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又飘起了雪花,冬日的风比刀子还要锋利。
盖满了雪花的枯树林内显得荒凉而又凄美,古清风与老妪一前一后缓步走在枯树林内,显得不急不缓。
过了约半个时辰,老妪开口说道:“门主,我们现在去什么地方!”
古清风看了一眼前方轻轻咳嗽了一声,脸色显得愈加苍白说道:“我记得此去十里有一个酒家,不知现在还有没有,如果有,进入喝杯酒暖暖身子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老妪说道:“少林寺那些冥顽不灵的老和尚估计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老身觉得我们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古清风眼中露出了一丝若有所思之色说道:“迟早是要找那些人,何不等他们来找我们!”
老妪道:“若是单打独斗,这世间恐怕很难有人能够留得住我们,只是,若是少林寺找来的人太多,估计我们就很难脱身了!”
古清风道:“脱不了身更好,有人希望我死,但是也有人不希望我死,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只有我快要死的时候他们才有机会!”
老妪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这么做太危险了!”
古清风道:“不这么做更危险!”
两人边走边说,前方隐约能够看到一家有些破旧冒着青烟的酒馆,酒馆四周尽是高大的落尽了叶子的树木,不挨大道,也不毗邻城镇,估计除了店家,谁也不知道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一家酒馆。
看到酒馆古清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看来我们的老朋友还没有老到做不动生意的地步!”
老妪抬起头看了一眼酒馆方向而后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两人的脚步依旧不疾不徐,又过了一刻钟左右才走到酒馆前方。
酒馆显得很旧,两扇参差不齐的木门被冷风吹的吱呀乱颤,屋顶的茅草上布满了积雪,三阶向上的台阶上也满是积雪,只不过被人刻意清扫了一下显得比其他地方的积雪要薄了许多。
古清风缓缓走上了台阶,进入了酒馆。
酒馆内显得异常冷清,只有三张破旧的木桌静静的摆放在酒馆内,在向里便是一个不大的台子,此时台子后方,一名满头白发的花甲老者靠着炉火打盹,老者右侧摆放了几坛未开封的陈年老酒,虽然酒坛子封的严严实实,古清风还是闻到了熟悉的酒香。
古清风走到老头前方轻敲了两下台子笑着朝老头说道:“老爷子,酒还卖不卖!”
老头打了个哈欠看了古清风一眼,眼中露出了一丝亮光说道:“别人或许不卖,但是你的却不能不卖!”
古清风笑着道:“看来您老还没把我忘了!“
老者晃晃悠悠的起身,佝偻着腰朝酒馆后方走去,边走边道:“我这酒馆里的酒大半都进了你的肚子,即使不记得你的样子,也得记得你身上的酒味儿。”
古清风坐到了酒馆内的一张木桌上,老者慢悠悠的从酒馆后厨端来了一叠花生,放在了古清风身前,而后又打开酒坛舀了一壶酒。
古清风拿着酒坛放在鼻间闻了闻陶醉的闭上了眼睛,这么些年,古清风喝过无数种酒,有几文钱一壶的乡间槽酒,也有数百上千两银子一壶的皇廷贡酒,但是没有一种酒能让古清风念念不忘如此长的时间。
满上一碗酒,古清风一饮而尽,任凭酒香在唇齿间流连,过了半响才开口道:“也只有您老的酒能够如此香醇了!”
老者一直站在古清风身边看着古清风将一碗酒饮尽说道:“酒依然还是好酒,只是,隔了这么长时间,这喝酒的人谁又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雨。
说着,老者眼中出现了一丝回忆之色。
古清风第一次进这酒馆来同样是冬天,那天同样下着雪,只不过那时的古清风才八岁,而老者也才四十多岁,正值壮年。
那时的古清风是跟着一名看上去有些沧桑的中年男子来的,老者对他们两个的印象很深,因为那时的古清风穿着一身僧衣,头上一根头发都没有。
中年男子似乎受了伤,脸色煞白,口中不时传出几声咳嗽声,古清风显得很拘束,只是吃着素菜,后来中年男子将一碗酒递到了古清风身前。
中年男子道:“喝了这碗酒”
古清风的眼睛清澈而又明亮摇着头道:“师傅说了,出家人不能喝酒!”
中年男子道:“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和尚了,可以喝酒!”
古清风再次摇头。
中年男子饮了一碗酒继续说道:“酒可解千愁,也可暖心脾,但是若是喝多了,却也能要人命”
古清风道:“既然能够要人命,为什么还要喝!”
中年男子道:“因为若是你不喝,我便不会收你做徒弟!”
古清风道:“做你的徒弟就必须喝酒吗?”
中年男子道:“不是!”
古清风道:“那为什么我必须喝酒!”
中年男子道:“因为我想让你喝,我一个人喝酒喝腻了!”
