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依偎在星花树下,
描绘一幅幅明日底梦。
梦里,我见星花,
向夜行人的怀内,
洒下一把光亮的种子;
用闪光的手,
向倦旅指引一条
去明天的路。
梦里,我见星光,
挂一角微笑,流水一般,
向天野
讲她开花的故事。
在星花树下,
我见星朵,
为黎明,
编织了个绚丽的花环。
在星花树下,
我看见一个诗人,
为夜底花园,
写了一首风景诗。
星花收获了一个丰美的白日,
我拾到了一片明天的花瓣。
一九四五年八月
(原载一九四五年重庆复旦大学《新人周报》副刊“新人公园”)
1942年,少年张央告别家人,从四川西南的二郎山步行7天到达康巴地界的雅安。然后坐船来到重庆,考上了位于重庆市巴南区南泉的蒙藏疆学校。在校期间,张央参与组织了“风陵渡”、“无铉琴诗社”等文学社团。这位出生于一个贫苦回族家庭的学子,如饥似渴地吸收新知识,接触了不少进步书籍。
这首《星花》,写于1945年8月,发表于复旦大学的《新人周刊》。诗人出人意料地制造了一个意象“星花树”,“依偎”一词化无形的“星花树”为有形,以此为抒情中心。“梦里,我见星花,/向夜行人的怀内,/洒下一把光亮的种子”,诗人以星花作喻,“夜行人”象征探路者,借星花送来“光亮的种子”,想象奇特,意境优美。紧接着,诗人往更深的意境一推,还是“星花”,“用闪光的手,/向倦旅指引一条/去明天的路”,表达了诗人追求光明未来的意愿。作为一个写诗不久的学子,仅以上联想就可以证明作者少有的诗才,多少带有天赋的成分。
在作者想象下,星光如月下的佳人,皓齿间的一笑,在诗人看来就是清澈的流水。所谓“开花的故事”,更是美丽的寄托,也许诗人会仰望星空,在星与星之间寻找传说中的童话。诗中所说的“我看见一个诗人”,其实是“我看见了我”,情到浓处,诗人已经化入了他自己营造的美好图画中,连自己也不能分辨画中和画外了。这样一种情境交融,在诗的末尾清晰起来,星花收获一个白日,诗人捡到“明天的花瓣”,浪漫的气息扑鼻而来。虽然诗人并没有直接写到抗战,甚至也没有提到8月的抗战胜利,然而,那如梦的画面、那捡到的花瓣,都暗喻了诗人已经进入一个新境地。这是一个少数民族学子,在特殊时期于大后方的吟唱,纯洁如露珠,婉转如夜莺,收录于此,让我们可以听见全民族的合唱。
抗战胜利后,张央随校到了无锡,后回家乡工作。在返回雪域高原的路途,他文思泉涌,写下《康南行草》三十章,并在《西康日报》作了连载。那旖旎的风光、那雪山的呼唤、那思乡的情愁,都流淌在诗人的笔下。据研究者韩晓红介绍:诗人一生热爱家乡,其作品“展示了康巴雄风、康巴理念和康巴文化”。如《秋雨》一诗,诗人写到:
秋雨与我晤面了
雪也悄悄地跟着
在山顶窃听
我们说了些什么
那年相会在太湖边
把我从沦陷中牵出
促我从网之苦里逃走
去看故园的雪山
1949年,张央负责编辑《西康日报》副刊,他以“永远无沉默的时候/永远唱着战斗的歌”表明心志。
康巴地区解放后,张央长期从事创作、编辑工作。诗歌《向春天进发》曾获四川省作协优秀作品奖。藏戏《琼达和布秋》获文化部骏马奖。著有散文集《康巴旧闻》、《康藏烟尘千叠》、《康定春秋》,诗集《康巴星云》等。
1988年,张央辞世。历任四川省政协委员、甘孜州作协主席、《康巴文艺》副主编等。
家乡的跑马山记住了诗人在《转山会拾翠》中的歌唱:
五月的跑马山/绿了柏杨/红了杜鹃
一簇簇一丛丛/山上铺就民族地毯
游人缀满山/花衣彩裙/藏袍翠衫
一对对一群群/锦上添花/寻春人成了春的画面
春山被绿点燃/花香竞美/人也争妍
一双双一圈圈/或蹲或站/留影却摄在踏春人眼
五月的跑马山/歌也争春/舞赶飞天
一坪坪一坡坡/歌舞涨潮/康定之春搬上跑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