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讨论完夜色已深,大家便各自回房了。白芨正要进门却听见隔壁房门打开,屋内风璃将一颗个小脑袋探出,左右转转看没人便对白芨招了招手。
白芨一笑便走进门对风璃道“阿璃师妹深夜叫我有何见教啊?白日里师兄可是被两位师妹同时拒绝,这会心还隐隐抽疼呢。”
风璃有些尴尬,平日白芨待她很不错的,今日委实有些过了,看了看一旁的妫梓,她的脸色更白了,定是心中歉疚。
叹了口气将藏于袖子里一个荷包拿了出来递给白芨“小白师兄我们知错啦。我们原想着去逛逛女孩儿的东西,确不方便带着师兄一起的,这不下午我们逛集市小梓特地选的香包给你赔罪的。”
白芨拿过那香包左右看了看,又放在鼻子上嗅一嗅然后道“多谢两位师妹的美意,只是你看我一个大男人身上挂着个女孩子的东西,多奇怪。下午的事也是我没考虑周到,不怪你二人,不过你们即有如美意不如阿璃师妹亲手给我做个素一点,里面装些有助安神的草药不知如何啊?”
这下风璃可有些为难了“这刺绣之事委实不是我所擅长的。”指了指一旁的妫梓有道“小梓师妹可以的,她的针线活儿可好了呢。”
妫梓听见自己被点名脸一红,低着头诺诺道“师兄若不嫌弃自然是没问题的。”
“那怎么行,小梓师妹向来身子弱,我这做师兄可不好麻烦她。这荷包不过是个心意,擅长不擅长嘛倒也无甚所谓,反正我也不急,你慢慢秀便是了。”
白芨既如此说风璃也只得答应了,认识三年来这可是他第一次问自己讨东西,怎么说也不好驳了他的。
送走白芨屋内两人皆叹了口气,风璃只觉一不小心给自己揽了个十分麻烦的事儿,再看着一脸失落的妫梓出声安慰道“你别难过,师兄不让做也是心疼你身子不好。以后时间还长呢,他总会知道你对他的心意的。”
妫梓点点头没说什么。
次日一早众弟子收拾行囊准备继续赶路,风璃抽了空跑到白芨的房间“小白师兄,你说想要写有助安眠的草药,不知是近日睡得不好么?”
白芨笑道“劳你上心了,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与其放些花啊粉啊的,我倒是比较喜欢草药的味道。”
风璃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既没有什么不舒服便不需要额外对症配药,问清楚了便欲回房。却不料一出门正撞上一人,这一撞风璃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白芨在她身后及时出手,一个掌风将她拖住。
等风璃回神再去看那撞她之人,那人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这画面可把她吓了一跳,风璃拍了拍他的脸“喂,喂,你没事儿吧?”见他没有反应,才发现这人已昏死过去,怕他失血过多风璃忙从乾坤囊中取出一颗凝血丹喂给他,见他吐息平缓后才让白芨将人安置在床上,此时木寻风等人也闻声赶来。
风璃为那人细细做了番检查,发现那人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伤口似是兽类利爪所致,虽然些失血过多,但好在及时止了血,已无生命危险。
几位师兄见那伤处不由得眉头紧锁,原先以为这人是被虎狼这类猛兽所伤,但风璃看过伤口和受伤的位置后边否定了“若是猛兽袭击人一般都会从背面偷袭,但你看此人,伤口大多都在前面,竟像是被人从正面一下下撕裂般。”
两位药阁弟子闻言也都点头表示同意,木寻风在一旁却始终没说话,只有白芨询问了一下他大概何时会醒,然后便赶着众人回房“都在这里守着也无甚意义,参左你和陈轩去附近打听打听,看除了此人还有没有别人也受伤了。其他人都回房去休息,每一个时辰换一人来看护,有什么事儿只等这人醒了再说。”
参左和陈轩两人领命去了,其他人也各自回了房间,只有风璃不肯走,她执意要先守第一轮,木寻风拗不过她便也一同留下来了。
时值正午,白芨送了些吃食给风璃和木寻风,风璃看着那饭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她不吃白芨也不勉强,只是把她从房间里拖了出来,在客栈的院子里走了走。
离开了那一屋子的血腥气,白芨见她脸色缓和了些才开口问道“我看你脸色不大好,可是因为第一次见如此重伤之人有些怵血?”
