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帝一看这架势就更来了兴致。别人送礼,即便是外面盒子都是金雕玉琢,不会坠了身份。
房山郡王府送礼真的是别具一格。
“房山郡王府长史孟岐山恭祝陛下寿与天齐。”长史大人拎着两个大篮子迈着细碎的小步子走到大殿之中,先是放下篮子,然后叩拜在肃帝的面前,朗声说道。
云初侧目,岐山叔,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耻!这马屁拍出了一定的层次和境界,不过无耻的我好喜欢啊。
“起来吧。这都是什么东西啊?”听了这种程度的马屁,肃帝笑的一点压力都没有,云初暗道,最无耻的是皇爷爷。
云初忙拉着肃帝的手,“皇爷爷来看。”
肃帝被云初一拉,不由站了起来。
皇上一站,大殿众人皆垂首退让。
“好好好,来看看。”肃帝被云初拉着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下了金玉堆砌的丹陛,踩到了大殿之中厚实的地毯上。
房山郡王忙揭开了其中一个篮子上盖着的青花布,笑道,“父皇,不过都是些小物件。”他从里面抱出了一个坛子,油亮油亮的黑陶,盖子用泥封着。
大殿众人看着这外表质朴的黑陶罐,纷纷猜测这罐子莫非是古董,出自前朝大家之手?亦或者其中封着的莫非是琼浆玉液?
“这个陶罐子是儿臣那个义子亲手烧制的。”房山郡王很自豪的说道,“虽然不是什么华丽的东西,不过倒是能用。”
大殿众人均绝倒!
这房山郡王莫不是在房山郡那个地方蹲出失心疯了?皇宫大内,什么名瓷陛下没见过,你偏生拿一个半大孩子烧的陶罐子来显摆。。。。
肃帝倒是觉得比较有趣,将罐子接了过去,看了看,只是问道,“这孩子手还蛮巧的。那里面装的是什么啊?这么沉?”
“里面是昌平亲手为陛下制作的虾酱,从钓虾到制成,都是由昌平亲力亲为,丝毫没有假借别人之手。”房山郡王更加自豪的说道。颇有一副我家女儿就是厉害的意味在神情之中。
“哈哈,那倒是要尝一尝了。”肃帝笑着说道,心底却暗自的叹息了一声,房山郡那清苦的地方,倒是难为老六一家在那边这么多年,就连一个县主都要亲自动手制作虾酱。多疑的肃帝倒是真没怀疑房山郡王话的真实性。
云初手上的茧子摆在那边了,定然是错不了的。
“那这个是什么啊?”肃帝将罐子交给了跟在他身后的大总管,然后一探头,看到了篮子里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小兔子,好奇的问道。
“啊!”被云初暗自掐了一把,云文锦嗷的一下跳了出来,见皇爷爷转眸看向了她,她只能战战兢兢的对肃帝说,“皇爷爷,那是我做的小兔子。”
今日的云文锦穿了一袭水红色的长裙,头上梳了两个花苞苞头,发髻边坠着一些用貂毛和细碎的小珍珠做成的珠花,她骤然被云初掐了一把,有点眼底微微的发红,再加上她因为害怕而变得有点战战兢兢的语调,着实的像极了篮子里面那几只用红色碎花布做成的小兔子。相映成趣。
呜呜呜,长姐又欺负人!母妃你倒是管还是不管啊!云文锦只能在心底无声的控诉。
肃帝见惯了京中闺女那稳重成熟的模样,一见自己这两个孙女,一个大方活泼,一个娇柔可爱,两个都端的是无比的纯真,心底更是高兴。不由的抬手摸了摸云文锦的头顶,手掌碰触到她头上珠花那软绵绵毛茸茸的貂毛,觉得心底似乎也被化开了一样。
“做的真好。”肃帝夸赞道,“你叫文锦是吧。你做的东西皇爷爷很喜欢,今日皇爷爷就先送你一样礼物。”说完他对大殿众人说道,“朕今日册封房山郡王的女儿云文锦为长安县主。”
艾玛,幸福来的太突然,将云文锦瞬间给砸晕了。她是县主了?那也就是说以后可以和长姐一样了?
见云文锦傻乎乎的站在一边忽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肃帝益发的觉得新封的长安县主像小兔子了。“怎么了?不愿意?”他故意板起脸来,逗着自己这个才刚刚见面的孙女。
云文锦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给肃帝跪下,恭敬的磕了一个头,“长安谢皇爷爷封赏。”
“好好好,起来吧。”肃帝亲自弯腰将小孙女给扶了起来。
艾玛,几个布兔子就换来一个县主封号,蓬莱郡王瞄了一眼自己身侧那几个还没有封号的女儿,觉得自己好吃亏啊!压力好大啊!
