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一众客人都离开得差不多了,萧禛才拉着钟太医的手让他坐下,吩咐人为他上一盏茶后急不可待的询问起了老妻的病情。
钟太医一双昏黄的老眼里精光一闪而过,捋了捋胡子后神色严肃的看着萧禛说:“老国公,据老夫这诊断来看,老太君这是中毒了。”
这句话未完,便已象是一颗巨石投入一片平静的湖泊里,激起了惊涛骇浪,震得众人是目瞪口呆。
萧禛抓住太医的手更是一紧,节指泛白,可见力道之巨,痛得那老头子是呲牙咧嘴却又不敢甩开,只得是不断的往后抽,以期萧禛能够感觉到他的痛苦,放开他的手。
太子轩辕轺也是猛的一站起身,双目迸射出一股透着杀意的寒光,此刻他的心里想得很多,外祖母一直都是很温和慈祥的一个老人,平日里也不见有人传言说她会有苛待媳妇,苛待孙子孙女,且她的国公夫人位置坐了几十年从来都未曾出过差错,这次的下毒到底是针对她的还是意外?
想了很久,他还是没有一点头绪,不过他却也不是一个钻牛角尖的人,想不通便只能从府里的人身上下手了,因为今天的情况比较特殊,虽不排除有外人投毒的情况,但是看钟太医的表现就知道这毒应该不是外来之毒,那又是什么呢?
这时,出去送客的各个少爷小姐们都纷纷回来了,几人身后还跟着几个姨娘,她们个个都是打扮得比较素淡,怕是收到了老太君的身体有恙才急匆匆的赶来,这么好表孝心的机会这些平时做惯拍马奉迎的姨娘们又怎么会放过,就连还在被禁足中的赵姨娘也不顾禁足的命令而偷偷跟了来。
萧乾与花无瑕也是同样的被这个消息给震得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待看到儿子女儿们回来,才回过神来。
萧乾看着自己老父几乎要将钟太医的手给捏断了,赶紧的上前劝说道“父亲,你让钟太医将话先说清楚,如今母亲已经没有大碍,只要知道了是何种毒物才能查出下毒之人。”
花无瑕也出声劝说道:“老太爷,还是让钟太医先休息一下吧。”
萧禛这才从激动的情绪里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自己那紧抓着钟太医的手,讪讪的放开手,歉意的对钟太医说:“钟太医,老夫失礼了。失礼了。”
“祖父、父亲,这是怎么了?”萧坤业等人看着这一切,不禁是莫名其妙,不是说老太君已经没事了吗,现在这个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事,都听钟太医说。”萧禛看着这黑压压一群人,头便隐隐的发痛,挥挥手将众人打发了到一边后自己坐了下来,双目紧盯着钟太医,等待着他的回答。
钟太医摸了摸自己发前的手腕,瞪了一眼萧禛后才慢悠悠的说:“老夫人这次是中毒,不过却不是寻常之毒,是食物中毒。”
他的话让花厅里的众人都皱起了眉毛,这食物中毒是什么来,众人都有点疑惑。
“太医,这食物中毒是不是说老太君吃的东西有毒啊?”就在众人都静默着,思索着这食物中毒到底是什么时,一个怯怯的出声询问道。
钟太医原本看着众人一脸疑惑的样子心中还是有点自得的,因为这样的毒的确不是什么人都知道的,尽管这是一个世家大族,而他知道也是因为早年的时候有一个奇怪的男子曾经写过一本这样的书,里面说明了很多不同的食物之间相生相克的关系,被他偶尔得到之后详细的研究过。
这书里的东西不仅写了食物的相克,还有相生,他研究过后将里面的一些食物搭配用在了自己的医术上,倒是更加的如鱼得水,且写出的药膳方子更是让贵人们都爱不释手,也为他赚回了很多的名声与钱财。
不过他却是从来不曾对人说过这其中的道理,所以今天这里没有人能够听懂他说的食物中毒是什么意思,不过有人出声询问,倒是让他将目光落到了那个说话的人身上。
他看到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小女娃正半低着头,双手紧张的揪着自己的衣角,象是很怕的样子,不禁有点失望。
不过这女娃身边的另一个约十二三岁的女娃却是吸引了他的目光,他一时间有点晃神,这是怎样一双美丽的眸子,大大的眼睛里是黝黑晶亮的瞳仁,仿佛是天上的星光破碎了落入了她的眼里,其中幽深不见底,越看越觉得想要陷入其中。
那大眼睛眨了眨后,里面那幽深不见底消失了,只留下一双求知渴望的眼眸,这让钟太医从怔忡中回过神来。
他捋了捋胡子,在众人热切的眼光中轻轻的点点头回答说:“这位小姐说的对也不对,食物中毒便是老太君吃的东西有毒,不过却不是真正的毒,而是食物之间相克而产生的毒素,老夫人这次应该是近来吃某种食物过多,而今天又吃了与之相克的食物,一下子爆发出来的症状,不过还好,如果一直不爆发,任由它积累下去,那后果却是不堪设想的。”钟太医难得的说了这么多,说完后再看向那双让他很是感兴趣的大眼睛,却发现她早已低下了头,心里竟有一丝奇异的感觉。
萧禛眯了眯眼,这老妻平时的吃食上都是非常的小心的,不是自己小厨房里做出的食物一般都不会碰,而平时有晚辈送食物来都会经过多人抬头,且都是些平和而不刺激的食物,又怎么会就这样给人钻了空子呢?