风璃闻言摇了摇头,血她自然是不怕的,在蜀山带了那么久,虽然从未医过人,但山上时有受伤的动物让她练手,有的伤重有的伤轻,流血都是在所难免的,若连血都怵她还如何行医,只是......“大概是因为第一次救人,一上来就是这般血肉模糊的,有点不太适应。”
白芨点头“如此便好,这次下山除了送小梓师妹回家,正重要的是你们的历练。虽然一同前来的有两位药阁弟子,可非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出手相助的。你和小梓已是十分争气了,这次的突发事件处理的非常好,你那些药阁师兄们第一次下山历练时若遇见似这般重伤的,早不知吐成什么样了。”说罢他像是想到什么,轻笑出声。
怪不得刚刚她在就只那人时两位师兄有点抽手的意思都没有,她原本还觉得自己在两位师兄面前如此班门弄斧不太好。既然白芨这么说,那往后再遇此类情景她也不必畏手畏脚了。
吹了一阵风风璃觉得自己好多了,正准备与白芨回房,却看见陈轩师兄独自一人回来,面色十分难看。
参左和陈轩两人在媚山县并未发现有别的伤者,于是顺着血迹一路向龙池县的方向而去,还未及进城便在周遭发现了魔族活动的气息,参左让陈轩回来禀报,自己则留在龙池以防再有魔族袭击人类。
陈轩的这番消息着实惊了风璃等人,媚山、龙池都是离蜀山最近的村镇,时有下山历练的弟子来回经过,自蜀山建派以来还从未听闻魔族敢在这里撒野的。
风璃更是坐不住了,魔族袭击龙池,她家就在龙池啊。凡姨一人在家岂不是十分危险。“木师叔,我要去龙池去,现在就去。凡姨她一个人在家我怕她遇到危险。”
木寻风拍了拍风璃的头安慰道:“莫急,你一个人过去若真遇见了危险又有什么用呢。况且这个人的伤也需要治疗。”风凡的安慰他自是十分担心,但以前他曾在风家下了一道结界,目前还尚未感觉到结界有人入侵过,想来应是没事。
如今具体情况如何他尚不清楚,不能贸然带着风璃和妫梓同去,思索片刻他对白芨道“如今龙池县的状况还不甚明了,我与陈轩先行过去观望一下局面。你且带着剩下的人先留在这里,待那男子伤势好转立刻跟来。”
白芨见木寻风扫了眼风璃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
木寻风转身安抚风璃道“放心,我们马上启程,御剑过去片刻就到。我会先去看凡娘的。”
一刻钟后木寻风带着陈轩御剑赶往龙池,因担心那边也有被伤的百姓,两位药阁的师兄也一同前去。
木寻风走后,风璃整夜神不守舍。白芨看她这个样子难得收起玩笑一本正经的对她说“放心吧。你木师叔亲自出马,别说你的凡姨,就是整个龙池县的人他都能保住。况且他还有两位药阁弟子在。你安心呆在这里,好好的给人家医治,他早一点好,你也好早一点出发。”
风璃听见他这么说勉强打起了些精神给了白芨一个不算好看的笑脸以示回应。
半夜那人终于醒了,看见守在床边的风璃和白芨焦急地问道“两位可是蜀山之人?”
白芨站在床边看着那人道“我们正是蜀山弟子,请问这位兄弟究竟发生了何事?怎地伤成这样?”
