是因为我吗?我喜欢的就是你啊,不管你长什么样,脾气好坏,任性也好,不温柔也罢,我就是喜欢你啊!从第一眼你哭喊尖叫着晕阙在我怀里时,我便决意保护你了,你的一切我都喜欢,你不信我,还是不信你自己值得被我爱上?”
南方君轻轻的拉近苏枫苓的身体,让她在自己的手边躺下,摸了摸她的头发,微侧着脸看她。
“我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喜欢的感觉比喜欢其他所有的人都还要多,还要与众不同,虽然我知道万物的生命应该是平等的,没有谁比谁更高贵一些,可是,我就是觉得你与其他所有的人都不同,枫苓,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么想太不应该了?”
这绝对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也是境界最高的情话。
苏枫苓的一颗纷乱的心,在他的这一番话中,完全的平息了下来。
南方君把她看得比全世界所有的人都珍贵的心情,让苏枫苓感觉到了满满的安全感和甜蜜。
还有什么比让南方这么一个以大爱无私为胸怀的人,说出这等话更来得珍贵呢?
“谢谢你南方!谢谢你爱我!”
不安的泪早已被狂喜的泪所代替了,流风笑那孤独的背影留给她的痛,也在此时被完全的忘却了。
“傻枫苓!我该谢谢你才是,谢谢你给我机会让我爱你!”
南方君依旧是淡淡的微笑,却透露着同样不输于苏枫苓的喜悦。
两人并排的躺着,脸对着脸,互相的微笑着,正当苏枫苓想主动凑近吻他一下时。
南方君开始了咳嗽,虽然咳的不重,但是那隐忍着不想咳的模样,还是让苏枫苓痛了起来。
只顾沉浸在他的表白之中,竟然忘记了他身上还有伤,轻轻的揭开被子,看到洁白的胸膛上包裹着的一圈又一圈的刺目的白色绷带时,苏枫苓的泪再度滑落。
“南方,你怎么样了?林雅行,你快进来,南方开始咳嗽!”
“我没事!枫苓枫苓,你别担心!”南方握住她慌乱的手,一边隐忍着轻咳,一边安抚道。
林雅行又无声息的进来了软轿,从旁边的小盒里取出一个红色瓶塞的瓶子,倒出一颗红色的丹丸放进南方君的口中。
“爷,你已经几天不曾好好睡了,吃了药睡一会吧,苏小姐会和我们一起回家的!”
“枫苓,真的吗?流风兄呢?”南方君咽下那红色的药丸,人已经因为之前的咳嗽,更显得无力了。
“真的!笑哥哥他爹过寿,他先回去了!”
苏枫苓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轻轻地道,“南方,你是因为我才会受这么重的伤的,要怪就怪我,请不要生笑哥哥的气,我想他不是故意的!”
苏枫苓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要为流风笑开脱和解释,明明他亲口对自己说过他还会继续杀南方的,但是她就是忍不住中已经把话说了出来。
“我知道流风兄不会是故意的,何况当时雅行也打了他一掌的,我们都是因为太担心枫苓了,才会失了冷静的,我从来没有怪过他!也不怪枫苓,能为枫苓受伤,我都高兴的很!”
苏枫苓听着南方君孩子气的单纯的回答,更是感觉心里对他的爱意和疼惜泛滥了起来。
也更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么好的南方,笑哥哥却要杀他,难道是因为嫉妒吗?
“谢谢你,南方!你睡吧,我不走了!这一次,换我留在你身边照顾你了!”
苏枫苓不顾林雅行在场,低下头在南方君的额头落下一个轻吻,南方的眼里脸上立即布满了温煦的笑意和绝美的红晕。
林雅行也像是没看见一般,转身便走了出去。
接着听到轿子外长啸一声,不多时,苏枫苓便感觉轿子腾空了起来,有些吓,南方君握住她的手。
“别怕,他们抬的很稳不会让我们掉下去的,来,躺下,和我一样,你就不会觉得晕了!”
“恩!”苏枫苓立即躺了下来,两人再度面对着面,南方君似乎一直硬撑着的精神也到了极限,很快的就闭上了眼睛,陷入了睡眠之中。
惟有握着苏枫苓的那只手,再也未曾放开。
而苏枫苓却许久也未曾睡着,脑中不停的在思考情浓情浅的问题!
*
“小枫苓走了,你让我追上去啊,你拉着我做什么啊!你这个坏蛋!”
小男鬼用力的踢打着身边拉着他的南方东望,南方东望不痛不痒的任他踢打着,眼神却还若有所思的盯着软轿消失的方向。
“喂,你听到没有!放开我!”
小男鬼踢的力气都没了,这个讨厌的家伙还是拽紧着他的手,“你答应过小枫苓的,你干吗又抓住我?”
“闭嘴!你实在有点太吵了!你想要小枫苓的命的话,就乖乖听我的,否则你的小枫苓危险大了,那个南方君可不是什么好人!苏枫苓那个笨女人怕是一头栽进了人家的陷阱,还帮着他说好话呢!倒是那流风笑,很有几分可怜!”
南方东望望着那树林的另一头,嘴角泛出几分冷笑,原来南方君就是你!
很好!
实在是太好了!
“那你还不去救小枫苓?”