古清风沉默了许久端起了酒碗说了一句:“我喝”然后便将碗中的酒尽数喝了下去。
那是古清风第一次喝酒,也是唯一一次喝醉,离开的时候,古清风是被中年男子背着离开的。
自那以后,一直过了六七年古清风才再次出现在酒馆内,而后便每隔十天半个月便会来喝一次酒,有时身上会沾满血迹,有时背后会背着一个包裹,有时会闷不做声,有时会与老者开怀畅饮,但唯一不变的是,他一直是一个人,从来没有带过任何人来酒馆,如果真说起来的话,他腰间那柄残剑或许是唯一一个陪他来喝过酒的,而且是每次都与他一起。
一壶酒,古清风几碗便饮尽了,直到再次让老者添酒时,老者才缓过神来,拿着酒壶朝酒坛挪去,便走边道:“这人啊,一老就容易念旧。”
古清风道:“念旧倒还好,就害怕有些人连念旧的机会都没有!”
老者身体一震停顿了片刻,舀了一壶酒从新放在古清风身前叹了口气说道:“老了不仅念旧,还容易犯错,只是,有些错,必须得犯!”
古清风倒了碗酒说道:“可惜了这么好的酒!”
话音刚落从酒馆内便走出了四名手持刀剑的中年男子,老者深深的看了一眼古清风拖着年迈的身体朝酒馆后走了过去。
四名中年男子直接围住了古清风,为首一人约莫三十余岁手中持着一柄四尺宝剑朝古清风说道:“姓古的,想活命便交出燃魂图谱,否则今日我等便让你丧命当场!“
古清风丝毫没有慌张之色,依旧不急不缓的喝着酒,老妪站在古清风身后就像是没看到四人一般。
喝了一碗酒,古清风笑着朝四人道:“看来你们已经盯了我不短的时间了”
古清风左侧一人道:“我们江南四侠在魔剑山足足等了你三年!”
另一人接口道:“本以为你会一直龟缩在魔剑山内,却不料你竟还敢出来!”
古清风轻笑一声似是在与老妪说话道:“如今的江湖真是一日不如一日,随随便便那个学了三脚猫功夫都能自称为侠,只可惜,这燃魂图谱与你们无缘!”
古清风左侧一人当啷一声拔出了刀说道:“姓古的,死到临头你还逞口舌之强,你先前所喝之酒内已下了绝命散,若是没有解药,天黑之前,你丁当殒命!速速交出燃魂图谱,我等便饶你一命”
古清风又喝了一壶酒说道:“我已经说了,这东西不属于你们!”
“找死!”
四人没想到事到如今古清风竟还是不将四人放在眼中,于是乎便纷纷亮出兵器朝古清风招呼了过去。
古清风动也未动,这四人还不值得他出手,他虽然没动,老妪却动了,四人谁也没看清老妪的动作,下一刻便感觉小腹一阵剧痛,身体便倒飞了出去。
酒馆内瞬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若不是她知道古清风不喜滥杀无辜,此时四人恐怕早已是冰冷的尸体了。
“啪啪啪!”
就在此时,酒馆外突然响起了掌声,接着,一名身着轻纱,身材婀娜的红衣女子便笑眯眯的进入了酒馆内。
红衣女子进入酒馆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古清风对面脸上始终带着笑容朝躺在地上的四人道:“区区绝命散又怎能入得了寒月毒手梅三娘的眼。”
几人一听面色大变尽皆不可思议的看着老妪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是寒月毒手梅三娘!”
寒月毒手梅三娘,曾经江湖第一用毒高手,二十余年前曾因一名男子而毒杀了其所在的一个门派而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只是后来失去了踪迹,却没想到竟变成了如此模样。
从红女女子出现的那一刻老妪的眼睛便始终盯着红衣女子过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道:“小师妹,十几年不见,师傅他老人家还好吗?”
红衣女子嬉笑一声说道:“拖师姐的福,我爹他好的很,只是这些年来时常念叨起师姐,说,若不是师姐当年为情所困,今日的毒宗宗主非师姐莫属!”
老妪深吸了一口气道:“老身自知愧对师傅,这些年来也无颜面再回毒宗,若是师妹回到派内,还望师妹代老身向师傅问声好!”
红衣女子道:“我看还是师姐自己去向我爹问好吧”停顿了片刻,红衣女子拿起了桌子上的酒壶闻了闻朝老妪道:“看来师姐的功力已经大不如前了,不知现在还能否解得了师妹这新配出来的毒!”
老妪一听面色大变迅速拿起了古清风身前的碗放在鼻间闻了闻而后面色阴晴不定的看着红衣女子道:“师妹,当年之事全是我的错,我愿与师妹回门内向师傅领罪,还望师妹莫要伤害门主!”
古清风朝老妪摆了摆手道:“三娘,恐怕柳姑娘找的并不是你!”
红衣女子嬉笑一声道:“古大侠果然聪明,只是,古大侠说的也不全对,师姐号称江湖第一用毒高手,若是不能配出就连师姐都解不了的毒,毒宗还怎么在江湖立足!”
古清风笑着道:“传闻柳姑娘乃是毒宗少有的用毒天才,能死在柳姑娘的毒下,古某荣幸之至!”
“咯咯”
红衣女子嬉笑了一声看向了老妪道:“师姐,此毒名为千羽离魂,药效要到七日后才会完全发作,师姐还有七天时间哦,不过,七日之后,中毒者每次使用内力便会虚弱一分,直到完全变成废人!”
说完,红衣女子转头看向了古清风嬉笑一声道:“即使这样,我还是要奉劝古大侠最好不要轻易动手,那样只会加快药效的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