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敢明目张胆的给孟家下套,背后肯定有靠山。她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所以不能跟江家硬拼,但如果就这么把那批粮食让出去,她着实不甘心……今年山东那边收成不好,连带着各处的粮价都涨了不少,那批粮食虽然不是很多,但也值不少钱,如果让江家得了去,那跟白白的给人送银子有什么差别?
李莞可不是甘心吃闷亏的人。
她想起那天董临之和屈婕的对话,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回书房!”她猛地从椅子上坐起来。
撷芳她们正懒洋洋的眯着眼,被她吓得一个激灵。
李莞没空等她们,自己急匆匆跑回书房去。
她支肘靠在书案上,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
屈复不是愁军需不够吗?
既然国库没钱,那就让孟家捐点钱出来,不光孟家自己捐,还有号召江南的富贾一起捐,最好是把江家拖下水,江家可是最有钱的!
这可是向朝廷示好的大好机会,相信会有很多人感兴趣的……
李莞想着眼睛一弯,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龙飞凤舞的写了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去给鹤望。
*
晚上,李莞刚沐浴完从净房出来,撷芳进来道:“小姐,宝绣坊的来人了,说是上次给您做的衣裳做好了,老板差人送来,正在外面候着呢。”语气颇为诧异。
宝绣坊送衣裳?李莞疑惑的皱了皱眉,她什么时候又在宝绣坊做衣裳了?
她看向寻芳,寻芳连忙摇头。
“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吧,这么晚过来。”李莞看了看墙角的落地钟,戌时初过两刻,遂道,“把人带进来吧。”
撷芳闻声而去,带进来一个人。
“给莞小姐请安。”
“哦,是小莺啊。”李莞笑眯眯的看着她,“这么晚了,你来有什么事?是不是碧深有事找我?”
小莺提着个包袱垂首而立,显得有些拘谨:“碧深姐姐说,上次答应给您做的衣裳已经做好了,要我送来给您试试,不合身的地方她再改。”
“是吗。”李莞抿唇一笑,眼底闪过狐疑,她什么时候让碧深给她做衣裳了。
她笑着示意寻芳把东西接下:“那肯定很合身了,碧深的手艺我还是相信的。”
寻芳刚想伸手去拿小莺手里的包袱,小莺就道:“莞小姐不试试吗?您还是试试吧,要是真有不合身的地方,我就顺道带回去,也免得府上的人再跑一趟。”
她虽然竭力让声音显得平静,但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急切。
李莞心中一动,笑道:“那我就现在试试好了。”说着站起身,“你进来帮我穿吧。”然后进了内室。
“是。”小莺一口应下,脸上露出喜色,跟在她身后。
撷芳和寻芳对视一眼,寻芳转身跟进去,撷芳则守在了门口。
李莞坐到书案后的椅子上,寻芳立在她身边。
小莺站在书案前,脸上这露出毫不遮掩的焦急和惊惶。
“莞小姐,宝绣坊出事了!”
李莞眉头一皱:“发生什么事了?”
“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小莺急的快哭出来了,“其实大家都不知道这算怎么回事,碧深姐姐只让我带样东西给您。”
“什么东西?”
小莺把包袱放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个小匣子:“就是这个?”
寻芳接过来,递到李莞面前。
李莞心里很是莫名其妙,看了小莺一眼,把匣子打开。
她的目光落到匣子里的东西上,瞳孔猛地一缩。
“这东西从哪儿来的?”她厉声看向小莺,眼神如冰霜般渗人。
小莺只感觉两腿一软,人已经瘫跪下去。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满脸是泪,胡乱的摇着头,“那个人突然出现在碧深姐姐的房间里,满身是血,他手里有刀,我们好害怕……他让我们想办法把匣子里的东西带给您,还说他知道我们的底细,要是我们敢耍花样,他就把我们都杀了……可是我们根本不认识他啊,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别哭了!”寻芳轻声喝道,“你想把这事儿闹的人尽皆知吗?”然后看向李莞,“小姐,现在怎么办?”
李莞沉脸看着匣子里的东西,目光如刀锋般凌厉:“搞了半天,在这儿等着我呢!”
她看了一眼趴在地上抽抽噎噎的小莺,冷声道:“先送她回宝绣坊。”
小莺猛地抬头:“莞小姐,你要帮帮我们啊!不然那个人真的会杀了我们的!”
