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她的生活中充满了痛苦和恨意,她的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恐惧,在一次又一次的彻夜辗转中,就连她的梦境也难有片刻的安宁。
“你知道不知道,当年在井边的那一刻,真的有那么一刻,我是真的想要跳下去!可是跳下去了又怎样?不过是人世间从此少了一个生来就是为了吓人的丑八怪而已。不要说耶律隆绪,这个世间根本就不曾有任何一个人会记得曾经有那样的一个我。”
充满苦痛的回忆让萧耨斤的表情压抑,但随之展现的却是破釜沉舟的决心:“所以我不跳,我就是要活着。活得鄙薄群伦,活得傲视一切,活得让那些见到我就想吐的人无法舒舒服服地活着。就算我没有生出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我也要用我的力量,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付出祸国殃民的代价。”
她的目光转向他的时候,再一次充满真切的感情:“只有你,从看到我的第一眼起,就给了我阳光,给了我希望。从那一刻开始,一直到二十多年以后的现在,我在你面前,从来都不需要掩饰我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做到。”
单申衣还是摇头:“还说这些做什么。”
她难得温顺难得显露温情,却得不到他的回应,萧耨斤无奈苦笑:“我知道,你怨我。当年,是我放弃了和你终生厮守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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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肌玉肤,面润如玉,唇红齿白,肤质晶莹无暇。女孩儿此时漂亮的五官完美无缺,可以轻易地迷住任何男人。
她突然抬起头来,对着他浅浅一笑。那笑容美得不可思议,简直可以勾走人的魂魄。
他沉默地望着对着房间里新添的无数个镜子沾沾自喜的女孩儿,深沉的眼定定地凝视她喜出望外的脸庞,他的眼神错综复杂,忽而漾满了似水般的柔情,忽而又变得迷蒙晦涩,像是盛载了千言万语,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终于,一句藏在心里太久太久的话突然脱口而出:“耨耨,你现在还有一个选择,就是跟我走。”
女孩儿对着镜子里千娇百媚的自己娇笑着,她的目光闪烁着耀人的光彩,熠熠生亮。她听清了他说的话,却连头都没有回:“跟你走?你开什么玩笑!”
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看着,无论从哪一个方向,现在的她看起来都是完美无缺的。为此她满意地露齿一笑,灿美如花,言语中毫不遮掩她的庞大野心:“我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这副模样,我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走出去,让大辽的所有百姓都知道我的美,我要让耶律隆绪夜夜沉迷,专宠于我,我还会一举得男,母凭子贵,我要母仪天下!”
她沉浸在独属于她的美梦中。多年来因为自己脸上的疾病,她一直活在痛苦之中。别人的冷眼,让她受尽了折磨和屈辱,心寒如冰,凉意透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这给她的心理和精神带来了无比沉重的打击。
所以现在的她,一定要将过去所有承受过的苦难,变本加厉地向伤害过她的人们讨回来,她一定要叱吒风云、呼风唤雨,即使要用尽所有阴狠毒辣的招数,不择手段,她也在所不惜。
而现在,她确实变得分外的美丽,她精致的面容可以笑得令百花尽残,她眉飞色舞的模样更是能够慑走任何男人的心魄。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的任何理想,都将实现。所以,她怎么可能跟他走呢?
单申衣忍无可忍地嘶声问道:“那你想过我吗?”
整整一年的朝夕相处,足够在两人之间产生那份人世间最频繁最普通的感情——日久生情。于是,他爱上她,爱上她的火焰脾气,爱上她爆裂的性子,他爱上她的全部。即使是她做作的娇柔,真实的粗暴,即使知道她随时会怒叫、会狂飙、会迅即翻脸、会将满屋的东西乱摔,会经常排山倒海的愤怒,他也爱上她。而他一旦认定的女人,就是一生一世。
女孩儿满不在乎地斜睨他一眼:“我干吗要想你?你想我了就来看我呗!反正也没人拦着你。”
他断然摇头。就是这样,他的刻骨深情,她永远不懂。是她太年轻,还是自己太执着?
“如果你已经决定了,那么,我将不再见你。”
他不再多言,头也不回地离去。既然她选择了放弃他,他不会强求。
可是,他是个犹豫不决的人,不够坦荡,不够光明磊落,拿得起却终究还是放不下。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如自己所决定的那样,尽快离开辽国吧!如果当初他就离开了,又怎会有后来发生的一切。
当她一封带着哭腔的信笺放在太医院他的桌面上,传旨宣召他入宫诊病之时,那个已经由当初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儿蜕变为成熟妩媚女人的她,早就顺利实现了她宏图大愿中的很多个。
当年皇太后见到脱胎换骨的她,立刻惊为天人。预言她和耶律隆绪一定可以一胎生下男婴,并且这个孩子必定能够成为将来的皇帝。于是,她如期得到了耶律隆绪的专宠,而且第一胎便生下了耶律宗真,之后更是顺利地被册封为顺圣元妃,然后就开始以阴狠狡诈的性格独霸后宫。
那么,她现在还缺什么?
现在,她缺爱了。
那一段时间,耶律隆绪长久地流连于高丽国中,迟迟没有归来。他是去求亲的。他想要娶那位倾国倾城的高丽公主。据说,那个女人的美丽,放眼天下,无人可以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