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娘娘面前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给我拦下他。”皇后身边的女官看到皇后蹙起的眉,不由得上前对守在殿门前的几个太监喝道。
几个太监得令,赶紧的将那想要冲进来的小太监给制住。
那小太监脚下一软,才堪堪想起自己的莽撞,赶紧的跪下嗑头求饶,“娘娘恕罪,奴才知错。奴才有急事禀报,一时心急才忘记了礼数,还请娘娘原谅,饶过奴才。”
皇后挥手, 对那太监道:“有何事如此慌张,连基本礼数都不懂了?”今日她的心情还算不错,因此并没有一开口就责罚。
“娘娘问你话呢,还不快说。”那女官见皇后询问,便上前一步,一脚踢在那太监的身上,呵斥道。
“回娘娘,是,是太子爷,太子爷在大殿上犯了病,几乎晕厥,皇上叫了一整个太医院的太医过去,还说如果太子有什么事,要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陪葬呢。”那小太监不敢再拖延,直接就将在乾清宫大殿里发生的事情禀报。
“什么?”皇后一听,猛的一下站起来,手里捧着的茶盏也摔落在地,跌得粉碎,发出刺耳的破碎声。
钱翠瑶也是惊得手一抖,手里的茶盏溅了几滴到手上,还好只是温热的水,并不烫手。
“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快点说清楚。”宋女官也是被这个消息给吓到,只是她很快的冷静下来,让那太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是,……”那太监也不敢含糊,将刚才在大殿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详细说了一遍。
就连那几个国要求哪个人和亲的事情也说了,太子忽然咳嗽不止的原因想来就在听到那些人所要求的人选中有他心仪的而急躁起来的。
皇后与钱翠瑶听了,焦急的追问,太子的情况以及殿上皇上的反应。
太监是在太子被太医诊断过后才由大太监使来传话的,太子的情况可以说出来,但是后面皇上的反应却是半分也不知的。
听闻太子已经被太医诊断过并无大碍后,皇后与钱翠瑶两人都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只是没有得到最后的和亲结果,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
皇后挥手让人放了那太监,尔后忍不住担忧的对钱翠瑶说:“母亲,本宫要去看看太子,今日您在此陪伴了半日也累了,不如就先回去吧,至于今日商议的事情,本宫问过太子意思后便会着手去办,您放心,定不会让她嫁给别人去的。”
钱翠瑶心里也担心自己外孙的身体,不由得说:“老身也去看看太子吧,这多日不见,也挺挂心的。”
皇后无奈,只得吩咐下人们准备摆驾太子所在的东宫,起身拉着钱翠瑶一道而去。
太子在乾清宫大殿上旧病复发的事情以及那几国要求和亲人选的事情很快的便传到了萧语馨的耳里。
纤长的手指一用力,啪的一声,一支上好的狼毫笔便在她的手里断成了两截,笔尖上沾染的墨汁顿时飞溅,污了她的袖口和玉白的手指。
在一旁侍候的冬青见状,赶紧的上前清理,有点忐忑的看了看若有所思的萧语馨一眼,尔后便又退到了旁边,不敢吱声。
萧语馨不知自己的心里在想什么,有点乱,仿佛是因为听到那些人要求娶自己而感到无措,又仿佛是因为听到那么多的人想要嫁给他而郁闷,至于太子的病,她是半分没有放在心上。
“馨儿,你等着,等着我来娶你。”那天他说这话的认真表情,郑重的语气,甚至他在她唇齿间留下的气息味道仍然历历在目,她想过去抗拒,想过去拒绝他的接近,可是不知为何,他虽然在其他的事情上总是迁就她,事事以她为先,待她温柔体贴,但在这件事上他却从来都是强势的,不容她退缩的,迫使她被动的去承受的。
她以为她的心够冰冷,封的够厚,可是此时听闻有人争相嫁给他,竟仿佛听闻自己的那被冰封的心开始裂开一道道的裂缝,发出劈啪的声音,扯动得与冰结合一起的血肉有点生痛。
难道,难道她还是抵挡不住,动了心吗?