“那这里面呢?”肃帝看向了另外一只篮子。
房山郡王忙将青花布掀开,里面是整整齐齐叠放着的一件狐狸皮的披风。
房山郡王妃过来福了一福,轻盈的笑道,“父皇,莫要嫌弃臣媳的手艺粗糙。”她将披风抖开,那是一件镶嵌着蓝狐领的深蓝色披风,披风的面料谈不上珍贵,只是普通的蓝色绸缎,但是里面吊着里子,翻开一看也是狐皮,一块一块拼接的煞是仔细和齐整,手艺不错,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这些狐皮是儿臣进山猎的。”房山郡王不无感概的用手拂过那狐狸毛华润的表面,“儿臣还记得,儿臣的射出的第一箭还是父皇亲自为儿臣搭的弓,手把手替儿臣拉开的弓弦。”
房山郡王简单的一席话,说的肃帝忽然有一种眼眶微微发涩的感觉。
是啊,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儿子们都已经儿女满堂了。
肃帝没有说话,只是拿手拍了一下房山郡王的肩膀,示意身后的总管太监将披风收下。
肃帝定了一下神,将目光落在了一直不吭声的云文霍身上,“你可有替皇爷爷准备礼物?”
云文霍见自己被点名,马上上前了一步,点了点头。“有!”他朗声回到。
“那为何不拿出来呢?”肃帝见篮子已经空了,不由好奇的问道。
云文霍有点犹豫的看了看云初,随后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了两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孙儿不知道哪一个更好一些,所以。。。。”
“哈哈,都拿来给皇爷爷看看吧。”肃帝开怀的笑了起来。
“是。”长姐的法子果然奏效?云文霍低头将自己那两张纸递给了肃帝,肃帝打开一看,一张上面写了一首贺寿的诗,字迹端正隐隐的现了几分大家风骨。这孩子的教育是没有落下,他不由的看了房山郡王一眼,自己整日听曲逗蛐蛐的,倒是没荒废了他孙子的学业。另外一幅是一张画作,画的是一幅山水图,这肃帝看得出来,但是怎么看起来这山水有点光秃秃的。
“这画的是哪里啊?”肃帝问道。
“回皇爷爷。”云文霍说道,“是从家里看出去远处的山景。”
呃,难怪会光秃秃的,房山郡那破地方的山可不就是这样的吗?
“这是你自己画的?”肃帝问道。
“是。”云文霍点了点头,“父王说过皇爷爷喜欢字画,他说皇爷爷小时候教他画画的时候就说过,景色不是凭空臆想出来的,必须亲见才能画的真,画的像。所以孙儿就画了这么一副画。还望皇爷爷不要见怪。”
“你倒还记得这些。”肃帝转眸看向了房山郡王。
房山郡王拱手,“父皇教诲,儿臣一刻都不敢忘记。”
“恩。”肃帝将那字画都交给了总管太监,“你们的礼物,朕很喜欢。”
房山郡王妃直到现在心里的大石这才算真正的落地了。
感觉到衣摆似乎被人牵动了一下,肃帝低头,见是云初手里握住他的衣袂。
“昌平这是有事?”肃帝温和的问道。
“君无戏言,皇爷爷答应的赏赐呢?”云初作死的问道。
艾玛!不要再来了!房山郡王妃真的已经受不了这大女儿的作死范儿了!
“哈哈,是啊,君无戏言!”肃帝先是一怔,随后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你的太婆婆和外公外婆都赏赐了你们什么东西啊?”
“那可多了。”云初开始扒拉着手指头数她这几天在李大学士府划拉回来的东西。
肃帝认真的听完,故作深沉的一皱眉,“哎呀,你这太婆婆还有外公外婆给你的都是好东西啊。皇爷爷若是给出的东西没有他们的好,岂不是坠了皇家的名声了吗?”
云初不吱声,只是看着肃帝。
“好了好了。”肃帝抬手掐了一下云初还略带点婴儿肥的脸颊,“你们在房山郡也那么多年了,是时候该回京与朕一叙天伦了。皇爷爷就恢复了你父王原来的封号,再赐你一个昌平郡主的封号,你看这是不是比你太婆婆还有外公外婆给的都要强啊。”
艾玛,幸福来的太突然,又将房山郡王府全家都给砸蒙圈了!除了云初。
“父皇!”房山郡王俊目含泪,马上拽着自己傻愣在一边的郡王妃,跪在了肃帝的面前,“儿臣领旨谢恩!”
“行了行了。”肃帝摆了摆手,随后走回自己的皇位,重新坐下,“以后你切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可不要让父皇再失望了。”
“是。”
蓬莱郡王羡慕嫉妒恨的看着重新拿回封号的房山郡王,哦,不,现在应该叫他秦王。
若不是身处大殿之上,蓬莱郡王这会子已经在垂足顿熊的嚎啕大哭了。早知道父皇会被一罐子虾酱给拐跑,他就应该弄几罐子鱼酱,螃蟹酱,他可是靠着大海啊!先天条件怎么也比守着一堆黄土的房山郡王要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