小男鬼一听,大惊,本就透明的脸,更透明了几分,挣扎也不由立即停止了。
“我为什么要去救她?上次我帮你们是因为你们送来了祭品,这次我又有什么好处?我总不能平白无故帮你们的忙吧!”
南方东望好整以暇的看着小男鬼气的嘟起的嘴,这个小鬼非常的单纯。
逗他让他感觉很是开心,而他和苏枫苓定契约之事,小男鬼是不知道,所以南方东望乐得看他为难的模样。
“那你想怎么样才肯去帮忙小枫苓?”
小男鬼急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恩,我想想啊!”
南方东望做出思考的样子,小男鬼急得不得了,却也只能耐着心思等他说出条件。
等了好久,他还在想,眼看再不去追,万一搞丢了小枫苓怎么办?
完全忘记了他自己是个鬼,鬼是不可能跟踪丢掉人的,“喂,你到底想好了没有啊?你要是不去救小枫苓,我去救!”
“我不叫喂,我叫南方东望,你可以叫我南方将军或着南方大人,不许叫我喂,对了小鬼,你叫什么名字啊!”
南方东望有些皱眉的看着眼前这个,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活泼小鬼道。
“你也姓南方?果然你和那个要害小枫苓的是一伙的!你们都是坏蛋!”
小男鬼想也没想对着南方东望的手就重重的咬了下去,南方东望眉头皱的更深。
他们都是鬼了,根本没什么痛觉了,再何况就算有痛觉,被这么一个小鬼咬一口,也无关痛痒,他只是不喜欢看到这个小鬼,眼里对他的防备和控诉。
“我要是和他是一伙的,刚刚我就不救你了,你这小鬼不识好歹,你可知道,你之前只要再靠近那轿子半尺,你就会被发现,然后就会连鬼都做不成了,而且要重申一遍,那个轿子中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可不是我南方家的人,他不过是个冒充的货色,真正南方家的后裔是我才对!在我之后,根本不可能还有其他人姓南方了!”
南方东望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原本儒雅的面容也变得有几分冷森了起来。
抓着小男鬼的手也不由加重了力道而不自知,整整三百年了,他一直在想着要报仇,要血恨,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哼哼!
他不会让三百年前的悲剧重演的!
南方君?
你居然还有脸用我南方家的姓氏,哼!我倒要看看,这三百年来,你到底长了多少能耐,我要把三百年前你加诸给我的,以十倍的代价还给你!
“痛!”小男鬼觉得他的手都要断了,忍不住呼叫道。
南方东望这才从回忆里惊醒过来一般,有些奇怪的看着小男鬼,“你还真是个奇怪的小鬼,没听说做了鬼之后还会有痛觉的,你倒好,不但比人睡的还要熟,居然还会痛,会掉眼泪,若不是你真的没有身体,我几乎以为你就是个活人呢!”
“我知道我奇怪,又没人要你抓着我?放开啦!”
小男鬼恼羞成怒的道,他要去找小枫苓,他要去提醒她那个南方君是坏人,很危险。
“鬼小,口气倒不小!你去有什么办法?你的小枫苓会相信你?你刚刚没看到流风笑一脸凄凉的离去模样?她连流风笑都不信,会信你?除非让她真正见识到那个‘南方君’的真面目,否则凭她目前陷进情网的模样,是不可能相信你的!”
南方东望是旁关者清,女人自古都是陷入感情时最愚蠢,苏枫苓自然也不例外。
几天前在极阴之地与自己对峙的有勇有谋,在感情面前,竟然全部变成了豆腐渣。
也好!
就用她暂时拖住那个家伙一阵,他要做的准备还很多,等一切就绪了,再来救她好了。
依照他的了解,南方君千方百计要把苏枫苓弄到手上的理由,估计不会那么简单,定然是苏枫苓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他所求的?是什么呢?
南方东望仔细的想了想,一时没有头绪。
不过他也不担心,因为苏枫苓与他订了契约,她的血已经融合了自己的鬼灵,若她有什么异动,自己第一个会知道,所以暂时倒还不用为她担心。
“小枫苓会相信我的!”
小男鬼嘴上倔强的道,暴露了他心中的不确定,连笑哥哥那样照顾小枫苓的人,小枫苓都不信他了,她真的会信自己吗?
“好了,别犟了!跟我走吧!你现在追上去也帮不上苏枫苓什么忙,不如和我一起准备些东西,然后再去救她,她一时半会没事的,她也不是笨蛋不是吗?”
南方东望见他的脸还对着苏枫苓他们消失的方向,不由立即拉起他的手往回走。
“可,可是——”小男鬼一边被他拖着走,一边想说什么拒绝的话。
“别可是了!我堂堂一个大将军,还会骗你这个小鬼不成?流风笑看不到你,不能与沟通,苏枫苓又跟着那个人走了,你不跟着我,你还有什么地方可去,难道在人世间四处飘荡吗?没有地方睡觉,没有人说话?也没人关心你,更有可能遇上其他恶鬼,反而会被抓去做奴仆,你想那样?”
南方东望不意外的看到他每多说一句,小男鬼就多靠近他一点的情形,嘴角立即翘起得逞的弧度,“跟不跟我走?”
“恩!我跟你走,不过你不许骗我,一定要帮我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