不,不可能的,前世的她被那个倾尽心血去爱的男人亲口下令施以针刑,那双总是含情脉脉看着他的双眼被他亲口下令剜下,那种血肉一丝被刮离的痛苦仍不时的侵蚀着她,警醒着她,这就是付出身心去爱一个人的后果。
这种痛苦她根本无法忘却,这一世又怎么会如此的轻易就将心给交付了出去?
可如果不是已经上了心,那现在胸口上隐隐扯痛的是什么?那被堵在喉咙间的酸涩又是什么?
“小姐。”冬青一直不敢打扰她,只是看她神色不定,不时的变化而有点忧心,正想出言安慰时又收到了乾清宫里的消息,只能上前。
被冬青如此一打断,萧语馨仿佛回过气来般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了回去,淡淡的扫一眼她,示意她说下去。
“是乾清宫那边又来了消息,还有坤宁宫里的消息。”冬青细细的看了看手里的纸条后说道。
“拿来。”素手一伸,便将那两张小小的纸条给接了过去。
仔细的看着纸条上的字,眼底眸色变幻不定,再次的低头沉思起来。
“小姐,夫人过来了。”这时,茉莉在书房门外禀报。
萧语馨听闻花无瑕来了,便将手里的纸条随意的放到抽屉里,拿过冬青递来的帕子擦擦手后便出了门往大门走去。
刚走到二门处便看到花无瑕跟在牡丹后面缓缓而来,脸上的神色一派欣喜,想来她是半分没有得到任何关于自己的消息。
想想也觉得是,她曾经交代过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不得随意将府外的关于她的事情告知,因此母亲不知也是必然的,只是母亲脸上的欣喜又是为哪桩?
“娘亲,您怎么过来了?”收回心思,萧语馨扬起一个甜腻的笑容快步上前,伸手一把就将花无瑕的手臂给抱住,有点撒娇的问。
“有点事要跟你说,怕她们耽搁了时间便自己过来了,正好那边中馈的事情已经忙完了,不碍事的。”花无瑕宠溺的伸手拍拍她的小脑袋,温柔的笑着说。
“快去准备上次风叔叔送来的梅花茶。”萧语馨对牡丹点点头,示意她去准备。
花无瑕听闻风叔叔三字,脸上的神色稍稍不自然的滞了滞,不过很快的又恢复如常,萧语馨一直依着她站倒是没有发觉。
“如今这天气喝点这茶可是沁人心脾呢,昨日女儿才刚试过,简直是爱不释手。”萧语馨挽着花无瑕坐下在桌前,不知是何种心理,竟然加了句:“这风叔叔的制茶手艺是越发的精进了,娘亲今日试过,觉得好的,女儿给您全送过去。”
花无瑕嘴角的笑意淡了点,没有接话,只是看了看女儿说:“语馨可知娘亲为何如此心急过来?今日收到了你外公的来信。”说到此顿了顿。
“哦,是外公的信?娘亲也许久没收到过外公的信了吧?”萧语馨诧异,抬头对上她的眼睛问。
“是啊,许久了呢。”听闻这话,花无瑕原来那欣喜的心里竟莫名的黯然了几分,那脸上的笑也终于是淡了下去,似是想起了一些过往不好的事情。
“娘亲,外公的信里说了什么?”萧语馨自知自己说错了话,引得母亲的失落,不由得有点懊恼,赶紧的转移话题问。
“哦,是,看我,都忘了。”花无瑕也收起自己的思绪,重新扬起笑脸说:“你外公说,今年要来盛京城过年,好好的看看他的外孙女。”
“是吗?那太好了,这样母亲也可以多与外公外婆聚聚,好好的尽尽孝道,让他们享享那天伦。”萧语馨听闻这个消息,也是很高兴,更高兴的是母亲终于盼来了这次见面,也终于可以解她这多年来的牵挂了。
“嗯,这次,我可是要好好的准备准备。”花无瑕喃喃的说。
此时牡丹已经将梅花茶给泡好端上来,萧语馨缠着花无瑕喝了一杯,看着花无瑕那一脸陶醉与享受的样子,不禁又为她倒上一杯,直到她一口气喝了三杯才算完事。