那人挣扎着坐起来突然他呜咽一声,大声说道“两位仙长快去救救龙池县的人吧。”
见他这边情形风璃心中一凉,着急催促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快说。”
“几日前,城里西头的刘娘子带着几个家丁回娘家来探亲。第二天夫家派人来接,却不想那小厮一推开刘家大门就看见一屋子的人全死了,满地都是血。自那开始,头几夜都只是外来的人丧命,后来但凡家中有十五六岁女孩的都遭了殃。整个城里人心惶惶,我因害怕便想先到嵋山县来避避。谁想昨夜在来的路上突然被袭,本以为死定了。有人救了我,这才得以逃回来。我一进村子就听见有蜀山的道长下山了,便赶紧找了来。”男子一边回忆一边说,讲到自己被袭击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白芨皱眉问道“你可知那些死者身上有什么特征?昨晚又是何物攻击你?你又是被何人所救?”
男人想了一想回答道“您瞧我身上的这些抓痕,和那些人一模一样啊。除了抓痕,那些死了的人心肺都被挖掉了。一定是攻击我的那种怪物干的,只是昨夜因为天太黑了我也没看清楚,隐约看见个黑影身形似狼却比狼大。那个救我之人我也没有见到,他将那怪物打跑只对我说了个“走”字就再无声音。”他那时已被吓傻了,哪里还顾得了那么许多,赶紧逃命才是要紧。
且说木寻风带三位弟子御剑至龙池县,平时白日里进出城的人此时却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走进城内家家户户皆紧闭大门。他试着敲门,却根本没人敢应声,更别提给他开门了,于是只好带着弟子先去了风凡的住处。
六年前风家因她的病使得家中一贫如洗,虽然木寻风后面每次来都留了银子给她生活,可她只在当年风璃受伤时收了他的钱,其他的都婉拒了。这几年风璃不在,风凡依然靠着纺布维持生活,她的手艺本就有名,病好以后渐渐的越做越好,也攒下不少家底。因她总是一个人,两前年他便帮她找了两个老仆,一个帮忙看着大门,一个帮着她做些家务。平日里因为要方便商人上门取布,所以白天大门都是开着的。
而此时风家的大门也是紧紧的闭着,木寻风上前敲了敲门说道“周伯,是我,木寻风。”一连敲了数下,门里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木寻风不由得有些心急,莫不是风凡出事了?在他正欲拿剑劈开大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风凡站在门口惊讶的看着木寻风道“寻风?你怎么来了?”
木寻风看着眼前完好无损的女子松了一口气问道“怎么是你来开的门?周伯呢?怎么不见他?”
风凡却不答,她看着她身后站着的一群弟子,左右瞧了瞧紧张的问道“小璃呢?她不是写信说这次下山要回来的吗?”
“她此时还在嵋山县。”木寻风将他们在嵋山县的事大概说了一遍。听见风璃没有跟过来风凡仿佛松了一口气。看着门外众人忽然醒悟道“哎呀。光顾着说话了竟忘了让你们先进去休息”她一边不好意思的说,一边将众人请到屋内。
如今的风家已比六年前大了许多,原来只厨房和卧室。后来因为生意越做越好,客人常来家里看货物,却没地方招待。加上木寻风时常来看望她,但总是住在客栈里,她也很过意不去。于是有了积蓄后便买下了隔壁院子,打通以后加盖了三间卧房把原来的卧房改成了客堂。是以家中倒也容得下这许多人。
待众人坐定风凡对木寻风说“原来是你带着小璃一起下山的呀,她信中并未提及,所以刚才看到你我稍有些惊讶。”顿了顿她又说“城中这些日子都不太平,两位老人吓得不轻,所以我给了他们一些银钱让他们先回乡下去避避,等事情平息了在回来。”
木寻风闻言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责备道“虽然你做的没错,可你总是这样一个人怎么能让我放下心来。”
风凡不语,只是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木寻风,那严重有些意味不明的情愫,直看得他心虚的别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