“你放心,我不会不管的。”李莞吸了口气,尽量使语气显得柔和些,“你回去告诉大家,那个人我认识,让大家不要担心。他要是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他,在我去之前,他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她想了想,继续道:“你帮我带句话给他。东西我收到了,我会尽快去见他,要是他敢轻举妄动,我就敢直接把匣子里的东西送去金弩营。”
送走小莺,李莞把撷芳叫道跟前,小声道:“你悄悄给青冽带个信,让他丑时来见我。”
*
残荷馆的书房里,李莞面色平静地坐在书案后,右手撑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书案上有盏小灯,一豆昏黄的灯光照亮周围的一小片区域。
青冽进来的时候,李莞正看着面前的小匣子若有所思,脸庞在微光中明暗不定。
他恭声道:“小姐。”
“你来了。”李莞看了他一眼,拿起匣子递过来,“你看看这个东西。”
青冽接过来,打开一看,不由看向她:“这不是……”
李莞摇摇头,轻声喊寻芳。
寻芳应声进了卧室,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个木盒。
李莞道:“给他。”
寻芳把木盒拿给青冽,青冽满头雾水的看了李莞一眼,然后打开了木盒。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满脸震惊。
李莞早预料到了他的反应,她心里的惊讶和疑惑不比他少。
“你看看这两支镖是不是一样的?”
“是。”青冽忙敛了神色,把手上的镖凑到灯下仔细看,然后又拿起匣子里的那支镖对比着观察。
“一样吗?”
“是一样的。”
“你确定?”
青冽慎重的点点头。
李莞舒了口气,道:“没想到他还挺能耐,竟然会找宝绣坊的人给我递信。我就奇怪着,既然出手救我,为何躲着不露面?当时还以为只是巧合,原来留着这手呢!”
青冽正奇怪着她从哪儿得了另一支镖,闻言惊道:“那人来找您了?”
李莞点头:“他拿宝绣坊的人威胁我,我已经答应尽快去见他。”
青冽闻言担忧道:“他以这种方式出现,只怕是别用目的,您贸然跟他见面不太合适吧……”
“不用担心。”李莞冷冷一笑,“出现的这么突然,又受了伤,应该是穷途末路了所以才找上我……他若真是西番闾丘家的人,十有八九跟戈羿脱不了关系。”
“戈羿?”青冽脸色大变,“小姐请三思啊,戈羿作为质子竟然暗中与西番的人联系,若是被人抓住把柄可是大罪。听说今天兵马司的人又在街上抓贼,我看多半他们是露了马脚,被人看出端倪,否则那人为何要躲?戈羿的一举一动本就有人暗中监视,现在更是在风口浪尖上,您这时候和他们接触,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啊!”
“可是人家都找上门来了,难不成我还躲着?上次在满香楼见过面后,戈羿肯定疑上我了,更别说救我的人一直在暗中,说不定已经查到不少事。他们敢来找我,必定有所依仗,我不去会会他们,怎么知道人家打的什么主意?”
她的声音很轻,却十分清晰:“用不着太担心,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就算他们真的知道了什么,大家也是半斤八两,没什么好怕的。”
青冽见李莞心里有数,微微松了口气。
“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去见他?”
“不急,先晾他两天。”李莞眉梢轻挑,“虽然大家都有把柄在对方手里,但现在急的可不是咱们。既然是求人,就给我拿出求人的态度,想威胁我,门儿都没有!”
“万一他们狗急跳墙怎么办?”
“哼,他们都自顾不暇了,暂时还没那本事。”她说着看向青冽:“不过怎么着都不能让兵马司的人找到他,你去宝绣坊看看,要是可以的话先把人弄出城去。至于他的伤嘛,死不了就行。”
“是,我明白了。”青冽想了想道,“照目前的情况,您看要不要让鹤望姑娘回来一趟?”
“暂时不用,江家的事处理起来也不容易,鹮语性子冲动,有鹤望把关我放心些。”
“那让暗卫回来吧,现在正是多事之秋,您身边必须有人护着。”
李莞点点头。
青冽面色一松:“那我马上就去宝绣坊看看。”
“好,路上小心点。”
等青冽走了,寻芳道:“小姐,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李莞轻轻颔首,由她和撷芳服侍着歇下。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她却一点睡意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