花无瑕此时却是后背阵阵发凉,经过这太医一解释,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次老太君的中毒怕是最终的目标是自己或者是语馨,因为这后院的一切事物都是由她管理,且老太君的吃食上更是她亲力亲为的,就连厨房里打下手的丫头都是自己亲手挑选的,而厨子则是老太君用了多年的,一直以来都没有出过什么问题,为什么会在这段时间里就出了问题呢?
现在这样出了问题,第一个要问责的怕是自己,尔后怕便会怀疑到最近送过一些补品过来的语馨了,这背后下手之人可谓了心思狠毒,想要将她们母女一网打尽呢。
正想着,那边的萧坤业却是率先出声发难了。
只听到他对上首的萧禛与太子,萧乾躬身行了一礼后说:“祖父,表哥,父亲,这吃食上出的问题,查起来应该不难,因为这后院之事全由母亲一人打理着,且祖母的吃食上全是母亲全力安排的,只要让母亲解释一下便知道了。”他没有直接说花无瑕的问题,却是将众人的目光引向了花无瑕。
萧禛听了他的话,不由得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了花无瑕,心想这媳妇不会因为之前两件事情他们委屈了小四而报复吧?这些年来,这媳妇却是一直都很乖顺听话,孝顺有礼的,应该不会做出此种事情来。
萧乾却是没有想得如此深,他一听儿子的话,马上就怒了,一拍身下的椅靠劈头盖脸指着花无瑕就发起难来:“你,你说是不是你?整个后院都是你管的,为何母亲的吃食上出了如此大的纰漏你都无所觉,这是你的失职,你太让我失望了。”他的脾气暴躁,且因为最近这几天不断的有爱妾受罚,向他哭诉,不断的提醒他那个刚回来就搅得满府风雨的女儿如何的不详,更是让他总觉得一股火气一直在萦绕无法发泄,现在找到一个名正言顺的发泄点,还不一股脑的就发作了起来。
“父亲,如今钟太医都还没有找出是哪些食物相克而导致祖母病倒,您不必如此焦急的向母亲发难,祖母这里经常有人送吃食补品过来,您又如何得知不是这些别人送来的吃食补品出的问题呢,其中还有不少是皇后姑母与太后娘娘赏赐下的,难道父亲你也要怀疑到皇后姑母与太后娘娘身上吗?”萧语馨看见自己的父亲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训斥母亲,还说出如此让人伤心失望的话来,心中很是不满,未等花无瑕回答便出声驳斥了起来。
“你,你个孽女,有你这样与父亲说话的吗?你的教养都学到哪里去了?”萧乾被萧语馨的话给激得脸色涨红,一时间口不择言了起来。
“老爷,你可别忘了,馨儿是离府十三年,如今才回的府。之前是在哪里老爷你不是很清楚吗?你又何曾真正的教养过馨儿?”花无瑕忍无可忍,她可以忍受自己的丈夫骂自己,可以忍受他冷落自己,却看不得任何人骂自己的女儿,她总觉得亏欠女儿太多,是以一遇到有人要对女儿不利,她便会不管不顾的挺身而出。
“好了。吵什么吵,太子殿下在这里,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呢。”萧禛一拍桌子,大声呵斥呈对峙状态的三人。
太子轩辕轺一直没有作声,虽然他也是很担心外祖母的安全,但是这毕竟是外祖家的家务事,他在这里也只是想要得一个结果,好回去向母后禀告让母后放心而已,并不适合过多的参与到其中去。
萧乾与花无瑕马上噤声,只是相互瞪了对方一眼后各自负气坐下,这样的情形却是让一众少爷小姐姨娘们心中暗暗窃喜。
钟太医此时已经写好的调理药方,递给身边侍候的丫环后再次回到花厅,看到里面有点凝重的气氛不禁是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踏了进去。
“钟太医,不知母亲她是哪种食物中毒,可否查出来?”花无瑕冷了冷的瞥一眼自己的丈夫,又将目光轻轻的从萧坤业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到钟太医的身上,出声询问。
“回国公夫人,这待老夫仔细的查看一下,且需要老夫人身边侍候的丫环告知一下具体的吃食情况才可判断。”钟太医应声道。
花无瑕对身后的华嬷嬷点点头,示意她带钟太医去向负责老太君吃食的丫环与厨娘询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