“娘亲,不知你可听祖父祖母说过关于女儿的亲事打算?”萧语馨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出声问了,虽说她一个未及笈的女子不该如此直接的询问自己的婚事,但根据祖母与皇后的秘谈,再到皇后那无厘头的一句话,不得不让她多想,因此她也顾不得会被母亲责怪了。
花无瑕愕然,然后将手里茶杯重重放下,“你一个未及笈的丫头还有没有羞耻心了,如此不顾闺范的事情也能随意的问出口?”脸上神色也由刚才的轻松随意而变得严厉。
“娘亲,女儿知错。”萧语馨从来没有被母亲如此严厉的训斥过,想到自己有可能会重蹈前世的覆辙,自己的婚事再次落入别人的算计中,更有可能会象前世一样,迫于夫君的压力而将自己手里的势力全部交出辅助,最后还是要落得个死无全尸的可悲下场,心里的委屈便不由得涌了上来,眼眶顿时就红了。
此时的她没有想墨元生,也没有想其实自己明天还是有那反握自己命运的一个筹码,想的只是前世那为与人争宠,为巩固自己的地位而作出的一件件违心的事,最后落得个儿子被杀,自己也同样被凌迟的下场,心底的悲哀便更增添了几分。
花无瑕不知女儿心事,却见她眼眶泛红,脸上一片哀色,不由得大惊,想着自己的斥责可能太过严厉了点,赶紧的伸手将她揽住,安慰道:“莫哭,母亲只是一时恼怒,莫哭莫哭。”
看着女儿这个样子,她的心都揪了起来,从小便没有养在自己身边,得不到自己的关爱而长大的女儿从没在自己的面前表现过任何的怨怼,回来后更是多番维护与关心,而自己却因她的一句问话而斥责于她,且这么些年来,从来没有人教过她闺阁礼仪,闺范女诫女训等,她又如何得知,自己又如何能够忽视了这些而斥责于她呢。
“娘亲,是女儿无状,娘亲训斥得对。”萧语馨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暗暗的懊恼自己为何控制不住在娘亲面前表现出悲哀,为何控制不住屡屡让前世的冤屈影响今生的心绪。
“是娘亲不好,你从小没有人教过这些,不知不能怪你,怪只怪娘亲无能,没能从一开始就将你护在身边,是娘亲对不住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花无瑕见女儿仍在为自己开脱,多年积压在心底的怨怼象泉水般喷涌而出,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揽着萧语馨的手不住的收紧,似要将心底的懊悔全部都倾泄而出般。
两人互相道歉,又抱着哭了好一会儿,才堪堪的止住哭声。
站在她们身后的丫环一直都不敢吱声,见她们收了声,赶紧的端来水给她们净面,收拾干净后才又退回去。
“娘亲,女儿如此问,其实是因为刚才女儿收到消息,那些别国的使者在大殿上竟然要求女儿去和亲,女儿不想离开娘亲,一时心急才会出言询问的,并不是真的不顾闺训的。”萧语馨向花无瑕解释自己的用意。
“什么,你说什么?要你去和亲?”花无瑕惊闻这个消息,整个人站了起来,一脸的诧异。
“娘亲,莫急,想来父亲也不会轻易同意的,只是那些人提出而已。”萧语馨见她如此反应,赶紧安慰。
“不,明明老太君说……”花无瑕下意识的喃喃道。
萧语馨耳尖的收到这句话,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看来这祖父祖母真的对自己的婚事有着打算。
那到底他们是想要将她许配给哪个人呢?如果说是太子,这太子妃人选已经有了,难道他们打算将她给太子做侧妃?皇后的话里意思难道也是这样?